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位小姐!你們有什么事?這里是最高級的酒店,不能隨便——”
“我要住店,辛苦服務員姐姐。”
面對服務員慌張的表情,何聞笛平靜地說道。
他們這么慌也是有理由的。
畢竟,何聞笛雖然戴著口罩,但看起來也是未成年孩子的樣子。背上還背著個比她小一點兒,衣衫襤褸像是乞丐的黃發女孩。
——也就是水晶。
何聞笛的體能已經超過正常人的極限了,背個小孩完全沒問題。只是水晶身上的酸臭味兒一陣陣撲來,讓她不由得連連皺眉。
一天沒洗澡就能變成這樣,怎么搞的啊。
我剛才的決定,不會做錯了吧……
何聞笛思考著。背上的水晶,則因為商量過要裝出沉睡的樣子,一直沒吱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以是可以,但未成年人住店需要監護人——”
砰!
一捆鈔票拍到了前臺。
“服務員姐姐,我猜獵人世界……我是說,你們肯特市,沒那么多講究。”何聞笛說道,“五倍住宿費,麻煩身份證件通融一下,可以吧?我妹妹病得不行了,就住一宿,家里人明天就到。”
“您妹妹?”服務員錯愕地看著,無論衣著、發色都明顯不同的兩人。
“我家情況比較復雜,拜托您別問。”
服務員知趣地點點頭,把房卡遞給何聞笛,還殷勤地問何聞笛需不需要醫生。
這就是鈔票的力量嗎……
何聞笛當然是婉拒了。
“對了,再問您一件事,”何聞笛像是隨口地,向服務員問道,“像我這樣無證入住的客人,多嗎?怕有人檢查,不太放心。”
“不多不多,”服務員連忙擺手,“看你不容易,我才特別同意的。放心吧。”
走上老舊的電梯。
“……我爸爸也是黑頭發的。”
背上的水晶突然嘟囔道。
“那我也不可能是你姐。閉嘴啦。”
何聞笛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卻不由得暗笑。
到了房間。
何聞笛把水晶往地板上一甩,丟下兩件從主神空間帶來的干凈衣服,大拇指指向浴室。
“去去。洗了,換上干凈衣服,等我回來。”
“不是要找那個男人嗎?怎么真的住上店啦?”
“我去就行了。”何聞笛皺眉道,“你真的想拖著那條‘特別’的腿,在旅館里到處亂跑找人嗎?還是大概率認識你的謀殺犯?”
“唔。”
水晶苦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但是洗干凈了,一會兒擦鞋又會弄臟……”
“你還擦鞋?好吧好吧,是我解釋不清。”何聞笛揉揉腦袋,“聽好了,組隊沒問題吧?”
“什么?啊!”
也許水晶這娃有點呆,但絕對不傻。
何聞笛的話,她立刻聽明白了,而且抓住了重點。
張大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
隨后,她把視線移開了。
“喂喂,你不會說不行吧?看不上?”何聞笛皺眉看向女孩,“至少,你是所有人里,唯一沒資格說我年齡小、不靠譜的。剛才實力你也見過了。”
“……不是。我當然同意!這也是我的最好選擇了!”
水晶連忙說道。
再重復一遍,這娃不傻。這么快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斷,何聞笛怕是都不太行。
“只是,我自己,還有些沒想明白的事!給我點時間,洗完澡,我就想通了……大概。”
“行。”
何聞笛點頭,出門。
“對了,可別搞出‘我一回來,發現你已經跑了’的事兒!那種小說情節最無聊了!”
“不會!我還欠你衣服呢!”
水晶“有理有據”地論證道。這哪里有理有據了?
“……拜托趕快洗好,為了我的鼻子著想。”
何聞笛苦笑,這次真的出門去了。
到了走廊里,何聞笛嘆了口氣。
說是“去找兇手”,其實她并沒太在乎這事。
畢竟,實在是太容易了啊。
——剛才,何聞笛無證入住時,服務員輕描淡寫地就同意了,還露出眉開眼笑的表情。
——她只是個服務員誒?連跟老板報備一聲都不帶的,直接就同意了?
——兩種可能,一種是她的實際權力不小,是個領班;另一種是,無證入住已經是這旅館的慣例了。
既然如此,很多事兒問她,其實就行得通。
——另外,懷疑對象其實也差不多確定了。
大個子的青年男子,在輪回者里也就那幾個。
“服務員姐姐,”何聞笛到了前臺,裝出一副正經又憂心忡忡的樣子,跟她打招呼,“我想問您一件事,需要保密,可以到后面說嗎?”
服務員皺眉不解。
“我妹妹,”何聞笛小聲編著瞎話,“從家里出來一個多月,就變成了小乞丐的樣子。我有懷疑對象,但不敢確定,又不敢招惹他們。您有沒有見過,這樣的幾個人……”
高大陽光的金發青年、肌肉結實的短發青年、瘦高光頭青年、爽朗的女大學生、小個瘦猴青年。何聞笛把之前輪回者隊伍的相貌,描述給服務員聽。
——如果不是他們,何聞笛還打算問問大叔隊和獨行輪回者。但應該不需要了。
服務員的瞳孔閃動了一下,何聞笛沒有忽略這個“微表情”。
“如果確定了,我家里一定饒不了他們,”何聞笛義正辭嚴地說道,“您要是知道的話,我先給您點酬謝,父親母親也一定會感謝姐姐的。”
聽到“酬謝”,服務員的嘴角松動了。
“啊,雖然不確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不過有長這樣的幾個人,昨天住進了我們店。對對!他們沒用身份證件,一看就不像好人。不,小姐,我不是說您……”
服務員的話匣子打開了,把何聞笛需要的情報如數倒出。
……
——好,鎖定了。
不過,何聞笛并不想做什么行動,也不想進一步確認,是五人中的哪一個。
為了自己活下去而收集情報,是正經事。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現在的何聞笛,不是尋根問底的偵探,而是自顧不暇的輪回者。
知道青年隊伍中,有一條危險的“毒蛇”,做好防備就行。
無論是找對方對質、還是為了自己的安全先下手為強,何聞笛都沒有興趣。會招致不必要的風險。
主神在鬼滅之刃里不是說過嗎?別做多余的事。
話說,水晶又會怎么想呢?和自己的想法會一致嗎?
想著,何聞笛出門,去做她考慮好的另一件事了。
那就是,為了水晶這個跛腳、體弱的新隊友,采購合適的裝備。
——順便也幫她挑兩身衣服吧。何聞笛的,她穿起來不會合身。
……
一小時后,何聞笛買好了東西。
對一個買衣服的女生而言,簡直是閃電般的速度。
何聞笛原來就經常被姐姐吐槽,在這方面簡直像是男生。
嘛,我就是糙漢子怎么地啦!老姐、老媽甚至老爸,恕我直言,你們那種慢慢走慢慢逛,走完整個商場才買一件衣服的思考回路,我理解不了啦!
想著,何聞笛把所有東西塞進小包里,回到房間。
在房間里出現的——
不再是渾渾噩噩的大小姐,也不是可憐巴巴的乞丐娃。
而是,全身上下仔細地洗干凈,穿著白色棉內衣,頭發也稍微修剪了點兒,全身上下散發著香波氣味的,干干凈凈的女孩子。
原本是土黃色的頭發,洗過之后卻隱隱泛著金光,還豎著根呆毛。湛藍色的圓圓大眼,仔細打量著身邊的一切,冒著好奇的火花。一長一短的雙腿,在潔白的被子上打著拍子。
此時,她正研究著電視遙控器,認真地在上面點點戳戳,像是從來沒見過似的。
看到何聞笛進來,她輕聲打了個招呼。
嘛,以她靈敏的聽力,估計早就聽到了吧。
“你自己的事,想通了?”
“差不多……吧。”
何聞笛關上門,看著水晶手里的遙控器,思索片刻。
忽地開口。
“我好像知道,你在想的是什么事了。水晶,跟你確認一下。”
“厄誒。要確認什么?”
“剛才洗澡,感覺怎樣?”
“淋浴頭好奇怪。差點被燙成三分熟,好在找到了調溫旋鈕。”
“那就沒錯了,”何聞笛點頭道。
——淋浴頭和電視遙控器。在何聞笛的故鄉,和全職獵人的世界里,都是司空見慣的日常用品。而水晶不知道。
——這就是“提示”。
“聽好我接下來說的。事關你昨天和今天早上,表現得那么拙劣的理由。”
“拙劣……”水晶撅起嘴,瞪了何聞笛一眼。
“本來就是嘛!隊伍都找不到,衣服還被本地人騙走了,爆丟我們輪回者的臉,好吧。”
“……對不起。”
“好啦好啦。”
何聞笛走近女孩,跟她并肩坐在一起。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還是濕的,但比想象中要硬。
“論點一。你的老家,是不是和這里不同的世界?沒有電視、手機是木頭的,商業也沒這么發達。我看你很多東西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商品的價格。”
水晶看了何聞笛一眼,怔怔地點了點頭。
“論點二……”何聞笛皺眉,“你昨天的行動很奇葩,一點都不像是經歷過一次任務的輪回者。今天多少有點進步。難道說,那就是‘真相’嗎?”
“于是我要問——”
“水晶,全職獵人是你的第幾個輪回世界?你之前,還去過不是這里、也不是家鄉,其他的宇宙嗎?”
水晶徹底愣住了。
看到她的表情,何聞笛就知道了答案。
片刻后,水晶整理好思緒,輕聲回答。
“……我想,是第一個。你們說的主神任務、強化什么的,雖然在‘手機’上看到了,但完全搞不懂,也沒用過。我昨天早上還在家里過生日,突然就到這兒來了。”
“等等?”
何聞笛抓住了女孩言語中的重點。
“‘突然’過來?難道說,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進來前也沒有被主神介紹過世界觀?”
“好像沒有,也可能是我記不清了。”
水晶捂著太陽穴,皺眉說道。
“我的屬性卡上,有一欄寫的是‘異常狀態:功能性失憶’……”
“……哈?”
何聞笛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