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茶坊里的眾人都聚集到了一處。
“東家少夫人,人都齊了。”掌柜的上前,恭敬的看著云嬌。
云嬌微微頷首,她站在眾人跟前,環顧了一圈這才開口:“這些日子,我沒有在茶坊里,但是大家是如何的盡心盡力,我心里都是有數的。”
眾人都眼巴巴的望著她,這么說,怕是有什么獎賞?
他們之所以不應付了事,實在是云嬌給的工錢是旁人家是一倍半,且開張之際也說過了,倘若有偷奸耍滑之輩,自然是不留的。
畢竟這樣的價錢,大把的人上趕著要做這活計。
“你們既然用心了,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云嬌頓了頓,接著道:“往后每一日,我都會拿出店里的一個品種的茶作為茶坊的當日招牌,在當日,這個品種的茶對外售價為兩文錢。
而在這一整日,你們當中的任何人都可以盡情的享用這個品種的茶水,不需要使銀子。”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面面相覷,個個都覺得不敢置信,這可是賠本的買賣啊,還沒聽說過帝京那個茶館有這么大方,能讓掌柜的伙計還有后廚房的人隨意吃茶的。
“東家少夫人,你說的可是真的?哪一個品種的茶水當天售賣兩文一盞,我們便可以盡情的隨意的吃?”
有人不確定的問。
但是有些人也信了,畢竟東家少夫人不是第一回這樣做生意,之前,她那個一文錢一盞茶的生意,不是足足坐了半個月嗎?
“自然是真的。”云嬌微微一笑:“哪一日用什么茶,到時候我自然會派人來告訴你們,不過,只許在茶坊里吃,不許外帶。
還有,馥郁茶除外。”
倒不是她小氣,而是茶餅做起來實在太累了,她不想太辛苦。
“是,咱們也沒想吃馥郁茶,旁的茶也是頂好的。”
“只要是茶,我就不挑。”
“東家少夫人真好,從前我可從來沒遇見過這么好的事……”
大淵人人愛茶,有不少人甚至嗜茶如命,一日不吃便沒精神,可以說在大淵,從垂髫孩童到耄耋老人,就沒有一個不愛茶的。
如今,每日都能免費吃上茶坊里的茶,眾人怎會不喜出望外,頓時議論紛紛,喜色溢于言表。
云嬌等眾人議論了一陣之后,再次開口:“另外,我還有一個決定,除了掌柜的以外,茶坊里再請一個賬房先生,也在柜臺里頭做事。”
“有掌柜的收銀子、主持大局就行了,東家少夫人又請賬房做什么?”
眾人很是不解。
“賬房先生,只負責記賬。”云嬌含笑解釋:“往后來茶坊里的客人,累計用在咱們茶坊的銀子達到五百兩,便送一塊香。”
她說著,微微側目。
蒹葭即刻便上前,將手中的香拆了一塊:“這可是上好的香,少夫人親手做的,真材實料,集市上想買都買不到。”
“這一塊,不得好幾十兩啊?”眾人對云嬌的大手筆驚嘆不已。
云嬌要的便是他們的驚嘆,才好出去傳揚茶坊的名聲。
她靜立了片刻,等眾人都議論的差不多了,這才再次開口:“好了,事情我都交代了,大家都各自忙活去吧。”
眾人議論著散了。
云嬌又吩咐掌柜的在柜臺中央最起眼的地方擺上這些日子她做的香,這才上三樓去了。
晌午時分,掌柜的就急匆匆的上了樓:“東家少夫人,下面有個客人,看中了您做的香,他非想買……”
“可曾同他說,我這香不賣只送?”云嬌正捧著本書,聞言抬起頭來。
“少夫人吩咐過,我怎么會不說呢?”掌柜的愁眉苦臉的:“可他說什么也都要買,少夫人您看,是否通融……他可是出了五十兩銀子呢。”
云嬌笑了笑:“你去同他說,預存五百兩銀子在我這茶坊,也可送一塊香。”
“預存?”掌柜的從未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不由得疑惑。
“對。”云嬌細細說給他聽:“賬房先生暫時還不曾請到,你先記這個賬,記一下他的名字,還有銀兩。
下一回他來吃茶,只管劃掉相應的銀兩就是了。”
掌柜的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不禁夸贊道:“哎呀,哎呀少夫人,這一招真是高,真是高啊!我怎么沒想到還能這樣,我這就去……”
他說著,便匆匆轉身下樓去了。
“少夫人,你可真是太聰明了,這樣一來,這個客人以后吃茶就都在咱們家了,再也不怕他跑掉了。”蒹葭聽了夸贊不已。
她總算明白了少夫人做香是做什么用的,起先還以為是為了給那些老顧客一些好處,沒想到還能用來留住客人,實在是妙哉妙哉。
“你少拍馬屁。”云嬌又捧起書:“許惠蘭那里如何了?”
“她啊,天天在醫館里,要吃好的穿好的,咱們家包括那幾位姑娘家,有什么好東西就不能經過那家醫館,否則,保管叫她娘搶了去。”蒹葭說起這個就來氣:“少夫人,你什么時候才能收拾那一家啊?真是太讓人煩心了。”
“快了。”云嬌眼神落在書上,微微笑了笑。
過了片刻,她吩咐道:“蒹葭,你去拿紙筆來,我要畫個畫。”
“少夫人要畫畫?”蒹葭頓時來了精神:“這倒是稀奇了。”
少夫人平時最喜歡看書,其余的最多也就是寫寫字,畫畫倒是不大喜歡的,今朝怎么突然來了興致?
“你去拿就是了。”云嬌合上了書,挽起袖子。
蒹葭答應了一聲,很快就拿著筆墨進來,在桌上鋪好了。
“少夫人,可以開始了。”她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云嬌活動了一下手腳,走上前去,站在桌邊,先靜靜的思索了片刻,這才提起筆來,開始在紙上著墨。
蒹葭好奇的在一旁看著,她特別想知道少夫人想畫個什么。
看了半晌,她看明白了:“少夫人,你畫的這是個鞋子?”
“對啊。”云嬌也不抬眼,繼續在紙上作畫。
“少夫人畫鞋子做什么?”蒹葭湊上去細看:“這些底,跟尋常的鞋子不同,似乎更高一些,更厚一些?”
“聰明。”云嬌收了一筆,打量著眼前的畫作,似乎很是滿意:“把喬巳叫進來,對了,許惠蘭的腳是幾寸來著?”
蒹葭偏著頭想了想道:“奴婢記得似乎是七寸?上回,四姑娘走那路過,硬是叫她敲竹杠買了一雙鞋給她,那日四姑娘來是這么說的。”
云嬌點了點頭:“叫喬巳進來吧。”
蒹葭應了一聲去了。
“少夫人,您找屬下?”喬巳進門,拱手行禮。
“這個給你。”云嬌將才畫的那頁紙遞給他。
“這是……”喬巳掃了一眼,有些疑惑。
“去找人幫我做一雙木屐,七寸的,要上好的木頭底。”云嬌思索著道:“照著這上頭的花樣子,顏色要鮮艷一些,至于這些珍珠還有各色的點綴,都給我選名貴的,不怕價錢高,堆多一些不礙事。”
喬巳看著那畫上的鞋子,這都已經夠花哨的了,少夫人還要更鮮艷一些的?這誰會穿?
“不必懷疑,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云嬌看出了他的遲疑,又叮囑道:“做兩雙吧,這一雙是青底的,再做一雙粉底的。”
“是。”喬巳答應了一聲,打算退一下去。
“等一下。”云嬌又叫住他:“青色底子的花紋太不起眼了,改成綠色,翠綠色,記得兩雙都要木底。”
“是。”喬巳這才退了出去。
“少夫人這是特意給許……八少夫人預備的鞋子?”蒹葭不由得瞪圓了眼睛:“為什么呀,她那么不講理還訛人,她娘更不是什么好東西,少夫人怎么還給她做鞋?”
她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少夫人早就不是那個忍氣吞聲的人了,那這又是為了什么?
“你覺得,我會對她這么好心?”云嬌笑看了她一眼。
“那當然不會了。”蒹葭醒悟過來,可還是不明白:“可少夫人你這是……”
“別問。”云嬌笑著攔了她的話:“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又是這一句。”蒹葭撅了撅嘴,但也沒有追問。
又是三日,一晃而過。
這三日,云嬌的清悅茶坊因為兩文錢一盞茶的緣故可謂賓客盈門,因著茶坊經營了一個多月,生意已經做出去了,口味確實好,如今又有便宜可占,這客人眼瞧著更是比當初開張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南風科考出來之后,進自家茶坊的門甚至都要用擠的。
他看著這一切,也覺得有意思極了,云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開張了這么久,還沒有這么多客人搶著進門。
方才走門口路邊上,看到茹玉家那個茶館,根本就沒有人,跟他們家茶坊比起來,真是判若兩境。
“小九,我回來了!”
他上了三樓,人還不未進門,便先開了腔。
“是少爺回來了。”蒹葭聽到他的聲音不由又驚又喜。
云嬌倒是坐著沒動,手里依舊捧著本書。
“怎么也不出來迎一迎我?”秦南風進了門好不委屈。
“都是自家人,迎什么迎呢。”云嬌裝作若無其事,唇角卻忍不住上揚,兩個小梨渦也若隱若現。
秦南風朝著蒹葭使了個眼色,蒹葭很有眼力勁兒的退了出去,還不忘帶上了門。
“九天沒見了,你就不想我嗎?”秦南風上前,自背后一把抱住她,頭埋在她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唔,還是跟從前一樣香。”
云嬌側頭,嫌棄的拿書拍了他一下:“你身上什么味兒?”
秦南風松開手,自己抬起手臂來嗅了嗅:“是不好聞。”
“九天九夜沒洗澡。”云嬌拿著書扇風:“快回去洗澡,難聞死了。”
“你還嫌棄我。”秦南風又上來抱住她:“這么久沒見,你都不想我,還嫌棄我,我可傷心了。”
云嬌推開他的手,站起身來面對著他,嬌嗔道:“我要是這么久不洗澡,你不嫌棄嗎?”
“我不嫌棄。”秦南風上來又要抱她:“別說九天,你就是九年不洗澡,我都不嫌棄。”
“去你的。”云嬌笑著推他。
“我也不情愿吶,進去科考的哪個不是這樣?”秦南風笑:“我坐的那個位置還好,靠著前頭,你都不曉得末位那位置,靠著恭桶,要是我就考不成了,早熏昏頭了。”
“別說了。”云嬌叫他逗的直笑:“考得怎么樣?什么時候曉得結果?”
“就那樣吧,聽天由命,三個月后揭曉。”秦南風不太在意這些,一撩衣擺,便要坐下來。
“不許坐,還不快回去洗澡。”云嬌扯他。
“那你陪我一起回去。”秦南風撒嬌般的拉她的手。
“陪你可以,你別拉著我。”云嬌躲他。
“那不成,九天沒見,我可想你了。”秦南風賴皮的拉著她的手不松:“大不了,回去你陪我一起洗。”
“你想得美。”云嬌嗔了他一眼,惹得他哈哈大笑。
兩人回了家中,匆匆見了一下父母,便回了房。
云嬌經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真就陪著他洗了個澡,兩人從浴桶折騰到床上,直到天都要黑了,秦南風還不肯罷休。
“好了好了,我吃不消了,不來了……”云嬌告饒。
“我想你呢。”秦南風低頭,唇在她唇上摩挲。
“秦小五,我可是你親媳婦,我又不走,就算小別勝新婚,你也不至于盡著這一天把我往死里折騰吧!”云嬌推他又推不開,渾身散了架子一般有氣無力的,這話本該說的有氣勢一些,但這一刻,她說什么都嬌軟的很。
秦南風聞言笑了起來,云嬌也覺得好笑,兩人抱在一起笑了半晌,他才道:“是親媳婦,舍不得折騰了,你好好歇著,我去給你買夜飯,今朝我才回來,咱們吃點好的。”
“不吃,不想吃,我要睡覺。”云嬌說著聲音便小下去了,瞇著眼睛便要睡。
秦南風起身給她蓋好了被子,穿上衣裳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一口,才轉身出去了。
一個時辰之后,他提著食盒回來,將睡夢中的云嬌從床上拎起來吃了夜飯,兩人窩在床上,說了半宿的話,才又雙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