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自驛館出發之時,楊慧君邀秦南風與她同乘馬車。
秦南風拒了,依舊是說馬車里太悶,他坐著胸悶氣短,還不如慢慢騎馬。
楊慧君也不好勉強他,兩人一個坐馬車,一個騎馬,一路不緊不慢到了把府門口。
把言歡自然是熱情相待,帶著連燕茹親自等在了門口,笑臉相迎。
“二位使者光臨,今朝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他客氣的開口。
“把大人過謙了,府上可稱不得寒舍。”楊慧君微微一笑,回頭看著秦南風。
等他緩緩下了馬,走到她邊上,她才抬步同他一道往里走。
把言歡同連燕茹在邊上陪著,進到了正廳,婢女自然送上茶來,幾人坐下,閑談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把云闈自外頭走了進來,規規矩矩行了禮才道:“父親,花廳的酒菜都已經預備妥當了,是否請二位貴客用飯?”
“那是自然。”把言歡起身招呼秦南風同楊慧君:“二位使者請。”
連燕茹則欣慰的看了一眼把云闈,這孩子總算有些像樣子了,從那一回她“掏心掏肺”之后,把云闈便同她摒棄前嫌,重歸于好。
如今,已然可算是母慈子孝,其樂融融了。
且把云庭那頭,自成親了之后,為了個那個病秧子,竟連科考都不曾回來,把言歡心里早就有些失望了。
再看把云闈有了些爭氣的意思,便也開始著力栽培了。
幾人落座之后,把言歡朝著把云闈道:“闈兒,你也坐下吧。”
他說著,又笑著同秦南風二人解釋:“我年歲大了,兒女都成人了,如今跟前也只剩下一個闈兒了,排行老八,他是我最小的孩子。”
言語間,竟將云嬌當做不存在。
把云闈乖乖的在一旁坐下,不言不語。
秦南風聽了把言歡的話,心中不悅,但也不能反駁,只是垂目不動聲色。
“把大人這話不對吧。”邊上的楊慧君卻開了口。
秦南風有些詫異,旋即便警惕起來,看了一眼一旁的丁寅。
丁寅微微欠了欠身子,知道他這是擔心九姑娘了,楊慧君很明顯已經盯上了九姑娘。
“什么不對?”把言歡叫她說的有些莫名。
“我那日去武安侯府,可是見你家夫人跟前帶了個九姑娘的。”楊慧君笑看著連燕茹。
連燕茹只當她那日是隨口一問,不曾料到她竟然還記得云嬌,忙笑著嗔怪道:“老爺,你說錯話了,闈兒不是你最小的孩子,他是你最小的兒子才對。
你最小的孩子是云嬌。”
把言歡打了個哈哈:“一時口誤,使者見笑了。”
“我看那九姑娘頗合眼緣,不如請出來同我們一道吃飯吧?”楊慧君說著看向秦南風:“夫君意下如何?”
秦南風微微點頭,并無異常:“一切都依夫人就是了。”
“可依不了我,還得看把大人準不準許呢。”楊慧君笑了起來。
“使者有話,自當遵從。”把言歡即刻便吩咐一旁的平步:“去請九姑娘來。”
“便說是使者來了,請她來作陪。”連燕茹又叮囑了一句。
她生怕云嬌不來,這兩個使者可得罪不得,至于她同云嬌的恩怨,也不急這一時,還是把言歡的前途更要緊。
她知道,如今東岳風頭正勁,把言歡手里的差事可干系到家里的榮辱興衰,絕對大意不得。
她瞧見楊慧君看著了過來,便若無其事的解釋道:“我家老九那孩子,生來就不喜歡熱鬧,成日就愛躲在院子里,若是不說有貴客,她恐怕還不肯出來呢。”
“原來如此。”楊慧君笑著點了點頭。
“易使者,此地并無外人,你這般用飯多有不便,可要將面具取下?”把言歡很是體諒的開口問道。
秦南風搖了搖頭,聲音嘶啞:“不必了,易某人形容丑陋,不想驚著把大人同尊夫人,謝過把大人好意。”
把言歡笑著點了點頭:“無妨的,易使者隨意便是了。”
秦南風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片刻之后,平步便帶著云嬌走了進來。
云嬌本不打算來,把言歡同連燕茹招待客人,與她何干?
但聽平步說是陪同“使者”用飯,她便改了主意。
這應當是楊慧君的試探,她若是不來,那不是顯得心虛嗎?
她走進來,也不說話,也不行禮,只是徑自在桌邊站著。
“嬌兒。”連燕茹笑著道:“我同你父親都是自家人,不行禮不打緊,你快見過兩位使者。”
云嬌淡淡掃了她一眼,她原本可以直說“見過兩位使者”,可偏偏要加上前一句,這是生怕旁人不曉得她有多不孝。
把言歡心中很是不悅,側目看了一眼連燕茹,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是說這些話的時候嗎?
連燕茹有些心虛的錯過眼去。
把言歡看了云嬌一眼,不大痛快,這事雖怪連燕茹不該提及,但錯還在這個九丫頭。
從前九霄在家的時候,雖說也是忤逆,但在外人跟前,好歹還是給他留幾分臉面的。
這九丫頭竟比九霄還過分,簡直不識好歹,豈有此理!
若非貴客在前,他早便不客氣了。
“不必了,九姑娘既然來了,便快坐下吧。”楊慧君笑著打了圓場。
看樣子,手下人確實打聽的不錯,連燕茹是真不大慣著這個女兒啊,當著他們這些外人便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怕他們笑話。
“謝過使者。”云嬌淡淡的道了謝,在秦南風對過坐了下來,邊上便是把云闈。
“九妹妹。”把云闈喚了她一聲。
云嬌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來,二位使者請用。”把言歡頗為客氣:“家常便飯,還請二位莫要嫌棄。”
“把大人說的哪里話,這若是家常便飯,那我們平日吃的豈不是乞丐都不如?”楊慧君很是隨和的道。
把言歡笑了起來:“楊使者說笑了。”
他說著提起酒壺,一邊斟酒一邊道:“這是我大淵頂好說羊羔酒,二位嘗一嘗。”
“尊夫人不吃嗎?”秦南風啞著嗓子,看向連燕茹。
“使者見諒,我不能吃酒,一吃就醉。”連燕茹歉意的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