虎大威在亂井灘共劫得了三千七百石糧食,其中有兩千五百石是汪赫侖的,茶葉一萬兩千斤,各商號都有一些,還有大量絲絹布帛、粗鹽、秦鍋、川鍋、馬鞍、馬鐙、掌鐵等各種各樣的貨物。
這些貨物沒有還回去的道理,商業司的商隊運著鐵鍋抵達之后,便開始清點汪赫侖的貨物,照價給他鐵鍋,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秦川只管打劫,如何搞定關中其他商號就是汪赫侖的事了。
商業司將糧食和所有馬具都運往鄂爾多斯,茶葉、絲絹布帛、粗鹽、鍋等其他貨物則運往后套烏梁素海,準備賣給蒙古人。
喀爾喀三部的族人已經返回漠北了,第一次通商圓滿結束,秦川收獲了六千頭羊、一千七百匹蒙古馬和一千頭蒙古黃牛,還有數量眾多的皮張和草藥。
那些羊會全部供應給關帝軍,自縮減伙食以來,關帝軍內部已經出現了不少怨言,許多人訓練也變得懶惰起來,甚至有些刺頭和奸細開始鼓動別人鬧事。
在嚴明的軍紀約束下,還沒發現啥大問題,刺頭和奸細也露頭一個打一個,但長期以往肯定不行。
六千頭羊對于秦川來說簡直杯水車薪,遠遠不夠。
幸好諾爾布說他們第一次前來通商不敢帶太多牛羊,回去之后三部可汗會馬上再組織一次通商,所帶的牛羊馬匹數量會比第一次多上許多,直到喀爾喀三部十五萬戶族人都擁有婁煩鐵鍋。
諾爾布還表達了想通過秦川獲取茶葉、鹽、布帛、馬具等其他貨物的想法。
喀爾喀三部的人走后沒幾天,衛拉特杜爾伯特部就來了,帶來了喀爾喀三部將近一半的牲畜和其他貨物。
漠西和漠北諸部心照不宣地選擇了不站隊,只通商,盡量少得罪皇太極的情況下從秦川處獲取他們所需的資源。
亂井灘商隊被劫的七天后,關中眾多商號的東家齊聚西安府登月樓,討論如何應對關外劫匪事宜。
瑞林閣東家汪赫侖姍姍來遲,剛進門便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將目光聚在他身上,頗有一番鴻門宴的滋味。
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亂石灘那件事十有八九是汪赫侖勾結秦川干的,目的就是打壓其他商號,獨霸關外商道。
但他們沒證據,也沒撕破臉皮,今日聚首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事情還有沒有回旋的余地。
若沒有余地,再撕破臉也不遲。
所以,當汪赫侖坐下后,一些小商號的東家就開始大倒苦水,譬如他們家在亂石灘損失的貨物有多少多少,還有人問汪赫侖能不能幫他們把貨物找回來。
汪赫侖笑而不語,全程只聽,不說。
在吵哄哄持續一刻鐘之后,前頭此次聚首的萬和商會東家張萬林抬手壓了壓,示意眾人安靜,接著對汪赫侖客氣說道:“老汪啊,大家伙今日聚首,不過是想知道,這關外的買賣,大家伙還能不能做。”
話說到這份上了,意思再明白不過,在場所有人都定定望著汪赫侖,等他的答案。
汪赫侖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攤開放在桌上。
眾人望去,只見那紙包中一堆白色的東西,像是鹽,但又比鹽更精細,更純白。
汪赫侖笑了笑,拱手道:“諸位,這東西叫做精鹽,乃是從我等日常所需的粗鹽當中提煉而成的,不僅比粗鹽更精細,更易于保存,口感也更佳,諸位可先且試試。”
說罷,汪赫侖拿起調羹,親自舀了一點精鹽放到張萬林身前,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萬林拿起調羹,疑惑地仔細打量那些如精白細沙般的精鹽。
片刻后,他將調羹送到嘴邊,用舌頭輕輕沾了一點。
很快,張萬林的眼睛亮起來了。
這精鹽,竟然沒有粗鹽的苦澀。
周圍的諸多商號東家見狀,便紛紛拿起身前的調羹,開始搶食桌上那包鹽。
汪赫侖穩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只在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得意。
這些精鹽是秦川從實驗室樣本中拿出一些,讓商隊轉交給他的,同時還附上了價格。
最令汪赫侖心動的不是精鹽的品質,而是價格。
秦川出鹽不論引只論斤,給他的價格每斤只白銀二厘,百斤只二錢。
要知道,如今天災戰禍連年不斷,各種物價不斷飛漲,晉陜兩地的粗鹽每斤就要兩分銀子,并非他們鹽商囤積居奇,而是戰亂時期運價過于高昂,每斤成本都要超過一分了。
也就是說,秦川給他的價格,比他的成本要低了好幾倍。
而這些精鹽的品質卻又比原先的粗鹽高出許多。
汪赫侖意識到,這是一項大買賣。
買賣越大風險也就越大,販私鹽可是重罪,跟秦川走私私鹽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所以,汪赫侖想拉別人下水,只有關中所有商號都參與其中,天塌了才能扛得住。
張萬林等人嘗過精鹽后,便紛紛疑惑地望著汪赫侖,想看他究竟賣的什么關子。
汪赫侖笑著環視一圈,道:“諸位,這精鹽乃是關外一位部族首領的貨,可謂物美價廉,汪某想運些回關中,卻又勢單力薄不敢行此險著,若諸位愿意與汪某同舟共濟的話,汪某自會花些代價請那位出兵掃清關外匪寇,保諸位的貨物暢通無阻。”
聽完他的話,席上嘩然一片,眾人或紛紛交頭接耳,或憤慨不已或搖頭嘆氣。
汪赫侖的意思很明顯了,想借著秦川之手要挾眾人跟他一道運私鹽,中間還得被他吃一截,價錢肯定不低,掙不到什么錢就罷了,還得冒殺頭的風險。
蒙古人不可能提煉得出精鹽,他口中所謂的部族首領,定是秦川無疑了。
見眾人個個一副不滿的模樣,汪赫侖也不急,只等他們議論聲平靜下來后,才伸出三根手指頭,道:“這鹽價嘛……百斤三錢白銀,運價自理,不論商號大小一視同仁,童叟無欺。”
聽到這話,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又嘩然一片。
這次他們沒有憤懣也沒有嘆氣,而是清一色的激動不已。
能在關中平原立起商號的無一不是人精,都知道百斤三錢的精鹽意味著什么。
“對了,汪某忘記說一件事,那位不要現銀,只要糧食和茶葉。”
處理好羅汝才的事之后,秦川便馬不停蹄趕到永寧州,然后召集了好幾十個紡工織女,并讓工業司從婁煩緊急調幾個人過來。
他要開始著手研究飛梭和珍妮紡紗機。
因為治內并非紡織發達地區,棉花種植面積也不是很大,所以工業司并沒有建立紡織部門,里邊沒幾個人懂織布,所以秦川只得找一群大媽少婦小姑娘來。
飛梭比較好理解,做成魚的形狀,中間鏤空放紗錠,兩頭尖,四面滑溜溜,織布的時候把飛梭放在上下兩組經線之間,輕輕一推,飛梭就會帶著緯線滑到另一側,以此來快速完成進線。
秦川讓人現場用木頭做了一個飛梭,刨光滑,讓一個大媽坐在織布機前試用,結果讓大媽驚喜不已,她織布的效率比之前提高了許多。
但珍妮紡紗機卻讓秦川費了不少口舌,說了半天那些大媽仍一頭霧水手足無措。
無奈之下,秦川只得親自上陣,帶著幾個工業司的人開始琢磨。
其實珍妮紡紗機這東西不難造,就是同時紡多個紗錠而已,主要靠的是紡紗手法。
秦川花了五天時間,不斷試驗后終于造出了第一臺珍妮紡紗機。
這東西做出來或,秦川又召集了一群大媽和少婦來試用,幾乎每一個大媽和少婦用過之后都驚奇不已,同時又贊不絕口。
因為這臺紡紗機只能裝四個紗錠,所以秦川將它命名為四錠紡紗機,以后還會出現八錠甚至十六錠的。
緊接著,秦川又跟那些大媽和少婦探討棉麻混紡和棉麻混織。
這兩樣東西都是新奇之物,但織了一輩子布的大媽和少婦們幾乎一點就通,很快便明白了該怎么做。
把所有他知道的都交待清楚后,秦川再次馬不停蹄地趕往鄂爾多斯的巴汗淖鹽場。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建設,鹽場第一條生產線已建成,終于可以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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