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姨娘一進門便瞧她像個沒事的人一般,便急道:“我的姑奶奶,你怎的還有心思弄這個。”
“姨娘,怎了?”云嬌抬頭。
“蒹葭不曾同你說嗎?”錢姨娘瞧了瞧蒹葭。
“姨娘,奴婢方才便同姑娘說了,可姑娘不放在心上。”蒹葭有些委屈。
“這事不放在心上,你要將何事放在心上?”錢姨娘板著面孔。
“姨娘,我才多大,便是跟著姊姊們去了前頭,人家也不會選我的,你怕甚的。”云嬌放下手中茶餅,在銅盆中凈了手,這才拉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不行,你不能去,我這便去回了你父親,不能叫你去。”錢姨娘如何坐的住,剛坐下便又站起身來:“我這一世就是吃了做妾的苦,我的女兒,絕不做妾!”
“哎呀,姨娘!”云嬌拉住她:“不去我自有不去的法子,不用去回父親,若是現下去回了,反倒顯得刻意。”
“你說的也對。”錢姨娘點了點頭,又瞧著她:“你有何法子?能頂用嗎?”
“怎的不頂用?便說我病了,躺在床上不得起身。”云嬌笑道。
錢姨娘想了想:“這倒是個好法子,就是有些晦氣。”
“有甚的晦氣不晦氣的。”云嬌不以為意。
“那好,你快些躺下。”錢姨娘拉著她坐在床上:“裝便要裝的像一些。”
云嬌哭笑不得:“姨娘,不礙事的,沒得人來我們院子里瞧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待會子若是有人來了,你便來不及了。”錢姨娘此番出人意料的固執,將云嬌摁著在床上躺了下了,又吩咐蒹葭:“你去取兩條洗臉布,擰干了備著,若是有人來便放在姑娘額上,就說姑娘燒著呢,人迷迷糊糊的。”
“是。”蒹葭瞧著云嬌無奈的模樣,笑著掩唇去了。
其實,錢姨娘雖沒得甚的本事,人也懦弱,可待她們姑娘,倒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蒹葭回來沒得多大刻功夫,院中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姑娘,是五姑娘來了。”蒹葭行至床側,小聲通傳道。
五姑娘把云妙,安姨娘所生,安姨娘便是那年逃難被父母賣給把言歡的。
“五姊姊?”云嬌有些驚訝:“她來做甚?”
她素來同這個五姊姊不得甚的來往,平日里見了面連話都很少,云嬌只曉得她小時被四姊姊推下荷花池,自幼少言寡語,也同她一般無事不出院子,旁的一概不知。
“請進來吧。”云嬌坐起身來。
為瞧著像是個生病的模樣,她還叫蒹葭在她腰眼處墊了兩個枕頭,虛虛的靠在上頭,并搭了一塊洗臉巾在額上。
蒹葭瞧著她確實有幾分病了的意思,這才去挑簾子將人迎了進來。
“五姊姊。”云嬌“虛弱”的喚了一聲:“我今朝身子不爽利,便不下床迎你了。”
“九妹妹這是怎了?”把云妙行至床側:“早上給祖母問安之時,不還是好好的嗎?”
“大抵是回來的路上吹了風。”云嬌說著裝模作樣的掩唇咳了兩聲才道:“五姊姊來找我有事嗎?”
把云妙垂下頭,有些為難,又有些難堪。
云嬌又道:“五姊姊有何話直說便是了。”
“九妹妹,我今朝厚著臉皮來找你,便是想求你幫幫我。”把云妙似乎下定了決心,定定的瞧著云嬌。
“姊姊說的這是哪里話,自家姊妹說甚的求不求的,你說吧,我若是能幫定然幫你。”云嬌擺了擺手。
她心中好不奇怪。
她同這個五姊姊素無交集,她怎的求到她跟前來了?
罷了,且先聽聽她說甚的事吧。
“我……我想同妹妹借……借身衣裳。”
把云妙垂著頭,臉紅到了耳朵根子。
若是平日里,她雖被人瞧不上,但也不會這般輕賤自個兒。
可這機會難得,錯過了這次,下回還不曉得何時有這般好的機會,說不準過年把便被大夫人隨意配個人家,她定要抓牢了這次機會!
她受夠了,不想再過這種一潭死水的日子,不想一直守著膽小怕事的姨娘,不想時常被人呼來喝去的,她真的遭不住了。
只要嫁去了徽先伯府,哪怕是個姨娘,這把府只人也再不敢輕慢她,若是她肯再花些心思,得了夫君的寵愛,她姨娘在把府后宅也會跟著沾光的。
大夫人能將把云妡嫁過去,那徽先伯府定然是極好的。
她不能錯事了良機。
可她連件像樣的衣裳都不得,衣裳都還是前幾年的,她生瘦俏,雖不嫌細,卻也有些嫌短了。
把府的姑娘每季都會添兩身衣裳,可她添衣裳的全是把云姝的尺寸,新衣裳甚至到不了她手,便被把云姝給拿走了。
她一直在隱忍,等的便是這一日!
她曉得女兒家若是成親了,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為了前途,她不要甚的臉面了,豁出去借衣裳也要入盛鶴卿的眼!
可跟誰借?
幾個嫡出的姊姊自然不會借給她,再說庶出的,個個都巴不得她們自個兒嫁過去,她若是穿的破破爛爛的,她們還少一個對手,誰會愿意借給她?
只有九妹妹,她年紀還小,離婚配之年尚還有幾年,九妹妹該不曾動這般心思。
只有同她借了。
此番不管能不能成,她總要試試,試了便有機會,總比直接放棄來的要好。
“五姊姊,你……”云嬌瞧了瞧她身上的舊衣裳,有些說不出話來。
把云妙穿的的確寒酸,渾身上下都是些舊衣裳,都洗的有些發白發透了。
“九妹妹,你還小,盛四少爺不會選你的,父親母親定然也舍不得你這般早出門,往后還有好人家等著你呢,你幫幫我吧!”把云妙有些急切,云嬌不言語,她當云嬌不想借她:“若是今朝我成了,定然不會忘記九妹妹的恩情。”
“姊姊說的哪里話。”云嬌擺了擺手道:“蒹葭,將那裝衣裳的柜子與頂下頭的箱子全都打開,五姊姊你隨意挑。”
云嬌幼時跟著外祖母,到五歲才回把府,雖有些可憐,可長到這般大倒是從來不曾愁過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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