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是第一次在那種世界間隙的虛無之側,駕其自身所創的大神通,金橋橫跨此界與彼界,下方便是無盡虛空,青袍白發,行走其上,循著那一縷緣法因果而去。
轉眼之間,道人便抵達一處世界的外側。
見到這一方世界范圍極為巨大,浩瀚莫測,站在這特殊的位置上,甚至于還能夠看到依附于這一方世界而存在的,浩若繁星的諸多小世界和中心世界,只是比九洲世界遜色,足以被稱之為大千世界。
其中必然孕育此方世界的大道。
而且實力不容小覷,比不得東皇太一他們,卻也必然抵達九洲先天神層次,眼下并非全盛,況且不知道這里的天道意識是不是蒼天的屬下,若是不小心,再被抓起來就太慘了。
更何況眼下還和陰陽做過一場……
鬼知道會被那撲克臉關多少年。
道人心中閃過一絲念頭,想到蒼天的時候,莫名有點心虛。
咳咳,就算和蒼天外道無關,自己這種偷渡客也有大概率被盯上,被針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先隱蔽起來。
心念一動,玄黃塔在頭頂緩緩旋轉,將其本身氣息氣機盡數都鎮壓。
不知道跨越多少距離,鎮壓周圍時空亂流的金橋偏偏在這一刻破碎,化作了無數流光,最后給趙離支撐出一片能夠維持住他本身生存的空間,白發道人微微皺眉,嘆息一聲,卻也毫不猶豫,青萍劍破滅之意直接斬過這一方比歸泉界都大寫的大世界外側。
若站在世界外側,能夠看到這一方大千世界表層,防御諸多外魔,穩定本世界天道諸多規則,以及在虛空亂流當中混亂的時間空間秩序之下保護本世界生靈的九十九重罡氣層在一劍之下,瞬間被破開一個大洞。
大千世界內,靈氣亂流瞬間擴散化作劇烈的風暴。
道人白發微動,雙瞳寂滅之意,仿佛看到此方世界的終末,身邊諸果寂滅,萬法末劫之劍一裹,帶著道人直接飛入其中,與此同時,在路過那因為自身一劍斬破世界外側時引發的,尚不曾擴大化的元氣風暴時,手指一指。
諸天萬界之基,九洲十方之界誕生的第一縷長風飛出。
捆仙繩瞬間擴大,化作一道虛幻的繩索,將這覆蓋范圍足夠湮滅一個世界的風暴直接捆縛住,道人只是可惜自己遠遠沒有蒼天東皇的手段,甚至于對于陰陽二氣的掌控連之前交手的陰陽之神都遠遠不如。
否則抬手間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化作一個短暫的小世界。
就能將這劇烈的天地異象直接握在手中。
可惜,自己現在只能以青萍劍演化萬法寂滅,那只會把事情搞得更大,一個是偷偷的進門,一個是直接拎起大錘砸墻,人家不和你玩命簡直說不過去,道人心中遺憾,感知到有龐大的天地意識橫掃而過,真打起來自己未必打得過,不,是一定打不過,當下收斂意識。
青萍劍鎮壓神魂,玄黃塔則庇護氣機,如同一塊石頭一樣直直墜下去。
捆仙繩在將那風暴壓制之后,化作流光追上,系在道袍內里的衣服上。
在道人迅速離開之后短短一個剎那,就有浩瀚磅礴的世界意識出現在這里,翻滾如同雷霆掃過左右四周,卻什么都沒有發現,又推演天機因果,卻也是一片混亂,一切因果在靠近那一處的時候,盡數毀滅。
仿佛是諸果之末,一切寂滅,但是偏生不曾展現出對于世界的威脅。
此方大千世界天道遲疑許久,還是決定先將剛剛出現的一道裂縫彌補上,再去細細追尋那自外而入的存在,反正只要其還在這一方世界,就絕對逃不過自身探查。
見那無盡虛無,諸多世界擠壓所誕生的時空亂流有借那一劍縫隙涌入天地的趨勢,天道意識微微一動,九十九重罡氣層緩緩閉合,將虛無之界直接壓制在了外面,不得入內。
之后還不甘心地去掃視周圍環境,幾乎是將每一顆元氣都掃了一次。
竟然始終沒有發現那人。
便是這一方世界的蒼茫大道,都不由暗恨來人躲藏手段為何竟如此熟練,轉眼就已經不見,緩緩撤離了天道意識,周圍元氣也安靜下來,仿佛一切已經過去,事情已經恢復平靜。
過去許久后,那道威嚴氣息再度降臨,迅速掠過天地,發現真的已經風平浪靜,擦不甘心地離去,準備加強對于整個世界的掌控,將此人逼迫出來。
一處山谷當中,白發道人抬手擦過額頭冷汗。
好生雞賊的世界意識。
還好被外道連續嚇了幾次,雖然心臟病都差點被嚇出來,不過福禍相隨,警惕心也直線上升,否則搞不好就被發現了。
左右看了看,是一處小山的內谷,考慮到自己現在狀態,趙離打算先步行出谷,做一個凡人,想辦法接觸這個世界的天道意識,再考慮下一步,譬如如何繞過堵門的外道回到九洲世界,譬如如何這一方世界的天道立場如何,能否爭取一下。
一畫開天之后,白色空間凝聚為那開辟世界的‘一’,化作卷軸,和姬辛等人的聯系也極為微弱,短時間內,想要通過這樣的聯系回去,簡直癡人說夢。
道人遺憾嘆息一聲,正在此刻,突有所感,手中玄黃塔散發出寂滅死亡的氣機,卻是在那虛無之境世界間隙,漫長時間里相談的陰陽之神真靈開始緩緩消散,早在之前祂就應該回歸天地,只是前往了那種寂滅之地,才被阻攔這一過程。
此刻接觸到完整的大千世界,這一過程自然重新開始。
真靈回歸天地,世上再無此神。
趙離沉默了下,嘆息一聲,拂袖,玄黃塔緩緩旋轉,功德之氣垂落,暫且將那神色坦然從容,閉目等死的文士真靈定住,不曾讓其消散于天地,后者微怔,下意識睜開眼睛,道人嗓音平淡道:“一場生死緣法,貧道自當與你一番機緣。”
而且還有些話,必須要問清楚。
譬如當初蒼天為何要對云中君屬下出手。
譬如為何陰陽對風女和風暴出手。
這些隱情,蒼天一句話都不說,只能想辦法從陰陽這邊知道了。
袖袍再一掃,雖然說白色空間化作卷軸,但是借助陰陽手段也能做到容納萬物,玄黃塔越變越小,沒入袖口,果然瀟灑仙人氣度,本欲要縱光而去,可抬頭看了看天空,天地意識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
道人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還是收斂一身氣機,老老實實,順著這崎嶇山谷邁步往出走,也不知道當時候把握住的一線因果機緣是什么,可惜,除非再在那種沒有外界影響的虛空世界,以開一方世界為算籌,然后才能夠算得清楚。
自己給自己算機緣真的是麻煩。
不過機緣不重要,重要的是遠離外道。
機緣老夫可以不要,但是你要是把外道放進來了,那對不起,我們不認識。
一座潛藏在茂盛山林當中的山門,數道身影在飛躍,其中是兩個少年少女,駕馭凝聚自我大愿所成就的法寶,一個是一塊錦帕,一個是一把葫蘆,錦帕飛在空中化作云霧,而葫蘆則噴出雷霆火焰,看上去玄妙非常,可惜都飛不快。
后面騰騰一陣青色霧氣,聲音悶厚沉重如雷霆,大笑道:
“兩個小家伙還敢跑!!!”
“快快隨本座回去山門。”
一邊大笑,一邊駕馭一座布滿符箓的山脈朝著那兩個孩子砸下去,周圍元氣都被壓縮得砸落在地,發出轟然大響,可見威力巨大,極為不凡,那兩個少年少女跑得更快。
項天澤擋住戲耍意味比攻殺更重些的一擊,已經是渾身發麻,魂魄更是呆滯一瞬,若不是被拉了一把,幾乎駕馭不住寶葫蘆,就此摔墜下去,要知道他們這些修行之人肉體孱弱,全靠法力和元神,這樣摔下去,肯定要變成一灘肉泥。
嚇得背后滿是冷汗,看向前面那駕馭錦帕的少女,急促道:
“師姐,你真沒有搞錯地方嗎?”
少女也是面容蒼白,道:“不會有錯的,傳聞當中祖師褪去了肉體這一具皮囊,修成了真仙人,就在此處隱居,祖師,祖師,弟子唐浩涆,九洲人族浩風谷弟子,求情祖師相助!”
她大喊起來,那少年一咬牙,也跟著大聲呼喊。
背后青色遁光哈哈大笑,道:“祖師爺?哈哈哈哈,誰不知道那是你們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還敢號稱是從最源初九洲傳承的,哈哈哈,沒臉沒皮,笑死老子了,死來!”
一抬手,浩瀚元氣壓迫下來。
周圍元氣噼里啪啦炸開,兩個少年少女發出的元神符箓都被震開,碎裂,駕馭不住法寶,摔落在地,一個個灰頭土臉,頭昏眼花站不穩當,旋即伴隨著哈哈大笑,那青色遁光落在地上,大地崩裂,顯出真形來。
卻是個身高丈余,人立而起的大青牛,雙足還是牛蹄模樣。
一身黑色鎧甲,牛角沖天,身上散發出厚重妖氣和磅礴氣血。
正要出手,卻見到前面的狹窄山谷里摸出一個身穿青衣,滿頭白發的青年,看臉上神色,似乎有些茫然疑惑的樣子,大青牛一眼掃過,只覺得平平凡凡,毫無半點的特殊性,于是毫不在意。
牛蹄化作的大手裹挾磅礴的氣血。
以無可匹敵之勢,朝著那白發道士臉上拍過去。
走你!
稍微少些維持作息的第十幾天來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