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自香在甜湯上來過后,等了片刻才起身笑道:“葉姐姐既然不動,今年我便搶個先了。”
葉亭玉冷眼瞧著她也不言語,心中卻在冷哼,姓梅的等這一刻兒等了許久了吧,這般迫不及待了。
梅自香兀自走到廳中央,先對著把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奴婢祝您福祿壽喜全,心想萬事成!”
“好。”把老夫人含笑朝著花嬤嬤揮手。
花嬤嬤捧著壓歲盤送到梅姨娘手中。
梅姨娘再次行禮謝過,又朝著把言歡連燕茹行了一禮:“奴婢祝老爺直登青云,祝夫人花開似錦,祝老爺夫人琴瑟和鳴,這是奴婢的祈盼,也是奴婢等人的福氣。”
葉亭玉撇了撇唇,你的福氣,與我何干?
“來,這是你的。”連燕茹親自起身,含笑將手中的壓歲盤給了梅姨娘。
梅姨娘正欲謝過,便被人打斷了。
“喲,都吃到甜湯了,大嫂怎的不叫人知會我?我同言笑還有孩子們還在家中等著呢!”
說話間,鄒氏同把言笑一道走了進來,后頭跟著她的一女兩兒。
她平日里白胖含笑的臉已是陰云密布,今朝真是光了老大的火,她便是為了兩個兒子再要求著連燕茹,這口氣也是忍不下去了。
年年一道吃大飯,今朝不等她家便吃開了,連叫都不曾叫一聲,這是咒她一家死呢!
“這……”連燕茹愣了一下,瞧著梅自香:“梅妹妹,今年大飯是你負責的,我記得我還問過你,可準備叔叔家的夜飯了,你說備著了?”
梅自香慌忙跪下道:“是奴婢的疏忽,早先是備著的,連菜都備上了,可到了排桌子之時,奴婢一時間給忘了,便不曾派人去請……還請夫人責罰。”
她臉向下,在無人瞧見之處,恢復了一臉的鎮定,今朝之事,確實是她故意為之,這不正中連燕茹下懷嗎?
不過,她這般做只是順帶討好連燕茹,實則她還有更大的事要做呢。
“不礙事的。”把言笑是個老好人,笑呵呵的道:“我帶孩兒們來同母親說個吉祥話便回去……”
“是啊,回去喝西北風。”鄒氏冷笑。
“弟妹別著氣。”連燕茹忙親熱的挽著她:“這不是今年我抽不開身,梅妹妹是頭一次準備大飯,難免疏忽,你便別同她一般見識了。”
她口中這般說,心中卻爽快的緊,這事她早便想做了,不曾想梅自香竟遂了她的心愿。
她曉得梅自香這般討好她,不過是想叫她對她兒子好些,她瞧了瞧坐在桌邊吃著東西的把云闈,這孩子眉清目秀的瞧著倒挺好,可惜不是她肚子里爬出來的。
“一句疏忽便無事了?不請我一家,等于詛咒我這一家子老小,這事非得給我個交代不可!”鄒氏用些壯碩的身子頓在原地,不依不饒。
這要是連燕茹做的,她還不得話說了,梅自香一個姨娘,她自然要好好討個說法,否則這家中上下還真都當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
連燕茹瞧著把言歡,把言歡皺著眉頭不曾開口。
連燕茹一向對把言笑一家頗有微詞,也曾在他跟前說過,他聽了心中雖對這個弟弟一家所為不大快活,卻也不好多說甚的,畢竟是親兄弟,堂上老母親仍在,不好提分家之事,只能暫且忍耐。
這刻兒這事,叫他如何說?
“大過年的,哪來這般大的火氣。”把老夫人臉色不大好看,這個二兒媳婦,小門小戶生的,沒得點教養,有時說話也不分場合便胡說一通:“我也不曾想起你們來,你也要說我詛咒你們?”
“母親,兒媳怎敢……”鄒氏不由委屈。
這老婆子的心眼越發的歪了,一碗水端不平,做甚的生兩個兒子?她若是嫁個旁人會這般窘迫?真是害人不淺!
“好了。”把老夫人拿出當家老夫人的威嚴來:“既來了,便坐下一道吃,梅自香,你且起來同他們認個錯,再給他們一家安排個座兒。”
“是。”梅自香這才起身。
“來幾個人,將我的位置搬到下首去,叫二夫人坐在這處,快些。”梅自香將自個兒的位置讓了出來。
婢女小廝又備了兩張小幾,照著方才的菜式上滿了。
梅自香又鄭重的重新賠了禮。
鄒氏這才板著面孔坐下,照著她的性子,不懲戒梅自香斷無妥協的可能。
可老婆子發話了,她能如何?只能憋著一肚子氣坐下。
想傲口氣不吃這頓飯,可回去便真的只能喝西北風了,她抗得,三個兒女卻抗不得,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把言笑。
把言笑有些心虛,只能訕訕的笑了笑,誰叫他不爭氣的?今朝又輸光了早上才發的年晌。
梅自香瞧著鄒氏坐下,這才也跟著坐了下來,她一直滿面溫順謙恭,并無半分不快。
“連連,快去,給你祖母說些好聽的。”連燕茹為了松快氣氛,開口笑道。
把云妡乖巧的下去行禮,說了吉祥話。
把老夫人照例給了壓歲盤。
梅自香瞧著蘇裊裊道:“蘇妹妹,你還不上去說兩句,好叫老夫人同老爺歡喜歡喜?”
蘇裊裊站起身笑道:“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著由婢女扶著走上前去。
梅自香瞧了瞧扶著她的婢女碧璽,見她垂著頭,不著痕跡的微微點頭,不由寬了心。
又瞧了瞧兀自吃喝的鄒氏,垂頭笑了笑。
蘇裊裊行禮道:“老夫人,我認不得字,也不會說甚的好聽的,便祝老夫人平平安安活到一百二。”
“好好好!”把老夫人笑的合不攏嘴,她如今最怕的就是個死了,這話挺著順耳,抬手連揮:“賞,賞,我也祝你平安產子,一舉得男。”
“謝老夫人。”蘇裊裊捧著壓歲盤喜不自勝。
她接著又祝把言歡連燕茹夫妻和睦夫唱婦隨,連著說了幾句好聽的,照例拿了壓歲盤,挺著肚子,款款行回自個兒的的位置。
梅自香盯著她的腳,瞧著她一路行了過去,桌下的手死死的攥緊,掐的手心生疼。
蘇裊裊行之桌邊,眼瞧著便要到自個兒位置跟前,腳下忽然一滑,變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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