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世尊?
這一瞬間,土地貪狼,以及敖廣都下意識看向了那滿面欣喜的僧人,前兩者是眼底愕然驚嘆,敖廣更是回憶起當年初次抵達此處的時候,被太公帶到西天靈山萬佛法會的經歷,回憶起被諸多佛陀金剛,普薩羅漢環環包圍的佛祖,面色刷一下褪色,兩眼發直。
不單單齊天大圣回來了,連那位也回來了嗎?
他感覺自己的眼前瞬間一片灰暗。
趙離看著眼中欣喜的僧人,聲音頓了頓。
他本可以順勢地答應下來。
說出手的就是佛祖,反正如來只在眾生心中,心中有佛,處處皆是靈山,這個世界上有佛祖,和僧人無法見到佛祖并不沖突,但是他立刻注意到面容清秀嫻靜,一雙眼睛亮瑩瑩看著自己和僧人,滿眼期待的青鸞鳥,嘴角抽了下,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但是很可惜……
他要是敢這么說,第二天,不,今天就會有小報告傳到鳳凰那里。
然后就可以哦嚯一聲,恭喜呂尚喜提世尊如來這一個馬甲。
這個身份怎么樣暫且不提,只要看看眼前的僧人就知道往后百分百是要炸的。
他趙某人要是往后一個不小心吃個肉喝個酒破個戒,這僧人搞不好真的能夠做出雙足丈量九洲的事情,拎著一根捆仙繩滿天下追殺他,找到了之后,綁都要把他綁回靈山,要讓他好好修行。
斷絕三千情欲,皈依正法,皈依正道,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和尚。
趙離想著某一天僧人亮出臂膀肌肉,面容顯出忿怒相沖著自己當頭棒喝,雙眉倒豎,道一句佛祖,你到底悟是不悟!想到那八大金剛,五百阿羅漢圍繞身周,齊齊爆喝阿彌陀佛,就已經覺得過于感同身受,頭皮發麻了。
謝謝,已經悟了。
這個身份馬甲,大可不必。
他想了想,看著僧人,嗓音平和,問道:
“何為如來?”
僧人回答道:“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趙離復又問道:“比丘如何見如來?”
僧人微怔,突有恍然大悟之感,然后雙手合十,緩聲道:“一切眾生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是貧僧陷入執著了,太公……”
“但是,五指山。”
趙離手指輕輕敲擊扶手,平靜笑道:“五指山應當確實是如來世尊的手段,但是真正出手的卻未必是世尊,以佛祖的實力,將神通化作一道佛光,借于他人,再由其他人出手,卻也輕而易舉。”
“只是其人姓名,還不可以告訴你。”
僧人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青鸞鳥看了看僧人和趙離,雖然沒有聽懂剛剛的一番交談,但是也知道了,那出手的人并不是有世尊佛祖稱號的強者,本來也知道出手的是呂尚,但是聽到趙離說要保密,也就沒有開口,沒有順勢把這個名字說出來。
趙離看了一眼青鸞鳥。
他剛剛那句話就是給青鸞鳥說的,畢竟,太公等同于姜尚,而姜尚就是呂尚這件事情對于土地,貪狼兩個來說,基本上是和常識劃等號的,一旦被青鸞鳥說破嘴,那場面,恐怕比起鳳凰質問西王母都來的讓他頭皮發麻。
呵……在背刺發生之前將背刺的地方堵住。
這就是經驗啊。
總覺得這樣的經驗簡直熟練地讓人心疼。
趙離把之前一個念頭從容地忘掉,看到僧人微微皺眉,陷入沉思,似乎是意識到了如來世尊以五指山將嵐洲的地脈封禁了,恐怕代表著那里有問題,而現在又有嵐洲的天眾前往他這里來求取佛法,這兩者之間必然有聯系。
趙離斂眸,本能地想要開口,順勢告訴僧人那些人正是佛祖的考驗。
但是他剛剛才說了佛祖不可以以身相得見如來,就又開口說這個,感覺有點不恰當,旋即又想到雖然如此,但是佛祖也是存在的,那么作為天庭這一方面身份特殊的太公,見到佛祖,知道些‘內部情報’,也很正常。
而且這樣提一句,可以盡可能地讓事情往期望的方向前進,否則的話,若是眼前的僧人采取了眾生一如平等的大慈悲對待那些‘天眾’,讓他們雖然沒能學得佛法,也能自有離開的話,有些不符合他的計劃。
當即屈指輕敲扶手,嗓音寬厚,微笑道:
“那些天眾,正是世尊如來對于道友的考驗……”
“道友可要用心,不能夠辜負佛祖期許。”
趙離明顯感覺到了僧人雙目一下子亮起來,在這個時候,貪狼和土地也都有些忍不住,開口詢問,僧人便將大概的事情說了說,也就是說有天眾尋找而來,還有五宗弟子,想要得到佛法的事情。
趙離隨意補充一句,那所謂天眾就是神魔。
卻又有些許的慶幸,幾日戚安歌要進行銀槍決云兵團的長距離奔襲,所以不曾在場,否則的話,這位武將可能會有更為激烈的反應,會有沖動,想要直接將那些神魔人道毀滅掉,而不是物理度化……
戚安歌更像是一個合格的軍團長。相較于群仙會,銀槍決云兵團在他心里的分量絲毫不弱。
正在他思緒翻動的時候,那邊老土地聽完了僧人的解釋,沉吟了下,然后嘆息道:“原來如此,小老兒明白了。”僧人微微一怔,下意識道:“道友明白什么了?”
土地撫須嘆道:“自然是佛祖將這些人遣于菩薩門下的目的。”
“這些所謂神魔天眾,并不知曉佛法無邊,但是他們卻能夠知道,要去尋找佛門的神通,尋找大乘佛法來破除五指山的封印,定然是有佛門的高人前往度化他們,指點迷津。”
“菩薩可還記得,這上一次五指山之事,便是觀音大士化身僧人前往度化玄奘法師,就此牽扯出了一番佛緣,成就一翻大功德,這一次恐怕同樣如此,佛祖此舉之意,乃是要讓菩薩牽頭,度這些神魔西行,第二次求取真經。”
“以此來消弭時間苦惡,以大乘佛法三藏,超亡者升天,度難人脫苦,修無量壽身。”
聲音頓了頓,老土地禁不住搖頭,誠心實意地感慨道:
“這可是和當年檀越功德佛一般的大事啊!”
伴隨著土地的聲音,僧人的眼睛越來越亮,尤其是最后一句話落下,更是效果拔群,直接讓僧人臉上浮現出大動容之色,雙手放下在膝蓋上,這一雙紫金缽大小的拳頭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堅硬無比,亦是沉重無比,有破山翻海之勢。
沉默震撼許久,然后嘆一聲氣,啪地一聲抬起手來,雙手合十,沉沉一聲佛號。雙目堅定無比,道:“阿彌陀佛!多謝道友解惑!!!”
“貧僧必然不負我佛如來所托,定然要度這天眾脫苦,得修無量功德!”
群仙贊嘆,趙離嘴角抽了下,佛門的無量功德?!這可是禪宗一脈,可不是念經誦佛就能攢便宜功德的那種。趙離心里默默為諸多天眾們寫了個大大的慘字,看了一眼土地,心中嘆息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姜是老的辣,這背刺功夫自己遠遠不如。
旁邊的貪狼表示懵逼,跟不上眾人的節奏,只能是繃著臉皮,點了點頭。
之后此暫且地告一段落,諸人閑談了一會兒,彼此交談說些自己遇到的事情,姬辛說完自己最近聽聞一些事情,注意到貪狼腰間,群星環繞的布畫,微微訝異,道:
“星君,這是……”
貪狼思緒微頓,然后抬了抬下巴,面不改色道:
“這乃是東皇帝君親賜的戰袍。”
姬辛忍不住慨嘆道:“原來是這樣么,果然不愧是帝君的手筆,這件戰袍真是氣度非常……”姬辛沒有絲毫的生疑,貪狼看著少年認真的模樣,反倒覺得有點微妙的尷尬和愧疚感覺,這種太過于的誠懇比起那種諷刺有的時候都來的破防,貪狼的臉皮稍微薄了下,又迅速恢復原狀,咳嗽一聲,心中自語。
只要本座不說破那就是真的……
做飯用的也可以是戰袍。
對,那就是真的!
而在這個時候,齊天沉吟了下,起身看向趙離,聲音微沉,開口道:“我在花果山下發現了一個秘境。”趙離微微詫異,秘境這種東西可是難得一見的寶地,其余群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
齊天緩聲開口,將那一座秘境稍微說了說,提及其中散發出具備陰冷和沉重兩種特性的寒水,仿佛能夠直接凍斃魂魄和肉身,偏偏水還是在流動著的狀態,頗為奇異,聲音微頓,又道:
“我在發現了秘境有問題之后,讓其余群妖退避開,然后下去又探了幾次,發現其中有一座裂縫,還有一座崩碎的石碑,似乎并不只是當代的東西。”
他抬手,用自身元氣構筑了那石碑的模樣,通體藏青色,極為巨大。
上面能夠看到細微密集的紋路,極為地古樸,甚至于還有裂痕,仿佛被天地驚雷重重劈落,極為地凄慘,能夠聽到雷鳴,上面隱隱還能夠看得到三個最原始的文字,趙離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認得這三個字,在鳳凰給出處理他根基受損的方法中,提到了水神,水神隕落之后,大半的靈性和權柄掙脫出來,化作了新的神靈,算是水神的女兒,而說到水神女兒現在隱居地方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提到了水神隕落之處。
天川淵底,就是這里。
上面有雷霆的痕跡,而花果山是整個西定真洲的邊緣處,換一句話說,也就是當年的大地之神身軀崩裂的裂痕所在之地,水神就隕落在這個位置,讓趙離的心中瞬間浪潮涌動。
是當年一日雙神隕,還是說有其他遠古導致目前這個局面。
或者,當年先天神彼此也爆發沖突?
其余群仙都不認得這個地方,眼中有好奇和疑惑,趙離徐徐吐出一口氣,屈指敲了敲扶手,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后迎著一道道好奇的視線,緩聲道:
“這里是天川淵,當年水神,正隕落在此處。”
一句話落下,眾人神色都心底駭然,尤其是老土地,老者的面色一下就變了,失聲道:“共工大神?!”
然后他瞬間反應過來:“當年之戰居然慘烈到這種程度嗎?!”
“連大神共工都……”
他面容的悲慟盡都發自于真心,青鸞鳥忍不住心中震撼,只覺得這個勢力的龐大和可怖程度再一次地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她來到這里才不過短短兩次,居然能夠接觸到兩位至少先天神之列的存在。
其中一位是一掌封山,足以鎮封一洲地脈的強者。
另外一位更是在太古的歷史都赫赫聲名的水神,而且這兩位似乎都和天庭有著極為深遠的聯系,讓她越覺得此地實在是高深莫測,而且,大神共工,這是那位傳說中天下水系共主的尊名嗎?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這老前輩究竟是誰?居然見識這樣地廣博,身上的氣息也如此蒼古,仿佛源自于太古一般……
青鸞鳥忍不住心念翻動,然后看到了眾人低沉交談,想了想,道:
“其實,齊天遇到的,應該是那位大神的意識殘留……”
她對于齊天并沒有概念,所以以朋友的身份稱呼名字,還對著他露齒微笑了下,然后聲音清脆解釋道:
“大神,嗯,大神共工的靈性散去之后,祂的力量化作了另外一位女神,剩下的部分被那些所謂神魔帶走,殘留的不甘,恨意就留了下來,但是已經沒有神智,只剩下了單純的情緒。”
“雖然如此,也不能夠小覷,那仍舊是屬于大神的一部分。”
“具備有超過大部分生靈的力量,而且因為是各種負面的情緒,對于外界有很強的破壞性,哪怕只是第一次見面都會生出殺心,想要把生靈殺死……”
聲音微頓,青鸞鳥有些復雜地道:
“但是,傳說中那位水神是性格很樂觀豁達的大神,這樣的性格,會在離去的時候留下充斥著恨意的殘留情緒,不知道祂最后是經歷了什么……”
齊天微微頷首,道:“原來如此。不過這樣說來,這位大神的殘留應該是中了什么限制的手段,或者被某種陣法克制。”
青鸞鳥怔了下,道:“你怎么知道?”
齊天道:“因為我和他打了幾次,所以我覺得他應該被限制住了。”
青鸞鳥沉默了下,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像是怕驚動了誰一樣道:
“結果呢?”
齊天抬眸,坦然道:“算是平手,我用石碑暫時把他堵在了裂縫里,然后在海邊吐納,只要他出來,就下水和他打一次,一開始用了金箍棒,現在空手效果更好些。”
“至少現在他已經有三日沒有冒頭了。”
敖廣噗地將口里的茶噴了出去,噴地貪狼被東皇整理出的發型都換了個模樣,老龍顧不得道歉,滿臉呆滯,旁邊貪狼頂著往旁邊飛出去的發型,同樣滿臉的茫然。
嗯?!!
太古水神,至少是太古水神的一部分也tm
被打了?!
沉默一個呼吸之后,若木,敖廣,僧人同時意識到了這一件事情,齊齊一個哆嗦,然后本能后退半步,龍王滿目驚恐,水神那可是四海龍王的直屬上司,他還打算找上司處理以前的事情,現在上司也給揍了。僧人念經的速度無意識加快。他覺得自己要不然還是去嵐洲見見佛祖吧,這瘋猴子感覺比當年更狂了。
他,他不是那種放狠話的狂啊。
他是那種很特別的,悶聲不吭,就給你搞出巨狠的事情的那種狂啊!
土地沉默了下,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
“這……大圣說的,也有道理,嗯,不過,這還是要親眼見見才行。”
“畢竟眼見為實。”
“不錯不錯!!”
“老前輩說的對啊!”
其余群仙盡數都瘋狂點頭,他們完全信不過眼前這猴子說的話,他說沒有問題,換自己上去搞不好就是三個回合下地府報道的場面,又不能逆了猴子的話題,只能順毛下車。
齊天并不在意,只是點了點頭。
趙離擦一把汗,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認真考慮一下齊天真正戰斗時候能夠發揮出的破壞力,而不只是紙面數據,畢竟齊天當年年少的時候就在西蘆城秘境里面磨礪到完全掌控自己每一寸力量的宗師心境,發揮出來的實力必然超過身體數據。
旋即做出決定,在今日之后,前去看看那個秘境。
看了一眼土地和貪狼,趙離沒有開口,而是傳音給了齊天,齊天微微頷首,將此事情答應下來,而趙離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鐘正有些魂不守舍,他眸子微斂,想到了自己先前的一個推測,沉默了下,嘆息一聲,道:
“鐘正,地府是否發生了事情?”
聲音溫和,將鐘正自出神的狀態驚醒,聞言張了張口,最后點頭,道:
“嗯……”
他的聲音頓了頓,然后答道:
“今日,地府中心泰山府君的神位,亮了一次。”
感謝天妖畢方的萬賞,等到調整好作息就會加更,這幾天更新多些,當做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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