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秦南風笑了:“我倒是沒有想過用強權。”
“該用的時候,還是要用一用的。”云嬌靠在枕頭上,慵懶的看著他:“以后仲兒就養在咱們院子里,再添幾個人手就是了。
就是這院子有些小了,怕是不大住不開,如今三哥哥早就過了三年了,咱們能不能搬到新宅里去住?”
“我前幾日還同爹提過,不曉得他是念舊還是怕太鋪張,還是不肯,說這老宅子住著舒坦。”秦南風有些苦惱。
“也不急這一時,老人說有了身孕不宜搬遷,對孩子不好。”云嬌笑了笑:“對了,你是不是得去同你爹娘說一聲?”
“說什么?”秦南風疑惑。
“你可是幾個月前就對爹說我有身孕了,現在真有了,你可以去說實話了。”云嬌說著笑了起來。
她能想見秦南風叫他爹訓斥的模樣,父子倆怕是又要斗起來。
“不去。”秦南風躺下:“這么著急做什么?等幾個月你肚子大了,到時候再去說,他就不會生氣了。”
“可是這都過去幾個月了,我的肚皮還是平平的,他就不會起疑心嗎?”云嬌側過身看著他:“我覺得你還是主動去說比較好,免得到時候被發現了,他又要滿院子追著你打了。”
“不怕他,他又打不著我。”秦南風笑著給她蓋被子:“你快些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去安排仲兒的事。
不過我先跟你說,咱們要是認了他,以后他就是咱們家的嫡長子了,等咱們的孩子出來可就……”
“這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云嬌手撫著小腹部:“計較那些做什么?仲兒是個好孩子,咱們好好教他,以后懂情懂禮的,不就跟咱們親生的一樣嗎?
這樣,你也對得起你哥哥。”
她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畢竟是他哥哥臨終托付,自然是要把孩子當親生的養。
從顧婉淑被打發走了之后,這些日子,秦南風早晚都要去看仲兒好幾回,其實她明白他是真的不放心,估計是怕她介意,才沒有領到院子里來養著。
這樣以后養在面前,他們也就省心了。
“小九,謝謝你。”秦南風握著她的手,滿心感動。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跟我這么客氣。”云嬌推他一下:“你先去和爹娘說吧,然后再準備東西,把族里長輩們都請來做見證。”
“我等你睡了再去。”秦南風攬住她。
等云嬌醒來的時候,秦南風已經回來了,坐在床邊不言不語的。
“你怎么了?”云嬌看背影,就察覺出他不對勁。
“爹不同意。”秦南風回頭,臉色柔和了些。
“為何?”云嬌知道他說的是仲兒的事。
“他說,三哥哥畢竟是庶出的,仲兒不能做他的嫡長孫。”秦南風低下頭,有些難過。
“我該想到的。”云嬌情緒也有些低落。
“他還說,三哥哥不能沒后。”秦南風又道:“他也知道咱們疼孩子,說孩子可以養在我們這,叫爹娘也行,但是不能入族譜。”
“那也行吧。”云嬌嘆了口氣,看著他:“小五,我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你說,我肚子里要是個女孩,你爹豈不是……”
“你管他說什么?”秦南風打斷她的話:“女孩我喜歡,像憐兒那樣,乖乖巧巧,抱起來軟軟香香的,我最喜歡了。”
他還真想要個女兒。
“可女兒不能傳宗接代,我要是生個女兒,你爹肯定要氣死了。”云嬌想都能想到那時候秦煥禮的臉會拉成什么樣子。
“不用管他。”秦南風不以為意:“咱們兩個喜歡就行了。”
“李御醫怎么沒說是男孩還是女孩?”云嬌抱著被子想起來問。
“你傻了?”秦南風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之前,你三姐姐有孕,大夫不是說過嗎?得有個兩三個月才能摸出來。”
“對,我忘記了。”云嬌一手托著下巴:“等過一兩個月,就能知道了。”
“要不然,咱們先不問吧?”秦南風眨了眨眼睛:“等生出來再看,豈不是更有意思?”
“你不好奇嗎?”云嬌有些意動。
“就是好奇才有意思。”秦南風笑了起來。
“成,就依你。”云嬌聽他說的好玩,也想試試,兩人頓時一拍即合。
從打有了身孕之后,家中幾個鋪子里的一切事務都由秦南風接手了。
除了去鋪子里躉貨、盤賬這些必要的事,他平日里都在家中陪著云嬌。
云嬌驚奇的發現,他做生意還挺有頭腦的,幾個月下來鋪子里生意不僅沒有變少,反而比之前更興旺了。
而且,他還能管家宅的事,家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幾乎都傳不到她耳中,半道就被他給解決了。
仲兒養到了他們院子里,他乖巧聽話,每日到云嬌跟前陪陪她,從來也不哭鬧,每日還會說些暖心的話,討她歡喜。
來了幾個月之后,云嬌發現他比從前開朗了不少,也變得愛笑了。
秦南風閑暇帶著他在院子里練武,小家伙跟著揮動拳腳,像模像樣的,要是不說,還真像是親父子呢。
她看著很是有幾分欣慰,孩子忘性大,她的選擇做對了,希望他以后能成個正人君子,也不枉費她這一番心思。
而她懷這個孩子,也沒受多少罪,除了起初三個來月不大能見葷腥,其他便什么也沒有了,并未嘔吐過半次。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不說旁人,嫂嫂懷這一對雙胎,也是吐了好幾個月的。
相較之下,她簡直就像沒懷一樣,姐妹們都逗趣,說她懷了個假孩子。
李嬤嬤說,這個孩子是來報恩的,舍不得折騰娘親,天天除了帶仲兒就是做針線,小家伙還未出生,那小衣裳是做了一身又一身。
云嬌瞧著那些小巧可愛的衣裳,越發期待起這個孩子來。
待到她懷胎七個多月,肚子高高隆起之時,已經進入冬月了。
這些日子,秦南風很是忙碌,幾個鋪子都要躉貨,畢竟再有一個來月便要過年了,越是到年底,鋪子里事情便越發的多。
再加上這陣子,西翎國使者來了,他還要忙宮里的事。
梁元儼當初是信守承諾,沒有大事絕不來不打攪他,如今西翎國使者來了,這確實是大事。
這事秦南風原本是義不容辭的,但因為云嬌有身孕,他也想推了這事。
還是云嬌勸了他幾句,梁元儼又命人送了許多滋補品來,他才勉強愿意去朝中了。
這一日,天都黑了,他還不曾回家。
“娘,爹怎么還不回來?”仲兒站在門邊往外看:“我新學了《道德經》下篇的第一篇,先想背給爹聽。”
因為云嬌時常同他說讀書的好處,所以這孩子很好學,人也聰慧,小小的年紀,已經會背不少書了。
“爹一會就回來了,你先背給娘聽好不好?”云嬌守在炭火盆邊上,柔聲哄他。
“好。”仲兒站直了身子,便要開始背誦。
李嬤嬤同蒹葭幾人也在一旁,幾人原本在說笑,見仲兒要背書,便都安靜下來。
“你進來背呀,站在那里不冷嗎?”云嬌看著他站得筆直,小小的年紀卻學人少年老成,真真是可愛極了。
“我在這里等爹。”仲兒站在原地不動,流流下水的將一篇文章背了。
“小少爺背的可真好。”蒹葭笑著夸道。
“你聽得懂嗎?就說好。”李嬤嬤打趣她。
“我聽不懂,可小少爺背的熟練啊。”蒹葭笑了起來:“反正我這什么也不懂的,只要聽人能背出來,那就是好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
仲兒小小的腦袋又探出門外:“娘,爹為什么還不回來?”
“小少爺,你來烤會兒火,等會兒你爹就回來了。”李嬤嬤哄他。
“我不要。”仲兒固執的站在門邊回頭看云嬌:“娘,你能陪我到院門外去看看嗎?”
“不能,你娘肚子里有寶寶呢,嬤嬤陪你好不好?”李嬤嬤說著便起身。
“好。”仲兒看了云嬌一眼,乖乖的答應了。
他想要娘陪的,可是娘不方便,他要乖,否則娘不要他了怎么辦?
“這有什么不能的,不就是走幾步路嗎?”云嬌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扶著蒹葭的手起身:“來牽著娘,娘陪你去。”
“好耶!”仲兒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起來,跑過來牽她。
“慢點,慢點,我的小祖宗哎!”李嬤嬤在一旁護著云嬌的肚子。
云嬌一出門,一行人都跟出去了,前呼后擁的在院子門前站了一會兒,便又在李嬤嬤的催促聲中都回來了。
巧的是進屋子沒多大會兒,秦南風也回來了。
仲兒纏著他背了書,又說了一會兒話,蒹葭幾人這才哄著他去睡了。
“今朝感覺怎么樣?”秦南風進了里間,笑瞇瞇的問。
因為畏寒,他回來陪著仲兒之后,云嬌便先上床歇著了。
“不還是老樣子嗎?”云嬌想朝他笑一笑,忽然覺得臉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伸手撫了撫左邊臉頰。
“你嘴怎么了?”秦南風才看她一眼,不由大驚失色。
“怎么了?”云嬌不知,只覺得左邊臉似乎麻木了,沒什么知覺,她心里覺得有些不好。
“怎么會這樣。”秦南風有些慌了:“你等我。”
他披上才解下來的披風,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蒹葭。”云嬌察覺到不對勁,喚蒹葭來扶她起身。
她幾乎沒有見秦南風這樣驚慌失措過,能讓他亂了陣腳,事情一定很大。
蒹葭一到床邊,也嚇了一跳:“哎呀,王妃你這臉,臉怎么了?怎么弄的?”
她一叫,木槿幾人都進了屋子。
“扶我下去看看。”云嬌伸出手,她漸漸發現,她左邊半張臉似乎不能動了。
“王爺去請大夫了,王妃還是先別下床,萬一凍著了不好……”蒹葭眼眶一下便濕了,這可怎么辦?
木槿幾人臉色也不好看,好在李嬤嬤去哄仲兒了,沒跟著進來,否則她老人家非當場心疼哭了不可。
“扶我。”云嬌固執的伸著手。
幾人沒法子,只好扶著她下了床。
云嬌坐在銅鏡前,看著歪斜的嘴角,努力的想笑一笑,可左邊半張臉就是不聽使喚,那嘴角動都不動。
她試了一下,連左邊抬眉毛都抬不起來了,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半晌說不出話來。
以后,都要以這副面目示人了嗎?
“王妃,你別擔心,李院正他妙手回春,這是小病,算不得什么的。”蒹葭心里難過極了,卻還是努力的安慰她。
“是啊,不算什么事的,李院正一會兒就來了。”木槿也跟著附和。
看著云嬌這樣,她也心疼,恨不得代她受著這病癥,反正她臉已經會毀了,歪著嘴巴也沒什么。
云嬌不說話,只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個病,她是知道的。
她曾經見過,爹原來有個表叔就得過這個病,而且后來都沒能治好,那個人半張臉都萎縮了,后來一直不自覺的眨眼抽動嘴角。
她也會變成那樣嗎?
“快快,十萬火急。”此時,秦南風進門了。
他嫌李院正走得慢,干脆背著他回來了。
李院正這回倒沒有氣喘吁吁,但看到云嬌的臉,還是嚇了一跳:“這……”
“快,快給她把脈。”秦南風拉過云嬌的手,放到他眼前。
李院正摸了一會兒脈道:“孩子安好。”
“我沒問孩子,大人怎么樣了?能不能醫好?”秦南風在一旁追著他問。
“敢問王妃是不是用冷水洗臉了?又或是出門去吹了涼風?”李院正仔細的詢問。
“是到門口去了,但也只是片刻。”云嬌想起來,她方才陪著仲兒到院門外去了。
“那就是了。”李院正點了點頭:“此病癥名為‘吊線風’,在人身子虛弱的時候,最容易出現,一般起引都是碰了冷水或是吹了冷風,又或是受了涼。”
“能治嗎?”秦南風只關心這個。
李院正看了看云嬌隆起的肚子,一臉為難:“原本這病癥發現的早,我開幾副藥,配以針灸,不出半月便能復原。
可王妃身懷六甲,先不說那藥里有什么,單針灸就有好幾個穴位的催產的,這孩子在肚子里才七個多月……”
落地了是死是活誰能保證?他擔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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