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落座,習慣性的蹺起二郎腿,意態悠然。
面前秀慧的女子居然是八階‘天相境’的大修士,她身上是一襲大紫日圖騰的道袍,這是紫陽玉虛府的識標。
“還未請教……”
“不敢,我本安瀾遺民楚氏后人,楚秀瞳,倒是尊客神龍之姿,仍一領白袍,無宗無派,故而十分詫異……”
“楚州人,陸離,閑散自修之人,不愛受規規框框的約束罷了,今聞安瀾灣有真仙秘藏要出世,來長個見識!”陸離淡淡言來,根本不怕暴露自己的目地。
這期間來到安瀾古城的哪個不是為沖著真仙秘藏?
當然,七階‘化形境’以下的就想也不要想了,這種事壓根就和他們沒有半個線的關系,其實就是九階造虛階以下的也不要多想,經歷了‘三元秘藏’的陸離知道,造虛之巔都未必有什么機會,搭上一條命的幾率反而是極高。
而三元秘藏之爭又不能和‘安瀾古皇陵’相比,這邊的強度大約會更強上百倍吧?尤其這邊直面妖魔道的參與。
如果陸離的境界不是提升到了七階之巔半步天相的高度,他都不會來冒這個險,因為自己的機會不大,但是現在不同了,他邁過了七階‘化形境’這個大檻兒,在人世間也是罕有敵手的頂巔存在。
而且他是真正扮豬吞象的主兒,未達八階天相境的修為誰都不一定把他放眼里,哪怕看不透他的深淺,最多認為他有一件半仙器傍身,可在安瀾古城擁有仙器的都不是一位兩位吧?保守估計‘八道盟’手里至于攥著八九件仙器。
仙器是什么?
說穿了也就是仙人用的法器吧,也不是多么的神奇,這種玩意放在仙界,普通的沒人想搭理,就和仙界的草叫仙草意思一樣,仙界樹叫仙樹,仙界的土坷垃叫‘仙土坷垃’一樣,真正的好東西必須品質跟得上。
然而在人間俗世,一件仙器的價值就牛逼的上了天。
哪怕仙器的威能只能催發出一丁點,那也是人間的大法限,是人根本不能突破的一種障礙。
象‘長生八道’這樣的大宗門,在幾萬年的發展中,于人世間妥得一兩件鎮宗的仙器也不算是多外意的事吧?
神奇不過的是某個修仙散人手里也有攥著一件仙器,如此重器捏在一個小人物手中,豈非招災惹禍做死的節奏?
楚秀瞳傾盡一族之力也不可能搶來一件仙器,哪怕就要出世的秘藏是她祖上的,但她知道自己根本沒能力參與爭奪的,去了也是送命的結果。
但她不能什么也不做,無論如何都要動一動的。
今日看到陸離的一瞬間,楚秀瞳突然眼前一亮,一個奇妙的念頭衍生出來,八百年前忍侮負重的祖上登仙前留下一句預言,‘八百年后,白袍現安瀾,一劍驚萬仙’。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楚秀瞳就想在安瀾古城看到一個穿白袍的負劍修士,但是從來沒見過,在過去八百年中哪怕是她的祖輩們都沒有見過一個白袍修士。
七大皇室的人不會穿白袍,長生八道的人更沒有哪宗是白色的道袍,千百小宗也沒有哪一宗以白色為常服,在修仙界里白色是不吉的象征,是喪色,喪服,想活的久些不要穿白色服飾,所以想在安瀾古城中看到一個白袍,太難了。
時至今日,能在安瀾古城看到一抹白色,一襲白袍飄飄的修士,實在是叫楚秀瞳心中激動,只是,他沒有劍。
不管怎么說,安瀾古皇的預言一半應驗了,白袍現安瀾了,至于劍嘛,說不定人家藏在‘袖底乾坤’呢?
這也是楚秀瞳看到陸離眼眸發亮的主要原因。
今年,也正好是古皇登仙而去的第八百零一年,預言真的要應驗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嗎?
……
……
陸離就發現慧秀至極的女子盯著自己的目光好生灼熱。
至于嗎?大姐,我不就是生的俊逸一些?
你一付急不可耐欲以身相許的姿態會叫我不安的。
“未知尊客慣用什么法器?”
楚秀瞳問出這句話時,心里簡直是緊張的要命。
陸離看了她奇怪的一眼。
“這個、重要嗎?”
“對秀瞳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那你想我用什么法器,我就用什么法器吧,如何?”
“呃,難道秀瞳心中所想,尊客知曉?”
楚秀瞳眼神兒更亮了幾許。
陸離微微一笑,“你想我用劍是吧,行,我就用劍。”
言罷,他眉心額間銀光一閃,驚仙劍乍現乍隱。
“啊……”
楚秀瞳做捧心狀,當時就驚震的呆滯了,他眉心閃現了劍形,一柄無比精巧的銀色小劍,似釋放出一縷仙息,這是怎么回事啊?難道我是的錯覺?
此時的楚秀瞳,真是驚疑不定了,心潮起伏難平。
“請我入來,不知所謂何事?”
“秀瞳觀尊客行色匆匆,怕是不遠萬里而來,不若就在我永福記歇歇腳,安瀾這邊的一切情形秀瞳比誰都清楚,可以為尊客解惑一二……”
“是不是關于安瀾古皇陵的玄秘,你知道的也比別人多啊?我觀你眼瞳湛藍,神魂本源中亦有些古怪,看來讓我撞上消失近千年的安瀾古皇后裔了……”
“你……”
楚秀瞳驚的蹦了起來,屁股上好象扎了釘子似的。
同時,數縷氣勢威壓過來,來自樓前樓后四面八方,約有八九道之多,每一道都是造虛之巔的狂暴強度。
這‘安瀾永福記’果然不是一般所在,單只是‘紫陽玉虛府’的驛館,擁有這樣的實力也不為怪,但陸離知道遠沒有表面那么簡單。
面對八九道造虛之巔的氣勢壓迫,陸離也巍然不動,意態仍舊悠閑,對楚秀瞳一笑道:“不必驚慌,我只是個閑人罷了,才不會管你們的事,不過你既對我有求,我點破你們的底子也是要驗證我的推測,如果猜錯了,一拍兩散,井河不犯,互不相干。”
楚秀瞳看出陸離的話象是真心話,輕輕一擺手,那八九道威壓就瞬間斂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道:“有些冒昧了,望尊客不要見怪,敝樓也只是紫陽玉虛府的驛館之一,秀瞳是紫陽玉虛府秘傳弟子,所以可借此方便在安瀾古城開一家驛樓,兼營妖魔材料,煉制些丹散之類維持族人生計,只是尊客之言,秀瞳不甚明了。”
“你是聰明人,怎么會聽不懂?我來安瀾為的是真仙秘藏,你如果古皇后裔,我們就合作,如果不是,我自去安瀾灣尋找機緣,如此而已。”
陸離淡淡言,情緒絲毫不見波動。
楚秀瞳凝神道:“我族也有些實力,尊客也看到了,即便不是古皇后裔,也能與尊客合作一二吧?”
她才不信自己一方顯露出九尊造虛之巔的大修士,對方能認為自己這邊沒有與他合作的實力,他才七階化形嘛。
哪知陸離還真搖搖頭道:“不是我小覷姐姐你族人的實力,就拿前些時鬼峽‘三元秘藏’出世的事來說,你大約不知道秘藏中仙陣肆威,第一波就滅殺了五十多位造虛之巔大修士,那還只是‘上仙級’的秘藏,和真仙級的秘藏相比差至少十數倍,就你族這些人去了,當灰填都遠遠不夠。”
“呃,尊客參與了鬼峽三元秘藏的爭奪?”
“交淺言深!”
陸離一笑收了口,點明告訴對方,咱們交情不夠深,有些東西你就不用問了,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此刻,楚秀瞳要做一個艱難的決定,對方的意思很明白的說了,你是古皇后裔我們就合作,你若不是就沒資格。
“尊客可否小歇一日,容秀瞳和族中長老商議?”
“我便于此打坐修行一番,你去吧!”
陸離多的話也不說,就在椅座上盤了腿,手捏古異的法訣進入了修行,似乎根本不懼別人會不會圖謀于他。
如此膽魄,如此胸懷,著實令人敬佩。
……
……
楚秀瞳與族中九尊造虛之巔大修士聚在地下秘室。
“諸位怎么看此人?”
她雖是古皇后裔唯一的嫡傳血脈了,但是近親之中還有大修士掌握著話語權,可不是她一個人能決策大事的。
真要想決策大事,還要看九位長老有幾個支持她的。
其中一個近三旬的英逸男子首先發話,“此事須謹慎才行,大爺爺去了安瀾灣未返,是不是等他回來再議?”
這男子嘴里的大爺爺正是他祖父的親大兄,而他是他們那一脈唯一的男嗣,兩位老爺子把希望都寄于他身上,尤其到了這一代,古皇血脈嫡系絕了男嗣,他們正在策劃公主與他們孫子相結合,再造古皇血脈這樁大事呢。
然而古皇預言的‘白袍現安瀾’卻突然出現,有點打亂了他們正在實施的計劃,就因為楚秀瞳一直不同意,這個事還拖著進行不下去,但諸長老們輪番上陣施壓,怕楚秀瞳也堅持不了太久,她以種種借口推至了年底給最終答復。
三旬男子名楚天縱,算是年輕一輩中最出類拔萃的,以二十八歲的年齡修行至了‘造虛之巔’,非常強大了,就是楚秀瞳比他小七八歲,但如今還沒有突第九階‘造虛’。
這楚天縱也是古皇室親族,只是非嫡脈血統,但是在嫡脈絕了男嗣之后,他就成了呼聲最高的那個指望,皇室改嫡也不是太大的事,一脈絕嗣,近親接嫡的事縷見不鮮,大致上講古皇的血統還在,若能與古皇嫡脈女結合,他們的后代更是名正言順的古皇嫡脈了。
聽到楚天縱的話,楚秀瞳面色不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