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感覺到眉心一痛。
然后在他眉心,出現了一個層層遞變的火焰印記,層層亮起,最外層是赤紅,更里面是紫色,白色,最核心處一點熾金,一層層綻開,如在燃燒,與此同時,和之前容納修為類似的感覺浮現心頭。
趙離覺得自己的層次突然變高,意識仿佛要就此向上升騰。
無邊無際的力量感和從容出現,仿佛立足于火海,揮手就能夠掌握無邊火焰,眼前的幻象展開,不同色澤的灼熱烈焰在他腳下匍匐,層層鋪展開來,形成浩蕩的火海。
趙離深深吸了口氣,遏制住那種突然浮現的破壞欲望和力量感,伸出手摸了摸眉心的火焰印記,觸感上沒有半點異狀,仿佛那是自然出現的東西,隨他出生而來。
他的頭發從墨黑變成了尾端帶著些紅的狀態,似乎有些變長了許多。
雙眼中隱隱燃燒火焰。
趙離借助白色畫卷的力量,將這種狀態穩定住,并且做出了一系列的嘗試,花了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確認了現在這個狀態的特點,并且比較有把握,他現在這個模樣,是因為封神榜從古代神魔身上吸收來的東西所造成的。
那個棱形晶石中的光點,似乎是古代神魔復蘇的緣由。
趙離叩擊旁邊石桌,暗自沉吟。
在神魔復蘇的時候,伴隨著光點漸漸明亮,神魔的氣息也快速回復,而被抽離了這個光點之后,神魔的復蘇過程就中斷了,整體變得無比虛弱,被他輕易掙脫。
這或許就是古代神魔的核心,類似于生靈的命魂。
被封神榜克制的死死的,吸收之后,就根據其屬性,點亮了火部,只是可惜,火部眾神一個都沒能夠點亮,反倒是他,能夠借助這個東西,暫且讓自己從神魂的位格高度上,達到了獨眼神魔層次。
除此之外,再沒有了其他的用處。
大概之后如果修行火行術法會非常地得心應手?
學渣變學霸,真·逆天改命。
趙離心中想著,自嘲一笑,將此刻火部正神狀態解除,眉心中的火焰印記安靜熄滅,重新化作了火部兩個古體字,浮現在了封神榜上,緩緩褪去了流光。
這一次事情,讓趙離失去了原本那一團九頭鳳法相修為,但是多出了這個火部二字附身狀態。
除此之外,白色空間中多出了新的東西。
葬日槍。
尋常的法寶只是滴血認主,然后以命魂沖刷溫養,達到心神合一的狀態,葬日槍卻直接和他的神魂聯系在了一起,在趙離的命魂出現在白色空間的時候,竟然也跟著過來。
趙離摸著這柄槍,想到自己在拔槍時候產生的幻象,知道這柄古代的長槍恐怕比自己想的還要玄妙許多,隨手揮舞了下,在白色空間中,這槍發出凌厲的破空聲音,偶爾刺出一槍,會帶有一絲蒼古余韻,沉重非常。
“畢竟是古代的弒神兵器啊。”
趙離感慨了一聲,將長槍放在一旁,把這一次的經歷復盤了一次,覺得無論是魏步平那里,還是西蘆城這邊,都有足夠的解釋,必然是滿足了所謂的審核,過幾天就可以跟魏步平一同,前往王城。
王城啊……
趙離自語一聲,突然想到正在路上的姬辛,心里想著不知道姬辛現在到了哪里。
他和魏步平等人從昨日上午出發,抵達深淵的時候天色暗淡,回來時沿路以法術照明趕路,此刻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畢竟都是修行者,一兩日不睡并不是什么問題,當下也不覺疲憊。
展開了白色畫卷,確定了姬辛的所在。
畫卷之上,畫面漸漸清晰。
車駕行于天上。
姬辛掀開了車簾,安靜看著遠處的風景和大片大片的云氣,風吹拂著他的長發和面龐,少年的眼神平靜。
車駕的周圍有電光閃爍,形成了一層護罩,遮蔽了狂風的影響。
這種白色的龍馬,能夠在腳下生出云氣。
在大地上奔走一短時間,速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會直接騰空而行,那樣能夠直接無視種種復雜的地形,速度極快,追風掠電,這個時候,車駕上會生出一陣一陣的雷霆,卻不會對車廂內的人造成影響,相當神異。
只是可惜,無法越過洲與洲之間的龐大星海,否則價值還要更高。
余高在一側,穿著神色的官服,玉簪一側垂落下來白色的星羽,微笑道:“以龍馬的速度,今日應當就能夠抵達王城之外了,殿下可以選擇在驛站中歇腳沐浴,等王上傳召,也可以主動入宮拜見。”
姬辛嗯了一聲。
龍馬拉車,馬嘶聲音就像是龍吟,在電光閃爍之中,沖破了重重厚重的云霧,遠遠的,一座高大的城池出現在了姬辛的視線中,是天乾的王城,高聳的青巖城墻,在城池的四個區域,有著高大古樸的建筑升起,一同支撐著巨大的法陣。
淺藍色的法力流光就像是一層薄而透明的幕布,籠罩了整座王城。
王城的核心,是一座仿佛白玉般的樓閣,傲然而立,最高處的一層直接懸空,飛檐翹起,其高其勢,幾乎能夠抬手摸到天空,即便是以龍馬此刻飛行的高度,也只能夠仰望。
“摘星樓……”
姬辛默默念著這個名字。
這是他的父親,那個重新取回先祖武王封號的人,在少年時建造的,他親自揚帆出海,三年之后,來自海外嵐洲的天工一脈,在數百年后,再一次踏足了東瀾景洲,修建了這并不是人力能夠完成的建筑。
他的父親經常在這里俯瞰天下,像是一只饑腸轆轆,永不滿足的雄獅。
而現在,關于那個男人,姬辛卻只記得高大寬闊的肩膀。
龍馬車駕突然顫抖了下,發出了長嘶,姬辛的視線從走神中恢復過來,遠遠的,又朗朗長嘯聲音傳來,只從聲音來看,這不過來自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其聲音清冽有力,天地間回蕩,大笑道:
“九龍山煉氣士華子晉,在此久候殿下久矣!”
伴隨著大笑聲音,姬辛看到云霧中,一只無角長須的龍在盤旋,那只龍極為龐大,軀體已經堪堪超過了三百米,一個龍頭就超過馬車,張開嘴,吞云吐霧,發出了一聲聲的長吟,在山川湖海之間回蕩著,百獸匍匐。
在龍首上,站著一個長袖飄飄的青年男人。
男人帶著笑容,朝著停下來的龍馬車駕微微拱手,姬辛的車駕周圍,那些最為忠誠于天乾王室的衛士們勒住了自己胯下的龍馬,將腰間的法寶拔出一寸。
為首的校尉驅動龍馬,龍馬踏在空中,足下出現云氣,奔出百米,手中長槍法寶抬起,背后出現法相,雙目怒睜,大聲呵斥道:“哪里來的野道人?竟敢在此攔下殿下的車駕,想要在此魂飛魄散不成?!”
華子晉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
“在下華子晉,是奉三殿下之命,來這里為十二殿下接風洗塵的。”
他笑道:
“三殿下久未曾見到自己的胞弟,心中欣喜至極,整夜不眠,告訴在下,務必要接十二殿下在別院中,好好休息,等到十二殿下沐浴更衣,焚香凈念之后,方才算是合乎拜見王上的禮儀,三殿下會親自來接十二殿下。”
那校尉神色微微緩和。
華子晉又朝著云霧之下點了點,微笑道:“此刻下面,就是三殿下最為喜歡的清涼山,王上在三年前封給了三殿下作為別院,殿下請!”言罷一揮袖子,十數里云氣猛然逆著席卷,云中那巨龍長嘯,龍馬血脈等級終究比不得這等妖王之屬,四肢顫抖發軟,被席卷著拉著車駕往下。
踏著云氣為臺階,層層向下。
那云氣形成一個遮天蔽地的大漏斗,撞擊在了地面上。
云氣像是最為輕柔的雪花,大片大片地潰散,涌動,如同流動的煙氣,在那奢華的建筑,在樹木和山巒之間穿行著,讓這一座山幾乎有了名山大川,修行圣地的氣象。
龍馬車駕穩穩落在了地面上。
云氣潰散,此刻車駕所在之處乃是平地,可是遠遠望去,云氣在山巒間穿行著,山川之間,能夠看得到一座座別院,都是布局精巧,結構曼妙,隱隱傳來絲竹之音,能夠聽到音色繁多,卻絲毫不顯得雜亂。
這已經超過了割鹿城中最高的琴師。
華子晉出現在車駕之前,笑容滿面,禮數之上,就算是出身于內監司的余高也絕對找不出半點毛病來,他弓著身子行禮,輕聲道:
“三殿下此刻不在別院中,還請十二殿下先在山中休息,沐浴更衣,已準備了最好的靈香,還有宮中御廚,是在割鹿城那樣小地方吃不到的味道。”
“十二殿下不妨先養神,一會兒以后,三殿下就來了,會親自帶著殿下去見王上,若是殿下覺得煩了悶了,這一片山,都是三殿下的后院,今日封了山,沒什么外人,十二殿下可以盡情在里頭看看風景,狩獵放養的異獸。”
余高有些忍不住,開口道:
“十二殿下,大約是急著見到王上,不愿在旁的地方多呆了。”
華子晉微笑道:“王上未曾說要立即覲見罷?再說了,十二殿下久經跋涉,就這個樣子去見陛下,未免顯得有些失禮了,總歸是要沐浴更衣的,難道說殿下寧愿去別處驛站,也要拂了至親血肉的好意嗎?”
他將至親血肉四字咬的很重。
余高無奈,沉默,行了一禮,不再多說,看著旁邊仍舊鎮定冷靜的姬辛,心中喟嘆,雖然早已經知道了王城之中的洶涌,這一座城和城中的人仍舊每每讓他為之打破原本的印象。
對于一個毫無背后勢力,離開王城十年的孩子,竟也用出了盤外招啊……
眼前的人,包括之后可能遇到的任何人,都不會對于姬辛有任何的失禮,他們會無比恭敬,因為姬辛在不得勢,終究是殿下,是主尊,對應于他的,應當是三殿下,七殿下,而現在,這些其他殿下麾下的人,不過是奉命對于姬辛背后勢力的略作試探。
而在各位殿下之間,這種程度的摩擦,一向是被姬氏默許的,姬氏需要的有斗爭之心,帝王之術的王上,而不是順風順水成長起來的木偶,只要不超過限度,即便是王上也不會太過插手。
今日這一次‘入城’,其結果被王城世家,帝都大貴族的分家,乃至于王上的眼線看在眼中,以辨認各位殿下之間的潛力,決定之后的態度,是親善,還是疏離。
今日這盤外招,一共有上中下三乘選擇。
上乘已經過了。
那便是在華子晉阻攔的時候,直接硬闖過去,鋒芒畢露,不遜于三殿下,加重在王上,在各大氏族眼中的分量,博取支持和資源。而中乘,則是上這別院,卻進退有度,也即是說,雖然勢力比不得三王子,但是卻是自由方圓,未曾拔地而起的潛龍。
余高默默看著姬辛,他修為絕不在華子晉之下,但是他乃是內監司之人,對于他們而言,貿然插手殿下之間的爭斗,是大忌中的大忌,他看著姬辛,心中不由嘆息呢喃。
準備好,踏入這個泥坑當中了嗎?
殿下……
今日入城,不過是個開始。
王城啊,天乾之都,其繁華只遜于帝都的偉大之城。
這是哪一天沒有了陰謀詭計,沒有了背叛,就會顯得無趣乏味的地方啊。
PS:今日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