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衡捧著倉鼠,來到宿舍的最頂層。
宿舍一共有六層樓,再往上的第七層就是天臺。走出最頂層的樓梯間,面前一片空曠,除了寥寥幾根桿子和晾衣繩以外別無他物。
王衡默默地走到了天臺邊緣,胳膊肘靠在欄桿上。
倉鼠:“你想把我丟下去嗎?”
王衡低頭看了它一眼,問道:“如果把你丟下去,你會死嗎?”
倉鼠:“這具身體肯定會掛,但管理員是不滅的。”
王衡有些惆悵:“猜也知道,把你丟下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管理員是不滅的,但我這種凡人不一樣。人被殺,就會死。”
倉鼠輕聲笑道:“這不是廢話嗎?”
王衡左手捧著它,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是普通人,被刀子宰了就會死。現在跟我日常有聯系的只有裴寧樂、路琪這倆。但如果你再把韓奕萱招來,甚至葉尋……那就完蛋了。我刻意不去刷好感度也不行,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僅會看戲,還會主動制造劇情!”
越說,王衡越是感到悲憤。
倉鼠攤了攤小手:“但我也告訴你了,如果你真的面臨性命危險,我絕對會提醒你的。而且從頭再來一次,你也有了防備,肯定不會那么輕易翻車了啊。為什么不試試呢?”
王衡:“試試什么?”
“主動去開后宮啊!”倉鼠輕聲蠱惑道,“對她們,你也并不是真的沒有感情,對不對?否則你為什么會伸出援手呢?既然如此,那就主動……”
“不行!”王衡非常干脆地打斷道,“開后宮是很糟糕的事情!”
倉鼠瞪著他,愣了幾秒鐘,感慨道:“這就是改過自新嗎?但你一個被柴刀的渣男,說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啊……”
王衡下意識地捏住了手里的倉鼠,擲地有聲道:“那是以前的我不懂事。現在的我,有了教訓,也有了思考,有了完整的道德觀。所以,我絕對不會開后宮的!”
“你說話就說話,捏我干嘛!”倉鼠扭了扭身子。
王衡連忙松了手掌的力道。
倉鼠指了指他的背后:“你看到了嗎?”
王衡回頭看了一眼,但并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倉鼠:“插在你背后的旗子,立得好高好高,你沒看到嗎?”
王衡反應過來,嗤笑道:“說我立flag……算了,隨便你怎么說吧,反正我是不會改主意的。而且你要明白,不僅僅是不想開后宮,對談戀愛這種事我都沒興趣了!干什么不好,非要讓自己陷進那種酸酸臭臭的泥沼里去?”
倉鼠:“人性可是很復雜的吶……”
王衡:“呵,別人再怎么復雜關我毛線事?只要你別硬逼我,那就肯定沒事!”
倉鼠聳了聳肩,沒再說話。但那綠豆般的小眼睛里,分明透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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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財經大學的某間階梯教室里,一堂給新生們的金融概論課程結束了。
隨著下課鈴響起,講課的教授關掉電腦上的課件,收拾了一下東西,走出教室。
但還沒到電梯,他就被攔住了。
攔路的是一個大一女生,剛剛在課堂上坐第一排。教授有印象,這女生全程都在認真聽講,似乎還寫了不少筆記,讓他略感欣慰。當然,這女孩的樣貌也挺漂亮,這也讓教授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教授你好,我叫韓奕萱,”女生稍稍鞠了一躬,“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
“你說吧,什么問題?”
“我想知道,咱們金融專業的知識,對投資的幫助大不大?”
問題不在預料范圍之內,教授不由一愣:“對投資的幫助?怎么,你想投資?”
韓奕萱點了點頭。
教授又問:“你家里很有資產嗎?有一大筆錢等著你來打理?”
韓奕萱搖了搖頭:“不,我家沒什么特別的,但我想要積累資產,靠我自己的力量。”
教授:“專業知識肯定是有幫助的,不過只是幫你明白門檻在哪兒。”
韓奕萱:“不能快速致富嗎?”
教授打量這女孩,過了幾秒,卻嘆了口氣。
他翻開教材,找到某一頁帶插圖的,然后指著插圖里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說:“巴弗特,這人不需要介紹吧?你說說看,他的投資策略是什么?”
韓奕萱早已預習過證券投資這一章,張口就答:“他的策略是價值投資。就是看準有潛力的好公司,長期持有股份,比如可口可——”
教授打斷道:“嗯,但你知不知道他的家庭出身?”
韓奕萱茫然地搖了搖頭。
教授笑了一下,道:“書上只會告訴你,巴弗特從小就有經商頭腦,8歲就去參觀證券交易所。但書上不會告訴你,帶他去參觀交易所的是他父親,國會議員。而且接待他們父子的,是當時的高盛董事會成員。他們家族從19世紀就開始發跡了,從來就沒窮過。”
韓奕萱忍不住問道:“所以說,他之所以能變成投資神話,是因為他家境好?”
教授:“世界上家境好的人很多,但有幾個巴弗特?家境是起跑線,他能跑得比所有人都遠,當然是他的本事。但你也要想想,為什么他在資本市場上消息那么靈通?他的啟動資金究竟有多少?而且就算是這樣,他一年也就20個點的年化率,普通人呢?”
韓奕萱不由問道:“那我們學金融的,究竟有什么優勢呢?”
“優勢?你是說致富的優勢?”教授皺了皺眉,“這只是一個本科專業,讓你們來學知識的,不會直接給你們錢,或者告訴你們致富秘籍。要賺錢,必須到市場里摸爬滾打才有可能,而且這可能性并不大。”
少女還是有些不死心:“但總該有些特別的優勢吧?”
教授想了想,決定用最直觀的例子來說明問題。
他指了指自己戴在左腕上的手表:“這塊表,價格兩千多。你猜它為什么不是幾十萬的勞利士?”
然后他又掏出褲兜里的車鑰匙:“這車,三十多萬。你猜它為什么不是瑪莎拉蒂?”
韓奕萱明白了一切,目光頓時黯淡下來:“因為你也不會……”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印在教授的身上。
他摸了摸反光率略微有點高的頭頂,一臉滄桑:“我自己的錢也不是大風吹來的,投資只是玩玩而已。懂了么?金融市場是很復雜的,真的很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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