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淑見搶不到，也便不搶了。
她回身走到房間角落的沙發處，徑自坐了下來。
一想到自己五十歲的人了，還跟人家年輕人搶東西，自顧自笑了起來。
讓他拿到了又怎樣，過去二十年的事情了，那些陳年舊事早就隨著姐姐的尸骨，掩埋在了不堪的歲月里。
這樣一想，也便沒了那會兒的忐忑與顧慮。
她脫掉高跟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看著文杰盯著女巫劇照失神地想著什么。
“你還沒回答我？這個就是神秘倒影？”
“對”
“可是為什么跟幻想中的不一樣？”
“幻想嘛，每個人的都不一樣，你想象出來的，跟李詩曼想象出來的肯定不一樣。”
“為什么是這個？”
哈哈哈，趙靜淑毫無遮掩地笑了，露出整齊的牙齒。
她臉上有了些許皺紋，與同齡人比可能算是保養的很好了，可是與文杰昨晚看到的那個二十年前比，就顯得滄桑了很多。
這一笑，讓她的氣場變得柔和起來，文杰也跟著笑了笑。
過了二十年，兩個人再也不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了，更像是兩個多年不見的特殊朋友，找了個閑暇的午后，一邊喝下午茶一邊聊天。
“怎么說呢，當時只是不想讓她的潛意識記下來我的樣子，而心理治療室里只有這幅劇照。其實想想布萊爾女巫又玄幻又黑暗，又驚悚又恐怖，正符合我的需求。”趙靜淑說的極為平靜，絲毫沒有情緒波動。
“之后的張志鵬，你在李詩曼家里喂他吃藥之后，他直接看到了李詩曼六歲的樣子，所以潛意識對那個形象產生了深刻印象？”
趙靜淑淡淡笑笑：“也不全是，后來他生病也被醫生推薦到我診所接受心理治療，得知李詩曼舉家搬到了國外，我強化了李詩曼母親的形象。”
狠毒的女人，文杰的眼眸冷了幾份，文杰在沙發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把椅子是給心理咨詢師準備的，平時都是趙靜淑坐在上面。
文杰坐定之后，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一時間有點放蕩不羈地氣場。
“你在我吃的東西里下了致幻藥？”
呵呵，趙靜淑抿嘴笑了，她眨了眨眼睛，神態頗為自得，道：
“不光是下藥，還給你催眠了呢。”
怪不得呢！
該問的都問了，文杰站起了身，禮節性地與趙靜淑擺了擺手：“謝謝今天的心理疏導，我覺得我以后不需要心理疏導了。”
“你當然需要，你病得不輕呢！”
“謝謝提醒！”
說完，文杰朝房間門口走去。
“你問了這么多問題，我都回答了，我只問了一個問題，你還沒回答。”趙靜淑指的是最初震驚之余的那句：怎么可能。
文杰腳下一頓，微微側過身子道：“換個問題吧，我一定回答。”
“你那天到底有沒有錄音？”
呵呵，文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捉狹的笑意：“沒有。”
就知道沒有！趙靜淑也跟著笑了笑，把手臂從沙發扶手上撤了回來，放在了膝蓋上。
“那你干嘛參合當年的事情，他們都與你非親非故的。你別說那個李詩曼是你未婚妻。”
文杰沒在理會她，轉身扭開門，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
走著走著，突然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轉而飛快地跑了回去，猛地打開門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給一個叫賈楠的病人做過心理治療？”
趙靜淑本來從沙發上起身，在房間里站定，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見門被推開，文杰又殺了回來。
她愣怔了一瞬，禮節性地說道：“對不起，這涉及他人隱私，我不能回答。”
文杰一臉寒霜，超低氣壓隔空向趙靜淑碾壓而來，很快整個房間里仿佛被東凍成了冰窖。
在文杰冷冽的目光中，趙靜淑微微瑟縮了一下，但也只是微微瑟縮了一下而已。
“你那種致幻藥的配方，他進行了改良，你是用它治療患者的心理疾病，而他是用來殺人！”
趙靜淑的臉色暗淡了下來，她低垂著眼眸。
那天到文杰離開之后，她面如死灰地保持著那個站姿，站了很久很久。
文杰出了趙靜淑的心理診所，小王跟在他身后低聲道：“文……文哥，現在去華海國際是吧！”
“不”
“啊？不……不去華海國際啊？可是文總早晨可是交代過的啊！”小王有點為難了。
文杰側目看著他道：“你先送我去個地方，之后再去華海，我爸問起來我擔著。”
小王這才咧開嘴，憨憨地笑笑道：“那成！”
“文哥，咱們去哪里？”
“二分局”
不知為何，文杰說起這幾個字的時候，心臟驟然地痛了一下。
一路，兩個人靜默無語。
開始小王還是不是跟文杰說那么一兩句話，發現不管說什么文杰都毫無反應之后，識趣地閉上了嘴。
從北宸環宇大廈開到東區位于新興路與德華街交叉路口處的分局，估計要一個半小時，這一個半小時里，文杰保持著往向窗外的姿勢。
看著飛掠而過的樹影，突然生出了生命流逝的悲愴之感
人啊，有時候挺賤的，越是沒有什么越是想要什么……
自己啊，真是活該。
小王開車之余，趕上等紅燈就偷偷朝后視鏡瞄一眼，看著文杰身體僵直地坐在后排，眼底眉梢浸著一抹溫柔，與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致不停地隔空碰撞。
那高高矮矮的樹木和八方伸展的枝條倒映在車窗上形成的剪影，深深淺淺地劃過文杰的臉龐……
不知怎么，有種說不出來的心塞。
他索性收回了目光，專心開車。
等到了二分局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文杰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地去食堂打飯。
那條從辦公區到食堂的一小段路，從寂靜到熱鬧，又從熱鬧到寂靜。
“文哥？”
小王想提醒文杰是不是下去找找。
見文杰沒有說話，只好陪著繼續等。
很快，一輛捷達開了過來從里面走出來一位穿著西服打領帶的男士。
文杰的心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著那位男士拎著盒飯一步步朝辦公樓走去，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緊跟著，一道窈窕的身影雀躍地從辦公樓里跑了出來……
楊珊珊還是那么美！
他臉上露出癡迷地笑，下一瞬，看著楊珊珊小跑著朝那位男士迎了上去，接過他手中的飯盒。
兩個人說笑著走進了辦公樓。
“開車！”文杰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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