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男子，他穿著藏青色西褲，上身淺藍色襯衫。
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個扣子，一側衣襟上夾著對講收音器。
他的袖子已經挽起了老高，打赤胳膊上陣，可是額頭還是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來。
應該是宴會的組織部門的工作人員吧，公關部或者市場部之類的。
需要滿場跑著張落事，所以西服外套脫了，只穿著襯衫還是忙活出一臉的汗。
王輝聞言，先是一怔。
他看向跑過來的這人，這是市場部的譚軍，負責會務籌辦。
兩人對視了一番，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文杰他們三個，歉意地說：“失陪，頂頭上司來了，我要去門口迎接。”
“請便！”
“請便！”
在文杰他們三人的附和聲中，王輝隨著譚軍朝宴會廳的鮮花拱門走去。
待兩人走遠了，張揚砸吧著嘴道：
“敢情王輝不是總經理。這說不通啊，家族企業開分公司，既然把他派來了，難道不是全權負責的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是資本運作時代。你表面看著賺錢的企業，背地里資金都流入了資本家的口袋里。”
白宇聽到父輩談論這些聽的多了，耳濡目染的對于這個要了解一些。
他頓了頓，往文杰和張揚跟前湊了湊：
“沒聽說嗎？這公司背后有投資人，有些投資人愿意財務自由，坐等分紅。而有些喜歡參與經營……”
“還是那句話，誰有錢，誰說了算！”文杰適時地接了一句。
白宇和張揚同時側目看向文杰，面露驚訝，異口同聲道：“精辟！”
會場的音樂變換了風格，從輕柔舒緩變得慷慨激昂，看來開幕儀式要開始了。
果然，伴隨著激進的音樂，會場的燈光緩緩變暗，舞臺后面的LED大屏幕上開始播放華海科技公司的宣傳片。
文杰四下打量著，發現剛剛聊天的那么一會兒功夫，很多嘉賓紛紛到場了。
這會兒大家都跟他們一樣在安靜看宣傳片，順帶著了解華海科技公司的發展史。
這家1995年創立在南方沿海城市的地方品牌，征戰商場，步步為營。一舉成為占據全國市場，成為行業里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幻燈片之后，追光燈之下，主持人登場了。
會場的燈光次第亮起，開場白之后主持人妙語連珠，臺上臺下互動熱烈，宴會廳的氣氛漸漸升溫了。
這種公司開業掛牌的活動，會有很多流程……
文杰意興闌珊地朝舞臺瞥了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投向白宇和張揚，指了指宴會廳角落里擺滿食物的條桌。
他實在太餓了，必須得吃點東西了。
白宇和張揚兩人看看文杰的臉，又看看他打著“包裝”的手，相視一笑。
三人默契地靠近盛放著豐盛食物的桌子。
在其他人熱烈地參與華海公司開業慶典的時候，三個人在角落里吃的歡暢。
他們來的目的是什么？
難道真的是來看開業慶典？
華海科技公司開業慶典與他們有什么關系？
不過，這誰說得準呢？
在主持人說了一句請誰誰誰上臺之后，會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三個人光顧著吃了，也沒聽清楚到底說的是誰，張揚率先扭頭朝舞臺看過去：“哎哎哎，別吃了，咱們的老大王閃亮登場了。”
文杰和白宇嘴里嚼著北極甜蝦，芥末的辣味直往鼻子里鉆，文杰感覺都快淌眼淚了，他抬手往眼睛上揉著。
“吃貨！你受傷了還跟我搶海鮮，辣著了吧，活該！”白宇幸災樂禍道。
“感謝M市各界精英，感謝華海科技公司的各位員工出席今日的開業慶典，首先請允許我向大家隆重介紹華海科技公司M市分公司總經理，賈楠賈總，大家掌聲歡迎！“
誰？文杰心臟猛地收縮。
沒這么巧吧！
他斜睨地望向舞臺的方向，舞臺上只有主持人和王輝，并么有見什么賈總。
文杰正納悶之際。
刷，會場的燈光一暗。
追光燈打出的光柱投向舞臺與后臺的連接處。
現場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看向追光燈照亮的巴掌大區域。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并沒有人走出來。
會場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賈總是誰？”
“怎么公司從籌建到現在，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營業執照上的法人啊，你們不知道？”
臺下議論的熱鬧，臺上的王輝和主持人卻有點尷尬了。
王輝與主持人低聲嘀咕了兩句，就匆匆朝后臺走去。
主持人向舞臺右側站著的搭檔，遞了個眼神，把麥克湊到嘴邊道：
“好，各位嘉賓，重量級的人物不是這么輕易出場的……”
臺下他的搭檔，用對講機聯系燈光師。
本來是準備開燈之后，先進行開業慶典活動的下一個環節。
結果，就看到王輝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朝主持人點點頭。
王輝一刻木有停留，轉身下了臺。
慌亂中，他差點撞到臺下一位服務生……
文杰盯著王輝的身影看了一瞬，不禁么納悶：什么事讓他這么驚慌失措？
主持人看向追光燈照亮的位置，那里赫然站著一個西服革履地清俊身影。
“啊！”
一時間，尖叫不斷！
在主持人看過去的同時，臺下的嘉賓看了過去，文杰也跟著看了過去！
也就是說，大家都看到了站在那里光芒四射，英挺俊朗的男子。
未曾想華海科技公司分公司的總經理，是這樣一位青年才俊，臺下的女孩子們幾乎瘋狂了。
與女孩子的熱情正相反，文杰卻感覺渾身發冷，吃在嘴里的北極甜蝦都不香了。
真特么的是賈楠啊！
賈楠怎么陰魂不散呢？
躲到那里都能撞上！
不過，這會兒臺下黑壓壓一片，趁著燈光還沒開啟，文杰準備閃人了。
“我去洗手間……”
他跟身旁的兩個人打了聲招呼之后，就低著頭朝宴會廳的鮮花拱門走去。
一路快步穿過走廊，他在林肯別墅里拐來拐去，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別墅的側門。
也可能是后門。
他來的時候跟著白宇一路傻小子進城似的，光顧著稱奇了。也沒記路，這會兒竟然迷路了。
他伸手推了推玻璃門，鎖住了推不開。
看來要找人問問路，找到正門才行，他轉悠著走上另一側的走廊。
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兩個人慌張地對話：“王總，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先送醫院！”
“程……程經理沒事吧？”
“那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哎！別說話了，現場來了好家媒體記者呢！”
這不是王輝的聲音嗎？
似乎就是從側門那邊傳來的啊！
王輝肯定有門禁，都包場了，還不出入自由啊！
就算他沒有門禁，他一個電話就能叫來林肯別墅的工作人員開門。
文杰索性繞了回去，自這邊墻角一露頭，就看到王輝和那會兒把王輝叫走的年輕人。
那位年輕人懷里抱著一位女子，女子身上蓋了一件藏青色西服外套，遮住了女子的臉和大半個身子。
不過銀色的晚禮服裙擺還是從外套的邊緣露了出來。
銀色的晚禮服？
文杰腦海中浮現出程小惠斜肩晚禮露出來的鎖骨和兇口，以及開叉處明晃晃地大長腿。
看到文杰，兩人明顯慌了。
他們兩個相互對望一眼，抱著人的年輕人嘴唇抖動著。表情看上去比哭還難看，膝蓋一軟好像要當場要跪了。
“老大！”
文杰察覺出了這兩人有問題，不過這時候閃人要緊，管他們公司的事干嘛。
“嗯？文杰，你……你怎么出來了？”
王輝強裝鎮定地問。
“我出去抽根煙，這里不讓吸煙。”文杰說著指了指轉彎處的引導牌。
牌子最下面一行，寫著“禁止吸煙”字樣？
“哦，那……那你過來吧”
王輝哆哆嗦嗦從兜里掏出一個門禁卡，湊近電子感應器上一晃。
門咔吧一聲開了。
王輝做了個請的動作，讓文杰先走。
“哦，我不急，這不是有人……喝醉了啊，讓這個小兄弟先走吧”
文杰故意說道。
那位年輕人苦著臉看向王輝，王輝朝他使了個眼色。
他這才抱著女人朝玻璃門走去。
經過文杰身邊時，蓋在女子身上的西服下擺擦著文杰的胳膊，文杰兩手指輕輕一拽。
嘩啦，西服掉了。
“啊，衣服！”年輕男子驚呼出聲，整個瞬間一僵。
王輝見狀，正要上前一步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文杰顯然離得近一些，他抬手朝王輝擺了擺，“我來，我來。”
他低頭撿起衣服，朝女人身上披了過去。
趁機朝女人的臉望去，昏迷的女人確實是程小惠。
西服披上去的瞬間，他目光隨之下移，落在了程小惠的那纖白的手上。
猛然間，他瞳孔收縮，目光灼灼地盯在了程小惠手腕處的繩扣上。
那是一個蝴蝶形狀的繩扣，蝴蝶栩栩如生，宛如有生命一般。
文杰的心臟一陣絞痛，仿佛有什么在內心中撕扯著：
這蝴蝶繩扣……跟當年他父親手腕處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