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騎游是個非常有前途的項目。一方面是能夠滿足運動鍛煉的需要，另一方面，還能滿足大家的社交需要。實際上在我看來創業就該選擇這樣的項目，尋找新的需求，引導新的生活方式，一點點地改變這個世界。”
魏凱覺得，自己加了‘一點點’這個限定語，或許就足夠含蓄了。但王衡只是聽到‘改變世界’這個詞，就忍不住想捂臉。
他覺得，魏凱作為一個創業者，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似乎并不靠譜。
王衡斟酌著說：“總而言之，你的創業模式就是設計一個騎游的項目，通過校園宣傳和網絡的形式招攬顧客，然后組織他們體驗騎游，收取費用。去掉宣傳和組織的成本，就是你們的盈利，對吧？”
魏凱點了點頭：“就是這樣啊，沒錯。”
王衡忍不住又問：“那你們的自行車從哪來呢？”
魏凱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們會買一批適合騎行的車，讓顧客騎。”
這一點，倒是稍微有些共享單車的影子。但整個項目的構想，跟后來盛行一時的共享單車相差實在太遠了。
王衡原本想的是現在趁著fof還是個幼苗的時候注資，拿出幾十上百萬來換些股份，等到他們第四輪、第五路融資的時候，把這批股份再拋出，收益率就會比炒比特幣還要夸張。
問題是，如今擺在眼前的fof，并不是共享單車項目。
所以該怎么辦呢？
王衡很確定，自己并沒有找錯人，這個魏凱就是本該在兩三年后引領資本市場風頭的弄潮兒。但這哥們顯然還沒開竅，現在把錢給他，大概率只是打水漂。當然，是可以換取一定的股份，不過再過些日子，等他撞了南墻，改變思路的時候再給錢，豈不是更好？
猶豫了半晌，王衡說：“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公司吧。”
話音未落，只見魏凱的臉上閃過一絲為難：“這個……”
見狀，王衡補充道：“我不會打探你們的商業機密，也不會看你們的財務報表。我們今天只是談談初步意向，不會弄得太深入。”
魏凱糾結了幾秒，說：“但我們初創公司，辦公場所比較……”
王衡笑道：“這沒關系，車庫里都能出改變世界的偉大企業，你們現在好歹是有辦公室的嘛，對吧？”
魏凱一咬牙：“好，我帶您過去！”
到了fof的辦公室，王衡才發現，這幫人如今的處境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艱難。
地點，是一座老舊的寫字樓，四層。進樓，乘電梯，可是電梯上升的時候顫顫巍巍，讓人不禁有些提心吊膽。出了電梯，又拐過兩道彎，才看到角落里最小的那套辦公室。
那fof的招牌，是貼在門上的塑料貼紙，看得出是經過了一番認真設計，奈何貼紙的質感擺在那里，也就實在談不上檔次了。
走進其間，便看到與走廊相連的只有兩個房間，分別是會議室，以及六人辦公室。
“魏總回來啦？”一個人站起身來，打了個招呼。
魏凱拍了拍巴掌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然后介紹道：“這位，是企鵝集團的王總……”
第一次聽到‘王總’這樣的稱呼，在別人口中不帶絲毫玩笑意味地說出來，王衡不禁有些臉紅。
沒辦法，還是臉皮太薄，需要修煉。
最新一次的騎游項目，報名人數和預付訂金都統計完了。結果，比魏凱和其他人預想的略微好一點。
王衡就坐在會議室里，聽著隔壁壓抑的歡呼聲，以及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大概猜到了現在是什么情況——距離魏凱撞到南墻，可能還要過段日子。共享單車模式的誕生，急不得。
當然，王衡也可以選擇拋開fof的這些人，自己直接開公司辦共享單車。但他清楚，這個商業模式有著致命的弱點，越是到后面越需要搶占市場，而搶占市場又需要大筆大筆燒錢卻又無法盈利，結果不得不持續拉攏投資者，不斷地融資……像這樣焦頭爛額地創業，而且最后注定一地雞毛的結局，王衡當然不想干。
可是天使投資人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找準時機退出，拿到股份翻倍的盈利就好。幾年以后這公司涼到什么程度，完全無所謂。
坐在fof的會議室里，王衡理清了頭緒，下定決心。
于是等到魏凱進來的時候，他就說：“今天晚上我請客，大家一起去擼串吧。”
魏凱不由一愣：“擼串？”
王衡：“是啊，一邊喝酒一邊擼串，這樣聊起來更開心。”
魏凱卻有些為難：“可是我們的合伙人，有些不太擅長應酬……”
王衡：“那就帶擅長應酬的一起去，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講講。”
聞聽此言，魏凱頓時打起了精神。
“好，我這就問問，他們有誰愿意一起去！”
兩個小時后，王衡、魏凱與另外兩個人一起來到了附近最出名的燒烤店。
等烤串上桌，魏凱便熱情地道：“浪京小腰，他們家出名的可不只是腰子。王總您嘗嘗這肉串，火候可以吧？”
“我吃過，知道。”王衡這么說著，擼了一串肉。
嗯，和當初帶著裴寧樂來吃的味道差不多……
餐桌上，串擼了不少，啤酒喝過了一輪，差不多也就該談談正事了。
王衡忽然說道：“關于你們的投資項目，我個人是非常看好的……”
說到這里，魏凱與另外兩人的臉上頓時寫滿了希望。
可是接下來，王衡的話語卻讓這希望逐漸消失了。
“我個人很看好，但跟上司溝通了一下，他還是比較謹慎。主要問題在于，我們最近又是投了嘀嘀，又要投大眾評點，還和金東達成深度協議。所以原則上，目前是不打算開啟動新的投資項目。而且在他看來，你們的天花板也太低了點。”
魏凱：“天花板？”
王衡頷首道：“整個騎游的市場有多大？你們就算做到極致，能達到多大的規模？這個問題回答不好，肯定就沒辦法了。”
另一個合伙人忍不住道：“您的意思是不是……泡湯啦？”
王衡一臉誠懇地說：“我個人看好沒用，被上面否決了也是沒辦法。不過，咱們可以留一下聯系方式，以后如果你們的項目有什么變動，還是隨時可以找我，看看能不能再試一下。”
三個創業伙伴互相對視，交換了一下眼神，齊齊點了點頭。
而王衡覺得，自己雖然在臉皮厚度上還需要鍛煉，不過演技上已經很不錯了。明明從頭到尾想要投資的只有他自己，而且對這個騎游項目絲毫不感興趣，但硬是讓他演成了現在這樣。
“我的手機號，您已經知道了，”魏凱苦笑道，“您說得沒錯，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后說不定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王衡微笑道：“我覺得，很可能還有合作的機會。而且就現在，我以個人的名義也可以給你們友情支援一筆款項。大概十萬左右的零錢，就不換你們的股份了，算是不要利息借給你們公司的，怎么樣？”
魏凱連忙點頭：“當然可以，謝謝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