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定真洲·花果山。
土地和裘霖,若木已經離去一月有余,此刻正在東瀾景洲四處凝聚真靈,點化山脈,花果山也稍顯得有些清冷起來,這一日,裘霖尋常呆著的那一片水域,突然攪動起來波濤,露出森森寒意。
有個小妖正在水中戲水,險些給凍地魂魄僵硬,肉身成冰,墜落下水。
是因為當年跟著齊天從西蘆城秘境里出來的太古七兇之一的玄龜還在,察覺不對,當即將這小妖怪托起送到岸上。
玄龜算是太古巨鰲的支脈,雖然比不得巨鰲能夠拉動一整座大洲那么可怕,但是體魄和氣血都比尋常的妖怪,甚至于是比大部分的太古兇獸都要強大,可是在這一片水域里,還是感覺到有寒意不斷散發出來。
那寒意的強烈程度,讓他都覺得身子僵硬,血脈流動不暢,當即化作人形,是個有些矮胖,面目和善的青年,踏足在水域上空,看著這古怪的一面,滿臉狐疑,然后伸出腳,腳尖在水面上點了點,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這都冷得他都快要受不住了,水上居然還是流動的,沒有半點結冰的跡象?有問題!
玄龜判斷出這水域不對勁,當即將這消息告知了齊天。
這事情不算是小,不片刻,齊天,還有當年從西蘆城秘境出來的幾大兇獸,乃至于這一段時間聚集在花果山麾下的眾多妖王們都齊聚在這兒,聽了這事情,有兩個不怕死的下去試了試,險些沒給凍成冰棍,被撈了上來。
玄龜甩手把兩個不怕死的妖怪扔到小妖那里。
就有一堆精怪砍柴燒火,把這幾個凍住的妖王扔到了鍋子里煮著,不斷抱來柴火,火燒的旺旺的,還得要有松鼠精站在鍋子上,用比他們還大的大木勺子舀起滾燙的水澆在這兩個妖王的身上,給他們解凍暖身。
玄龜收回視線,給齊天解釋道:“大王,這水很不對勁,一般來說,海里的水溫度不會低到這種程度,況且這么低的溫度,早就應該結冰了,哪兒還能這么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齊天若有所思,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下去看看。”
他邁步往前走。
身后一只只有他腰部高,長得還有些稚嫩感覺,有六只耳朵的猴子咧開嘴巴,悄摸摸跟著齊天走了兩步,被齊天頭也不回,隨手一指彈在額頭,彈得他蹬蹬蹬后退了兩步,捂著額頭坐倒在草地上,然后齜牙咧嘴,怒視齊天。
齊天背對著群妖,淡淡道:“你待在這兒。”
六耳跳起,齜牙咧嘴一陣,然后哼一聲,雙臂環抱著坐在地上,背對著齊天的方向生悶氣,惹來群妖發笑。
六耳在被他揍服之后,就沉睡下去,足足睡了四十九日。
蘇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么個小家伙,那種桀驁暴躁的感覺也就消失不見,當然,這必須是在齊天周圍,一旦遠離,他就會變得極為容易暴怒,而且會有化作暴猿的趨勢,其他妖王都制不住他。
齊天踏步走在海里面,感覺到了那冰冷的溫度,微微挑眉。
然后繼續往前走去,水溫越來越低,直到連八九玄功也能感覺到明顯的變化,才止步,雙瞳化作金色,透過層層水波,看到海底下面多出了一道明顯的裂痕,有寒氣從裂縫里面鉆出來,侵染到了水流當中,讓水的溫度不斷降低。
花果山旁邊有類似于秘境一樣的地方?
齊天若有所思,旋即發現,這種極低卻又可以流動的水流,似乎對于體魄修行極有好處,本來已經打磨到了目前極限的肉身,在這種極低溫度的水流和其中裹挾的靈氣刺激下,竟有了當初一開始磨礪肉體時的感覺。
他沉吟了下,踏步上了水面,將此事情告知于群妖,然后立下規矩,修為不到一定程度的妖族不允許踏入這水域修行,而其余的妖族修行時候,必須保證至少有兩名妖族在場,一個下去,另外兩名則是在岸上。
一旦察覺到不對,立刻將水中的同伴救起。
妖族比起人族更為追求強大的力量和修為,知道了花果山周圍有了這種有助于修行的好去處,群妖非但不怕,更是欣喜,一個個都嘗試過,不過大部分的妖族都成了冰疙瘩,能忍耐的,也沒有嘗試往自己無法忍耐的區域走。
一時間熱火朝天,就連六耳都被允許稍微試試看。
他雖然只是元神之軀,但是在東皇太一的眼中不知道呆了多少年,還吞噬了不少的其余兇獸靈韻,雖然說是元神,但是凝實的程度和肉身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距,真的打起來,花果山能夠制得住他的不多。
這種極度的冰寒同樣也可以刺激到他的元神,讓他的元神更為凝練,也算是在提升他的修為水準,大有好處,而齊天則是唯一踏足到極深處,在發現了這一秘境的時候,一連十幾日,他都不曾離開水中。
而且每過去一日,就越發靠近那散發出寒意的裂縫,讓群妖嘆為觀止。
齊天緩緩呼吸,抬眸看著不遠處只剩下七步之遙的裂縫。
幾乎能夠凍結元神的寒意在他的身邊環繞著,讓他的肉身有麻痹之感,感覺到肌肉和筋骨都在一點一點失去溫度,而體內本來就已經雄渾到了極限的氣血被壓縮,卻越發磅礴,不斷和外界的寒意進行對抗。
而在這樣的一種對抗當中,他的身軀被排除了雜質,就像是一塊已經千錘百煉的鋼鐵,還在不斷提升著強度,齊天徐徐呼出濁氣,肌肉伴隨著呼氣的過程肉眼可見膨脹,旋即伴隨著吸氣,又重新變得修長勻稱。
他的八九玄功也已經修行到了和趙離一樣的第三重。
但是和趙離那種堂堂正正的玄門正宗,在心境突破凝練之后,才選擇換取功法,順理成章的路數不同,齊天對于這一門功法并無執著之心,對于元神的部分也只是淺嘗即止,唯獨關于錘煉體魄和肉身的部分極為上心。
結合功法當中講述的路數,再和自己所學所悟的不斷印證。
雖然修行的是八九玄功,也走到了第三重,但是卻又已不像是八九玄功。
他這一路走來,先是修行內練氣血的武道,一路走到了極限,然后拋棄了太古大兇朱厭的法術一脈傳承,專修氣血,之后又截取八九玄功肉身萬劫不壞之理,不斷印證自我。
這種極限的修行導致了他的體魄毫無疑問更遠在趙離之上,而這種方式鑄造出的身軀,在此刻難得的境遇之下,竟爾再度強化。
深海無法阻礙他的氣息。
大洋當中一輪大日。
齊天徐徐呼吸,氣機卻越發內斂,氣血翻騰和外界的極致寒意進行對抗,借以強化體魄和肉身,在八九玄功原本的肉身境界上,居然還有隱隱地踏足更前的趨勢,呼吸之間,血脈奔騰仿佛長江大河。
這一次原地駐足三日,如同石像,不言不語不動。
第四日大日初生,普照萬物。
然后才踏前一步。
轟然暴響,他周圍的水域陡然震顫,泛起了漣漪,漣漪擴散,化作激流,而激流相互撞擊,化作了浪濤,浪潮破海而出,拍擊在了花果山的巖壁上,然后墜落下來,聲音如雷,嚇得群妖站立不住。
僅僅只是踏足一步,伴隨著體內的氣血流轉,就幾乎要化作一方水域巨浪的異象,心臟跳動有力沉重,哪怕是現在還在花果山的群妖都聽得到,就像是水面下有一尊無比雄壯的天神正在奮力敲擊戰鼓。
從西蘆城秘境出來的灰猿忍不住感慨贊嘆道:“果然不愧是大王……”
“他可是兵災之主啊,跟腳確實是和我們不一樣。”
“是啊。”
旁邊倒坐生了好幾日悶氣的六耳聽得這樣的話,不知道為何心中不愉,齜牙咧嘴,想了想,趁著這些妖怪妖王們因為齊天修行引發出的異象而失神的時候,悄悄溜了出來,走得足夠遠之后,一個前撲,穩穩落入水中。
那種極致的,幾乎要凍住元神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哆嗦。
然后強撐著往下走去,抬頭的時候隱隱約約能夠看得到那一道寬闊的背影,在很深的地方,不知道為什么,他心底里總有一種不甘心,認為自己無論如何,無論付出多少的代價都必須要站在那一道背影的旁邊才行。
至少也不能夠離得太遠。
這種混合了不甘心的復雜情緒讓六耳暫且抗住了這種寒意和痛苦,意志力強行支撐著他一步步往前走,因為雙目只管盯著那背影,不知不覺居然已經走地超過了原本的極限,元神被不斷地凝聚和壓縮。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六耳抬頭,看著那距離自己不是很遠的背影,心中欣喜,咧嘴一笑,嘴里倒灌海水,呸呸呸吐了一陣才記起自己根本是元神,就是灌再多海水也沒事,又齜牙咧嘴一陣歡喜。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齊天也再度往前一步,心臟跳動的聲音仿佛奔雷一樣,讓六耳感覺到一陣陣地耳鳴,等到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齊天已經更往前走了很多,再度和自己拉開了距離。
還能走?!
六耳呆了呆,一咬牙,仗著年少無畏,猛然往前一大步。
他先前雖然超過了自己的極限,但是一則是因為他是朱厭的半身,更吞噬了許多的太古兇獸,補充了自己的另外一半,在東皇太一眼底鑄造成型,資質和潛力十分巨大,二則是他之前終究是一步步地走,有循序漸進的過程。
這一次踏地過大,驟然增大的寒意讓他幾乎凍結在那里。
靈魂深處的諸多兇獸殘留靈性涌現出來,開始憑借著求生的本能和六耳爭奪意識,六耳察覺到不對,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要墜落下去,眼前看到了一只只猙獰可怖的兇獸,散發出威嚴,殘暴的氣息。
而在同時,原本無害只是刺激肉身元神的寒意突然變成了一條條繩索般,套在了他的身上,封住了他的四肢脖頸,將他往下拉扯,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六耳突然聽到了一聲愕然的低語,然后狂暴的熱流突然暴起,寒意驟然散盡。
他看到熟悉的背影。
齊天出現在他前面。
諸多被吞噬的大兇殘留恨意靈韻帶著瘋狂,暴虐的情緒浮現在海底。
海底秘境裂縫當中出現一道狂暴的意識,讓這些大兇殘留靈韻突然化作真實一般,帶著怨氣撕扯而來,鋪天蓋地占據一切視野,盡數猙獰可怖,遠超其原本真身。
六耳看到平日里只喜歡擺弄草藥的白猿往前一步。
而在六耳看不到的方向,齊天本來平和的眼睛微睜,只有這個時候才會發現,他的眼角其實是上挑著的,自然帶著桀驁不遜,雙瞳泛起金色的流光。
遠遠超過那些兇獸的桀驁暴虐氣息從他身軀上暴烈地涌現出來。
抬手一抓,氣勢凝聚。
灰猿等群妖終于發現六耳消失不見,正給擔憂,滿山在找的時候,突然看到百里海域驟然翻騰,一根巨大的,純粹由水流匯聚的長棍重重砸落,攪地海底波濤起,地動山搖,整座花果山都劇烈搖晃著,墜落山石,而海域驟然分開一條寬闊大道。
白猿齊天右手拎著茫然呆滯,雙目失神的六耳踏步走出。
水汽潰散,消失。
一道水棍砸落百里海域,浩浩蕩蕩。
他是從海中抓出了一條百里的長河當做兵刃。
舉手抬足,俱是神通。
灰猿等群妖趕到,看到水中寒意已經散失,而齊天一如往日平和安靜,雙眸溫和,他看了一眼群妖,隨口解釋道:“那裂縫當中還有其他存在,并非是秘境,被六耳身上的東西給激了出來,他日先不要去,過幾日我去問問太公,再做處置。”
群妖這才稍微安心,紛紛應是。
灰猿還要說話,突然怔住,然后雙目發直,定定地看著齊天,而越來越多的妖怪也發現了不對勁,看著本來熟悉的齊天,一個個臉上浮現驚容,旋即更是呆滯,齊天皺眉,灰猿咽了口唾沫,抬手凝聚水汽化作圓鏡,雙手捧著。
“大王……你看看你眉心……”
眉心?
齊天好奇低下頭,看到自己眉心開始的毛發根部已經不再是原本屬于朱厭的蒼白,而是泛著暗沉的金黃色,像是經歷過淬煉的黃金,失去了刺目,只余下了厚重沉凝,而這樣的金色其實還在其余地方擴散,只是未曾表現出來。
那是極致的氣血,是極致的肉身導致發生的變化,普通的野獸可以成為妖獸,成為兇獸,并無人規定,太古大兇誕生便是極限,而這正是在朱厭的極限之上再度踏前一步發生的玄妙蛻變,金剛不壞。
齊天撫了下眉心,并不在意。
少時武道筑基,舍棄朱厭神通,之后自我叩問前行,孤獨求索。
他終已走出了朱厭跟腳的范疇……
第一章四千四百字,第二章希望能早點寫完,然后調整作息,一次婚禮就把我這作息打得支離破碎的……調了個鬼鬼的作息,我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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