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那四人走近了,云嬌才松了口氣。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這才步履匆匆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那四人頓住腳驚疑不定,顯是瞧見她了,但還沒看清到底是何人。
“姑娘!”
蒹葭最先驚訝的喚了一聲。
走的近了,她認出她家姑娘來了,忙迎了上去:“姑娘,你怎的一個人出來了?”
原來這四人并不是旁人,正是蒹葭與谷莠子,還有秦南風,身后跟著他那小廝萬年青。
云嬌也顧不上問秦南風怎會在此,急切的拉過蒹葭:“大門口可有人守著?”
“沒有,”蒹葭不解的搖了搖頭。
“太好了,”云嬌將手中抱著的披風往秦南風懷里一塞:“秦小五,你快出去替我將這東西丟了,千萬別叫人瞧見了!”
“這是什么?”秦南風抱著那披風一頭霧水。
“是飯鍋巴。”云嬌言語干脆利落,對著秦南風,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話音落下,幾人面面相覷,只有蒹葭事先曉得云嬌的打算,拉著她不放心道:“姑娘怎的不等我便自己去了!”
“等不及,我怕后頭沒機會,”云嬌推著秦南風催促他:“你快去,記得要尋個隱蔽的之處,尋都尋不出的那種。”
谷莠子嚇得目瞪口呆,是以,這個平日里看著言語不多,斯文恬靜又待人可親的九姑娘,是親手挖了自己娘舅家的“飯根子”?
這九姑娘,不簡單啊,誰能惹得起……
秦南風看了看懷里的披風:“你這披風恐怕不妥,一會你回了席,披風不見了,自然惹人懷疑。”
“我有,我有布袋!”蒹葭忙掏袖子。
“不用了,布袋口子太小,裝起來太過繁瑣,耽誤時辰。”秦南風說著扭頭瞧了一眼萬年青。
萬年青呆愣愣的瞧著他,忽然福至心靈,渾身一個機靈,忙道:“少爺,小的脫,小的這就脫!”
云嬌雖心中焦急,卻還是覺得有幾分好笑。
蒹葭更是捂唇,還“萬年青”,叫個“呆頭鵝”還差不多。
萬年青顧不上那許多,匆忙解開那絨布夾襖的盤扣子,心道這是做了什么孽,數九寒冬大夜天的,叫他在外頭就脫了夾襖,這小祖宗如今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絨布夾襖很快鋪在了地上,秦南風將云嬌那披風抖了抖,確保粒米不剩,這才將披風遞給蒹葭:“替你家姑娘披上。”
萬年青早已包好了夾襖抱在懷中,秦南風轉身便帶著他去了。
云嬌松了口氣,靜下心來便覺得有些奇怪,這才想起來問谷莠子:“秦南風怎會來此?”
“回姑娘,秦少爺是去接了咱家大少爺一道來的,”谷莠子回道。
云嬌皺眉,很是不解:“為何?我并不曾請他去接哥哥?
既是和哥哥一道來的,那哥哥他人呢?”
“姑娘,先回席吧,奴婢同你細說。”蒹葭伸手扶她,口中小聲提醒。
云嬌醒悟過來點了點頭,就著她的手往里走。
倒是她太心急哥哥了,忘了這天夜了,不該在外頭與小廝說話。
況且,離席久了,待會子事發了,嫌疑自然更大些。
“谷莠子出了城外那條大道往西,便遇上了大少爺。”
兩人一路往回走,蒹葭小聲在她耳畔開口。
“于是谷莠子便與大少爺一道往舅老爺家中來。
誰料方才在街頭遇上了孫大人,將大少爺被給絆住了,大少爺一時脫不開身,便遣谷莠子先來告知姑娘一聲。
秦少爺不喜與孫大人打交道,便隨意找了個借口也跟著來了。”
“秦小五如何曉得要去接我哥哥?”云嬌不解。
“秦少爺說,上回他來瞧老夫人,瞧著她面色灰敗,怕不是長久之相。
他與咱家大少爺情同手足,自然該同他說一聲,好叫他來見老人家最后一面,誰料還是不曾趕得上……”蒹葭說到后來,頗為惋惜。
“這都是命,”云嬌嘆了口氣:“不曾想到他倒是個有心人。”
想想自己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前途貶妻為妾,如今恐怕還振振有詞呢,他一個官老爺如何能到一個妾室的娘家來奔喪,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可他卻不想想,不提旁的恩怨,便是只看在外祖母當年慧眼識珠,將他從貧窮困頓中扶持起來的的恩情,他也不該連面都不露,起碼應當到老人家靈前上柱香吧!
想秦南風一個外人,都能思量的如此細致,做到如此地步,這個爹自己不來也就罷了,還想方設法的阻止哥哥前來,這人比人真是……哎,不提也罷。
云嬌想著心頭有些悶悶的,緩緩回了自己的席位。
“到何處去了?”錢姨娘側頭瞧著她,眉頭微蹙:“臉色怎的不好?可是方才出去吹了風?”
“不曾,”云嬌拉過抱著她手臂偎在她肩頭小聲道:“姨娘,谷莠子回來了。”
叫谷莠子去請哥哥之事,云嬌已經告知姨娘了,這般,姨娘心里也能好受些。
錢姨娘聞言頓時有些坐不住了:“怎的這般快?可是路上遇上什么變故了?”
“是秦南風上回來瞧著婆奶奶不好了,便提前去叫哥哥了,谷莠子出城恰好遇上他們了,便一道回來了。”云嬌解釋道。
“那他們人呢?”錢姨娘不由朝著門口張望。
許久不曾見到兒子了,她心中真是想的緊。
“半路上被孫大人給絆住了,”云嬌并不曾說出秦南風已來過之事:“想來也快到了。”
若是錢姨娘曉得方才她的所作所為,怕是要嚇破膽,是以對這個親娘,她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那便好,”錢姨娘安心了,拍了拍她的手:“南風是個好孩子,回頭該叫你哥哥好生謝謝人家。”
“那是自然,”云嬌點頭。
錢姨娘想了想又叮囑道:“記得你哥哥回來了,不可對他提起你父親不讓他來奔喪之事。”
云嬌心中不愿,靠著她不言語。
“聽著沒?”錢姨娘又問她。
“他自己做的事情,還怕人說了?”云嬌不服的嘟了嘟唇。
“嬌兒,那是你爹,”錢姨娘語重心長:“你哥哥那人,你又不是不曉得,他若是曉得了這些事,免不了又要與你父親鬧的不快,父子不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就好似他們如今多和睦似的……”云嬌坐正了身子,小聲嘀咕。
“你說什的?”錢姨娘不曾聽清。
“沒什么,”云嬌眼睛一亮:“姨娘你瞧,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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