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嬌想強忍住眼淚,可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她已經許久不曾掉過眼淚了,從外祖母去世之后,她就沒有再哭過。
外祖母在世時的教導,她時刻牢記在心上,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可此刻她卻控制不住,只覺得心里頭難過的很,流出眼淚來才好受些。
秦南風為了她傷成這樣,她嫣能不動容?
“小九,你別哭。”秦南風見她哭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撐著身子想要坐起身來安慰她,卻又疼的直抽涼氣。
“你別動。”云嬌見他痛的臉色發白,忙阻止他起身,想伸手推他一下,但瞧著這密布的傷疤卻無處下手,眼淚反倒更洶涌了:“你傷成這樣為何還瞞著我……”
“姑娘……”蒹葭驚到了,除了錢老夫人去世那回,她還不曾瞧見姑娘這樣大哭過,忙上前扶著她。
“少爺……”萬年青則擔心自家少爺的傷勢,慌忙上前一步。
“你去,給小九打盆水來洗臉。”秦南風對著萬年青抬了抬下巴吩咐了一句,又安慰道:“小九,你別怕,這傷看著可怖,其實并不打緊,筋骨半分也不曾傷著,再將養上半個月便會恢復如常。”
云嬌只是哭著不說話,這是運氣好沒傷到根本,若是運氣不好呢?那可是非死即殘!
她想想都覺得后怕,這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
秦南風又溫聲哄她道:“小九聽話,快別哭了,你忘了你外祖母是怎么教你的?你再哭她老人家要生氣了。”
他說著伸手去夠那薄被,他想著蓋上了被子云嬌瞧不見這傷了,許就不哭了吧。
瞧她哭的他心都碎了,又不知該如何哄她好,偏偏身上有傷不能起身給她拭淚,只要動作一大,他這身上就痛的很。
他倒不怕痛,只是動了之后結了痂的傷口會裂開,到時候免不得流血,可別再嚇著她了。
“外祖母才不會生我的氣。”云嬌瞧他動作,也顧不上擦眼淚,抬手便去給他蓋被子,這般彎腰離那傷更近了,看的也更清晰,她看的心中不忍,瞬間幾滴淚便落在了床沿上:“一定疼壞了吧?”
她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他半分。
“我一點都不疼,若不是大夫囑咐不能穿衣裳捂著,我都能起身去你家了。”秦南風泰然自若得道。
“都傷成這樣了,還哄人呢。”云嬌幽怨的瞥他一眼,她才不肯信。
“真的。”秦南風笑,知道哄不過她。
“少爺,水來了。”萬年青端著個木盆走了進來,里頭半盆有熱水同一條手巾。
“蒹葭,給你家姑娘打個手巾把子來擦擦臉。”秦南風吩咐。
蒹葭答應了一聲,忙去接過木盆放在了洗臉架子上,不消片刻,便拿著熱手巾把子要給云嬌擦臉。
“我自己來。”云嬌抬手接過,展開手巾在臉上擦了擦。
秦南風見她不哭了,這才松了口氣,心里頭卻有些欣慰,他知道她是不輕易哭的,那眼下哭成這樣,是在心疼他么?
他不敢斷定,但猜著也是八九不離十了,心里就越發快活了。
“九姑娘,你替我給我家少爺上藥吧?”萬年青在一旁瞧著,見云嬌不哭了便開了口。
他知道了少爺的心思,自然千方百計的幫著他。
“藥呢?”云嬌不曾拒絕,秦南風傷成這樣都是為了她,她難道連給他上藥這種小事都不能做么?
“在這呢。”萬年青歡喜的從一旁床頭柜上拿過一個瓷瓶子遞了過去:“大夫開的是藥粉,只需細細的撒在傷口上便可。”
云嬌小心翼翼的將薄被掀開一半,盡管方才已然瞧過一回了,再次瞧見,紅了的眼眶卻仍舊忍不住更紅了。
她在床沿上坐了下來,捏出一些藥粉來給他上藥,她盯著那些傷疤口中輕聲道:“小五……對不起,都怪我……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才受的傷……”
她說話抽抽噎噎的,眼淚又忍不住順著面頰往下滑。
“怎么還又哭了?”秦南風忍著痛抬手給她拭淚。
“你別動。”云嬌慌忙阻止。
秦南風手落在她臉上,輕輕柔柔帶著憐惜,聲音溫存:“哭上癮了是不是?”
云嬌的眼淚卻更洶涌了:“對不起……”
“傻丫頭,你跟我說什么對不起。”秦南風含笑收回手:“你是聽哪個說我受傷了的?”
云嬌低聲道:“是我三姐姐和成國公。”
“那他們應該同你說了,馴馬的時候鎮王就已然應了我去吃你哥哥的喜酒。”秦南風笑著道:“下午擊鞠之事,是我自己貪玩,與你無關。”
他知道,這丫頭有時候心思重,哪舍得叫她一直心懷愧疚呢。
“若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去。”云嬌聲音悶悶的,抬起手繼續給他上藥。
“擊鞠我還是常去的。”秦南風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變了變,片刻間又恢復了一臉和煦:“你別自責了,這個事兒同你并無干系,是連景那小子暗算我。”
說起這個,云嬌便想起心底的疑問:“他為何要那樣對你?是你們之前有過節?”
“現在想來,應該算是過節吧。”秦南風思量著道:“若不是他這回傷了我,我都快忘了從前那件事了。”
“什么事?”云嬌好奇,她之前猜著就是有什么恩怨。
“這話可有幾年了。”秦南風思索了片刻道:“有一回,他帶著幾個小廝不知道從何處捉了幾只野狗,拴在城外的樹上用火點了尾巴取樂。
正巧那日我經過那處瞧見了,我便上前去阻止,他非但不聽,還叫小廝圍上來打我,我氣不過便將他給打了,狗也叫我放了。
后來我便忘了這事兒,只是偶爾瞧見他之時,記得這小子不是什么好東西,想來他是一直記著這仇直到如今呢。”
“心腸歹毒之人,都是睚眥必報的。”云嬌有些氣惱:“這種人,就該將他也綁在樹上用火點了。”
“這一回他也沒落著好。”秦南風輕快地笑道:“他叫我舅舅一槍挑下馬來,活活摔折了腿,聽說半死不活的,人也半醒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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