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風等人按照從姬氏那里得到的方向,前往曲城鬼域。
鬼域的存在可以認為是人間的倒影,算是另一種類型的秘境,要從特殊的入口進入。
云千風等人遠遠地看到鬼域周圍有一層幽暗的光芒升騰而起,化作了墻壁,將內外遮掩起來,那和人間截然不同的氣息,越是靠近,越是能夠感覺到冰冷的氣機從大地上升起,仿佛要滲入魂魄和骨骸。
而最為讓他們感覺駭然的,是從墻壁上,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和云族尊神相似的氣息,這讓云千風的心里微微顫了下,心中自然升騰起一個念頭,難道說,酆都北陰大帝,是和尊神同位格的存在?
這個人念頭揮之不去,讓云千風心中越發敬畏。
靠近的時候,在那城門的區域出現了兩尊巨大的鬼修,俱都是鬼王一層次的實力,氣勢不凡,鐘正性格沉穩,開拓地府勢力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但是在北陰大帝回歸之后,地府就一掃先前平和之勢,氣勢極盛,目前已掌控方圓萬里鬼域。
其中強者盡數都被收入地府麾下。
而范無救和鐘正的實力也因北陰大帝的緣故而得到了足夠的提升。
這守門鬼修手中鎖鏈落下,嗓音低沉漠然,道:“地府城隍鬼域,生者止步。”鎖鏈散發出冰冷氣息,云千風等人停下腳步,早有準備,將手中的云族拜帖奉上,道:
“天庭蓬萊一脈,希望能夠拜見北陰大帝。”
那兩名精銳鬼修對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身上的煞氣和敵意都緩解下來,左邊那位頗為客氣道:“原來是東海蓬萊仙域的修士,諸位稍等。”
他收下拜帖,與旁邊鬼修一同向已然因為北陰大帝而連綿萬里的鬼域行禮,口中恭敬道:“上稟鐘判,今有東海蓬萊島修士前來拜見,欲要踏入地府,請鐘判開啟鬼門關。”
“可。”
數息之后,伴隨著平和的聲音,那散發著強烈死亡氣息的門戶緩緩打開,出現一條向內部延伸的道路,其上不再散發著讓云千風等人感覺不適冰冷的味道,往里面看去,重重樓閣,陰冥鬼域之景展露在了云族眾人眼中,浩大幽深。
他們由其中一名鬼差引著往里走去。
沿路見到了有許多身穿黑白色衣服的陰差拉著半透明的魂魄前行。
云千風遲疑了下,詢問旁邊陰差那黑白二色的陰魂是什么。
那陰差平靜將地府執掌三界六道,輪回生死之事講出。
建筑整體以墨色為主,散發出幽冥特有的冰冷。一路寂然,唯獨有陰差講述的嗓音,云族人移動的腳步聲,以及鎖鏈晃動發出的輕響,無論是建筑還是來往的陰差鬼魂,都透露著陰冷肅穆的感覺,就連那話語聲都仿佛來自于遙遠的地方。
讓云千風等人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當中,心中生出敬畏,腳步下意識放輕。
睚眥站在高樓之上,遠遠看到了云千風等人過來。
因為自己的長輩成功化身為陰神,算是從另外一個層面上存活了下來,他對于北陰大帝的感官也好了許多,覺得他雖然嘴巴很毒,偶爾不當人,而且極為自傲,看不起龍,把龍當仆人,說話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之外,但是除此之外,其他還是不錯的,隨口道:
“你怎么知道他們會來這里,還提前下了令?”
“是用天機術,還是說推測的?”
睚眥的語氣比起先前緩和許多,他是考慮到,自己必然要給眼前這北陰大帝當手下千百年,還是要稍微搞好一點關系的比較好,否則的話,彼此關系不好,幾百年下來肯定要憋出毛病來。
北陰大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睚眥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
然后慢悠悠地道:
“天機術?不需要。”
“蓬萊亦是天庭一脈,既然是天庭屬下,自然要來拜見本座,這是和天地一樣的道理。”
語氣理所當然,睚眥臉色微僵了下,嘴角微抽,,感覺自己準備好的話完全沒法子說下去該死的,怎么會有比龍族還傲氣的人,比龍族那些同族都難打交道,說話行為就只考慮自己,完全沒有打算給我拋話頭繼續往下聊。
要在這個人手底下干足足三千年以上?!
北陰大帝起身,只穿了常服往外走,走了數步,淡淡道:
“跟上。”
睚眥臉頰抽了下,氣地咬牙切齒,還是控制臉上的肌肉,一點一點擠出微笑,跟了上去。
云千風等人未曾能夠親眼見到北陰大帝的真容,雙方之間垂落暗色垂簾,畢竟,蓬萊一脈雖然也是天庭一脈,但是并沒有直面帝君,見到帝君真容的資格,事實上,若非是天庭散落,北陰大帝根本沒有打算去見這些蓬萊修士。
云千風完全不敢去看北陰大帝的真容。
他總感覺自己正在直面著死亡,身軀微有僵硬,但還是根據內心早已經預言過許多次的流程,奉上了云中一脈積累的上乘靈材,而北陰大帝并沒有去看,隨口詢問些事情,云千風盡力回答,也幸虧徐福給他講述了足夠多的典故,勉強應付了下來。
北陰帝君對于他的回答究竟如何看點,云千風不知,心中略有緊張。
北陰隨手覆蓋在桌子上,淡淡道:
“原來如此……”
沉吟了下,又平淡道:“福祿壽三星,可復蘇了嗎?”
云千風正要回答的時候,嗓音微微一頓,隔著上空,感覺到了極為雄渾可怖的氣浪出現,那是來自于鬼修的氣息,極為強橫,已經抵達了鬼仙的層次,正在肆意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其對于此處的敵意毫不遮掩。
云千風心中瞬間做出了判斷。
是敵人?!
今日來的不是時候……
他忍不住心中苦笑,也有隱隱的期待,是否今日能夠見到天庭帝君的出手,也或者是地府的陰差交手,對手乃是鬼仙,也不是弱手了。
在簾幕后,充當著侍衛的睚眥對于這突發的事情,眼底有幸災樂禍——
活該!
經過了剛剛的事情,他現在覺得,北陰大帝越是倒霉他越開心。
他能夠猜得到,今天來的那些鬼修,大概是因為最近地府的擴張而感覺到緊張的大鬼域強者,打算過來爭取自己的利益,所以選擇了勢力之間碰撞時很常見的方式,即是展示自身的實力。
當然,就他們捆一塊都不是北陰大帝的對手。
大概輕描淡寫就能搞定。
但是睚眥可是非常清楚,這位北陰大帝極看重身為帝君的面子,在來客人的情況下,堂堂地府得要帝君出手,或者說不得不派出大量陰差鬼卒,對北陰大帝來說,那可以算是丟臉丟到家了。
在睚眥幸災樂禍,感覺愉悅的時候,他看到北陰帝君神色平淡,轉過頭來,看向自己。
睚眥臉上的微笑微微凝滯,突然記起來,自己貌似也加入了地府,旋即又感覺到不在乎。
到時候大不了出工不出力。
對面反正也是鬼仙,我老龍也是仙,一時半會兒干不死對面不是很正常嗎?
雖然最后肯定會被北陰削。但是一換一,能夠見到北陰窘態,灑家值了。
北陰大帝看著睚眥,手指敲了敲扶手,聲音被限制在帷幕背后,淡淡道:
“你先前,執掌過鬼域的鬼市?”
睚眥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家伙不派自己處理掉這件事情,而是說這件事情做什么,下意識點了點頭,北陰臉上浮現一絲微笑,道:
“那么,那些鬼域的執掌者,應該都認得你吧。”
睚眥腦子一懵,瞬間明白了北陰要做什么,眼睛瞪大,面容扭曲,道:
“你不能這樣……”
北陰淡淡道:“變化成你先前執掌鬼市時的打扮,去跟來的鬼修打個招呼,然后在我喝完這杯茶之前回來,哦,對了,記得露著臉。”睚眥面容扭曲,嘴角抽搐了下。
他執掌鬼市兩千八百年,用喜怒不形于色,才好不容易積攢下來了足夠的威名。
這一次搞不好整個東瀾景洲的鬼域之主都來了。
要讓他們知道,過去那喜怒不定,執掌鬼市的自己成了地府的手下。
要聽從地府的命令……
睚眥面容扭曲,只覺得眼前發黑,一瞬間有想要撞死在這里的沖動。
老子兩千八百年的面子!
他想要跟北陰帝君服個軟,一時間的面子和兩千八百年攢出來的面子,孰輕孰重,他還是能拎得清的,然后看到北陰大帝根本不看自己,慢悠悠拈起了茶盞,開始啜飲,只是一口,那茶杯里的茶水就下去了小半。
喝完茶的時間,回來。
睚眥額角青筋抽出了下,喉嚨低吼一聲。
然后繃著臉,老老實實大步走出去。
踏出了大殿之后,整個人身軀上氣浪暴起,重新化作了戰仙的裝束,猛然沖天而起,以恐怖的速度朝著出現的鬼仙氣息沖過去,而在前來的鬼修們當中,那位鬼仙站在中心,望向地府的方向,面色凝重,道:
“地府……”
“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和地府說個清楚。”
“這浩大鬼域,他莫不是打算全吞下不成?我等聯手,至少也能和他抗衡……”
話音還沒有落下來,旁邊一名鬼修突然驚呼出聲,道:
“前面那是誰?!”
先前說話的鬼仙怔了下,下意識抬頭,看到一道赤色流光朝著這邊,以恐怖的速度飆過來。
速度太快了,即便是他也只是能夠看到一張因為憤怒而隱隱扭曲的面龐,然后他意識到了來者是誰,面容微微緩和,剛要開口,便被睚眥一拳砸在了面皮上,狂暴的龍炎炸開,橫掃百里方圓。
氣浪氣焰幾乎把鬼修們的陣法沖開。
睚眥伸手抓住了那鬼仙的衣領,然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膝蓋半龍化,生長出了金色的鱗甲,面容猙獰扭曲,一只手抓住衣領,另一只手化作龍爪,抓住鬼仙的頭顱,以恐怖的力量和頻率不斷的瘋狂砸在大地上,動作暴虐無比,駭地前來的眾多鬼修都陷入一片死寂,全都面容呆滯,雙目茫然,看著鬼仙被一下一下砸在地面上。
看著身披金色氣焰的睚眥仿佛發泄憋屈一樣瘋狂地動手。
睚眥松開手。
那鬼仙啪一下倒在地上。
龍族的戰力本就恐怖,睚眥還是龍族當中極為好斗善戰的那一類,再加上至陽的龍炎,鬼仙還失了先手,幾乎被克的死死的,睚眥呼吸沉重,抬起頭來,一雙豎瞳隱隱泛起血絲,氣勢極為恐怖,加上睚眥先前的威名,讓眾多鬼修都下意識齊齊后退一步。
另一個為首的鬼域之主看著這暴怒的龍族戰仙,咽了口唾沫,道:
“睚眥前輩?”
睚眥臉頰抽了下,繃著一張臉,伸出手指,從牙縫里擠出聲音,道:
“三……”
“前輩?”
“二……”
另一個鬼修看著這不知道為什么處于極度暴怒危險狀態的龍族戰仙,雖不知道理由,但還是遵從內心的選擇,道:“既然睚眥前輩在,我們就先走,但是……”
“一……”
“走!馬上走!”
鬼修以比來的時候還快的速度飛快地溜走了,睚眥重重冷哼一聲,想到這些鬼修未免走地太快了,思緒微微一頓,突然意識到,自己出面,讓這幫鬼修離開,那豈不是公開宣告龍族和地府是捆一塊兒的嗎?
又被算計了。
睚眥臉龐扭曲,喉嚨里低吼出聲。
“北陰你個不當人的混蛋!”
重重一拳打在了地上,讓鬼域大地都劇烈震蕩。
然后轉過身,快速往回去趕。
北陰的茶快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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