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余雖然心里賣麻批,但臉上卻笑呵呵:“只要皇上同意就行。”——林羨余覺得,自己已經觸了好幾回順治的霉頭了,順治沒理由讓她侍疾吧?
雖說她在接種人痘上經驗算豐富的,但還有經驗更豐富的太醫呢!
然并卵——
嗯,然并卵的事兒且先稍后。
話說這承乾宮皇貴妃,雖說未被廢黜,但儼然已經失寵,昔日在她手底下吃過暗虧的后宮嬪妃們怎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皇后是慫慣了,又唯恐有失賢德,因此無論別的嬪妃怎么旁敲暗示,都沒下手。只不過也沒攔著不讓旁人下手。
如此一來,旁人可就不客氣了。
首先是靜妃,靜妃的皇后之位就是因為董鄂皇貴妃才沒的,如今眼瞧著這賤人失寵,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那就對不起自己!
靜妃直接打點了內務府,說既然皇上讓皇貴妃“靜養”,可承乾宮人手那么多,還怎么靜養?
于是,承乾宮的宮女太監轉眼就被裁撤泰半。
阿巴亥福晉和浩齊特福晉一看靜妃都動手了,便紛紛出手,不消幾日,承乾宮的份例額度降到了連格格都不如的境地。眼瞧著夏日炎炎,承乾宮連一盆冰都沒有。
就在這花式的磋磨中,承乾宮那位終于病倒了。
不過這位即使病倒了,那也是不肯認命的主兒。
這一日,林羨余早早地往坤寧宮請安。
在座眾人嘰嘰喳喳,所說的皆是承乾宮的慘況。
浩齊特福晉譏笑道:“臣妾還聽說,承乾宮竟偷偷割腕,寫了一份血書呢!結果,還沒送出承乾宮就被人攔下了!”
林羨余:事到如今,沒有人會給董鄂婉嫣一丁點翻身的機會。
阿巴亥福晉笑得花枝亂顫,“浩齊特妹妹可真會說笑話,承乾宮那位是何等身嬌肉貴,哪里舍得割自己手腕,怕是用的狗血貓血吧?”
浩齊特福晉也跟著笑了:“姐姐說的有理,自打入宮,承乾宮那位主兒哪怕掉了根頭發,都要哭上半晌,惹皇上心疼一番。這割腕什么的,保不齊就是裝出來的呢。”
淑妃卻聽得有些不耐煩,一開始聽聽眾人譏笑承乾宮,的確挺叫人舒坦的,但這話聽多了,便無趣了。
淑妃哼道:“你們還真是清閑,理會那賤人做什么?!”
浩齊特福晉一臉幽怨地道:“臣妾這等無恩無寵婦人,可不就是閑得慌嗎?”
是啊,雖說承乾宮完了,但順治也沒有眷顧這幾位出身尊貴的蒙古嬪妃。順治一開始生悶氣,有半個月沒召嬪妃,但這廝,顯然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主兒,所以很快就繼續翻牌子了。
而被翻牌的,都是些位份最低的格格,甚至宮女。已經生育了皇子公主的幾位福晉,以及蒙古嬪妃的綠頭牌閑置得都要長毛了。
董鄂皇貴妃眼瞧著是蹦跶不起來了,皇后倒是愈發泰然,她照舊關懷了一下二阿哥生母董鄂福晉、三阿哥生母佟福晉、五阿哥生母陳圖塞爾福晉。——陳福晉懷上五阿哥,就在董鄂皇貴妃之后沒多久,只因董鄂皇貴妃風頭無兩,順治的心思又都擱在承乾宮,故而無人注意這個小小庶妃。
“天氣這樣炎熱,連成人都熱得受不住,何況是小孩子。尤其五阿哥尚在襁褓。”皇后一臉慈愛關切。
這位皇后娘娘是越來越有賢后的樣子了。
陳福晉連忙起身,謙順地道:“多虧皇后娘娘日前所賜的象牙涼席,常寧身上的疹子已經消了,睡得也安穩多了。”
皇后微微頷首,“那就好,以后五阿哥若是缺了什么,你只管與本宮說。”
“多謝娘娘恩典!”陳福晉再三謝恩,又道:“待天氣涼爽些,臣妾定帶五阿哥來磕頭謝恩。”
阿巴亥福晉和浩齊特福晉都是一臉羨慕。
浩齊特福晉挑眉道:“這五阿哥只比那四阿哥小了一個月,卻因為前頭那個病秧子,洗三、滿月都沒辦,宮里都險些忘了還有五阿哥。”
楊福晉一臉尷尬之色。
阿巴亥福晉嘴巴更不客氣,“皇上可是稱四阿哥為‘第一子’,連前頭的二阿哥、三阿哥都不當一回事了,何況更年幼的五阿哥。”
林羨余:說實在的,這兩位出身高貴的福晉只所以不得寵,很大程度上都因為她們的破嘴。
人家楊福晉多好一脾性,好端端給人家難堪干啥?
林羨余忙笑著說:“可如今看來,還是五阿哥更有福氣,身子健壯,眼看著都要滿周歲了呢。”
楊福晉忙對林羨余這個董鄂福晉投以感激的一笑。
其實浩齊特和阿巴亥倒也不是針對楊福晉,純粹就是嘴賤。
浩齊特福晉笑咯咯道:“可不是么!四阿哥雖說追封了榮親王,但也不過就是個福薄命淺的。”
聽了這話,皇后蹙眉:“浩齊特,你平日里數落承乾宮幾句便罷了,四阿哥可是皇家血脈。”
浩齊特福晉雖然不以為然,但也不敢跟皇后頂嘴,悻悻應了一聲“是”,道:“臣妾只是一時口快。”
皇后嘆了口氣,復又看向楊福晉:“你放心,五阿哥的周歲禮,本宮必定隆重辦理。”
“多謝皇后娘娘。”楊福晉連忙起身,感激地謝了恩。
眾人散去,嬪妃紛紛走出了坤寧宮。
林羨余瞧著殿外老毒的日頭,只想著早點回儲秀宮。卻聽浩齊特福晉狠狠啐了一聲:“什么‘皇家血脈’?一個勾三搭四的賤婦生出來的玩意兒,天曉得是誰的種!!”
林羨余:……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都敢這么說,這位浩齊特福晉啊……
林羨余暗暗搖頭,只當做沒聽見,兀自遠去了。
但是,林羨余沒想到,宮中卻開始傳播流言,說榮親王并非龍裔,而是皇貴妃勾搭了野男人,生下來的野種。所以才遭了天譴,那野種才會夭折。
這種話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林羨余當然相信四阿哥是順治的種,但是……誰叫董鄂婉嫣樹了那么多敵人,趁你病、要你命。而這些仇人,貌似想要的并不只是董鄂婉嫣的命,更想把她永遠釘在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