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天帶回來的一大群商人,其實大部分是自己慕名而來的。
不久前,呂梁山周圍的諸多州縣,已經出現了婁煩鐵和鐵鍋,少部分是羅文天撒出去的,大部分是一些小商販從靜樂和嵐縣的鐵匠鋪販出去的
于是,附近州縣的商販聞風而動,四處打聽,得知這些鐵料和鐵鍋是從婁煩出來的之后,既眼饞這些品相不亞于廣鐵,價格比廣鐵還便宜的鐵料和鐵鍋,但又不敢自己進婁煩采買。
直到他們打聽到羅文天這個名字,并得知這位英俊瀟灑的代理人剛從平陽府的司鹽城回來時,便紛紛涌到文水縣等待這位香餑餑。
羅文天其實是去買鹽的,呂梁山不產鹽,之前從各個大戶家里抄出來的鹽支撐不了多久,正好山西南部就有一個鹽湖,便南下司鹽城找有鹽引的鹽商,順便帶了些鐵料和鐵鍋下去。
他原本只是想找鹽商而已,沒想到司鹽城的官員卻主動找上他,將他手頭幾口三尺大鐵鍋全買下來了,還讓他幫忙打制大鐵鍋,至少要三尺大,越大越好,數量越多越好。
因為當地的鹽場缺煮鹽的大鐵鍋,以前都是千里迢迢從廣東買鍋,后來流寇四起,南下的商道根本走不通了,鹽場又爛了不少鐵鍋,最近幾個月以來產量大減,正發愁沒有鐵鍋可用。
只要有鍋,司鹽城的官員就可以給婁煩鹽引,根據鐵鍋數量來定引數。
羅文天欣然答應了,這純屬意外之喜,自己跟官場拿鹽引,價格比找鹽商買鹽便宜的多了。
更何況,山西的鹽商大多都跟張家口堡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秦大人說了,不到逼不得已不跟那些人做買賣。
在司鹽城,他還遇到了一位西安府的鹽商,這位專門從司鹽城販鹽到陜西關中平原的大鹽商,對他手上的鐵料和鐵鍋很感興趣。
聽說婁煩鐵料和鐵鍋的產量很大之后,這位大鹽商興趣更濃了,當場便提出和羅文天到婁煩走一趟。
于是,羅文天便帶著這位足足八百多商隊護衛的大鹽商返回婁煩,途徑文水縣時,又帶上了十來個大大小小商販,總共兩千多人,浩浩蕩蕩。
回到婁煩,他們連鎮子都不得進,就被隔離起來了,住所和四周還灑滿了石灰粉,讓他們一時間不知所措。
第二天,秦川帶著紅衣侍從來了,和那位大鹽商隔著五步遠,商談買賣的事。
那位大鹽商姓汪,叫汪赫侖,雖然心里很不爽受到怠慢,但還是忍下那股氣,把買賣談下來了。
秦川不要銀子,只要糧食。
關中平原藩王遍地走,郡王多如狗,縉紳大戶功勛貴族更是多如牛毛,這些人,多得是糧食。
秦川不介意掙他們的糧食,反正那幫吊毛不會拿糧食出來賑濟災民,不如摟到自己手里,再拿來收留饑民。
汪赫侖同意用糧食來交換,但有個條件,秦川得幫把貨運到山西和陜西交界的磧口渡,雙方在那交易。
因為他有船隊,如今兵荒馬亂的,陸路商道根本就走不通,他做買賣也大多走的水運,在磧口渡交易后,他的船隊可以沿著黃河南下,到了潼關再轉入渭河,就進入關中平原了。
當然,價格他可以往上提一成,畢竟從婁煩到磧口渡三百五十里路,這段路只能走陸運,運費開銷不菲。
看在糧食的份上,秦川答應了。
跟汪赫侖談好后,秦川直接回去了,其他商販一個都不見,也不給他們進黑山,只讓人把鐵料和鐵鍋運出來,讓羅文天跟他們談。
秦川交代羅文天一點,不論對方買賣做得多大,山西境內的商販,一律控制進貨量,每個月只能進一批貨,每批鐵料不得超過一萬斤,鐵鍋不得超過兩百口。
除此之外,秦川還讓羅文天從中挑一些小商販出來,給他們點甜頭吃,讓他們幫忙打聽附近州縣的情報,包括大晉商的活動軌跡、官兵調動、民間軼事等。
交代清楚后,秦川去了趟黑山,讓嚴三七擴大鐵場和鍋廠的生產,把產量翻一倍,需要多少工人盡管征招。
同時還要調整產業結構,黑山的鐵料用來造鐵鍋、鋼筋、鐵軌,還要給槍廠炮廠提供原料,紅窊山礦場的鐵料則全部用于銷售。
汪赫侖和其他商販只待了兩天,便紛紛回去籌備糧食了。
靜樂和嵐縣也開始忙碌起來,該秋收了。
所有水利和道路工程全部停了,所有勞動力都投入到秋收當中。
一大早,秦川便和王繼宗、文成等人出現在汾河邊的土豆田里。
秦川挽起袖子,彎下腰,抓住一株土豆莖,緩緩地用力往上拔。
泥土翻起時,一叢雞蛋大小的土豆被拔了起來。
秦川抖掉部分泥土,數了數,根莖上有四個土豆,泥地里還掉了一個。
“大人,今年的收成不錯,這塊地應該能產五石以上。”
王繼宗帶著一群戶政司的官員,接連拔了數十株,見基本都結有三個以上的土豆后,不由一片振奮。
“嗯,不錯。”
秦川也滿意地點點頭。
“走吧,咱們看看玉麥去。”
“好。”
一群人又朝不遠處茂盛的玉米地行去。
這個時代的玉米棒很小個,只有后世那種北方大玉米棒的一半大,顆粒也小很多,又扁又小。
縱然如此,王繼宗依然欣喜不已,捧著一堆玉米棒跑過來,對這秦川說道:“大人,這收成比屬下往年種的那些都要好,每畝應該能收三石以上。”
“嗯,不錯不錯。”
秦川點點頭,粗略算了一下,也就三百斤上下,后世的玉米畝產一千斤左右。
這些玉米產量是后世產量的三分之一,也確實不錯了。
“明昭,你覺得,是什么導致了這些玉麥產量,比你之前種的那些要高?”
“屬下以為,應該得益于是徐閣老的糞丹。”
“嗯。”
秦川又點點頭,他記得后世有一種化肥叫鉀肥,農村人會用糞便、雞毛鴨毛、魚鱗魚內臟等扔進土坑里發酵,會得到土制鉀肥。
徐光啟的糞丹,應該也算鉀肥的一種了。
想到這,秦川拍了拍王繼宗的肩膀,道:“明昭,你和戶政司諸位同僚再辛苦點,在靜樂和嵐縣兩地把糞丹推廣開,教百姓們漚制糞丹,把整體糧食產量提上去。”
“是,屬下必不辜負大人重望。”
秋收仍在持續時,秦川便開始調整駐軍,征調李頂梁和劉有柱,準備帶這兩人和他們麾下營兵出征。
羅大牛和任亮接替他們的駐防任務,之前那批出征的士兵也全部留下來。
秦川讓劉文秀和艾能奇都進了講武堂,讓李定國留了下來照顧他們,久不久帶他們四處轉轉,看看靜樂和嵐縣百姓的安居樂業,看看這個亂世桃源。
時間可以改變任何人,劉文秀和艾能奇都還小,一個和李定國同年,一個小一歲,不過十三四歲少年而已,心性未定,還能改造,過兩年就能為秦川所用了。
出征前夜,秦川給老黃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喜酒。
這老家伙挑了個還沒到三十歲,拖著兩個娃的寡婦。
那兩個娃不但隨了他的姓,還被他改了名,一個叫黃大,一個叫黃二。
他說:俺這一把年紀應該是生不了的,將來還有兩個娃給俺養老送終,傳宗接代。
聽到這兩個名字時,秦川忍不住踹了他一腳,然后又給兩個娃改了新名字,大的叫黃勃,小的因為是他娘當饑民時在荒山上所生,所以叫黃丘生。
老黃念著念著,覺得這兩名字很是順溜,立馬眉開眼笑。
辦喜酒第二日,秦川出征了。
一千五百兵力,一人一騎,還有五百匹馱馬,二十輛糧車,四十輛草料車,共十五日糧草。
這次,他要去幫朝廷收復樂平縣。
婁煩離樂平縣不遠,只四百里路,路途也不難行,走個六七日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