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顧君柯淡然地看著男孩:“哦?這么老套的把戲?被鎖,然后共處一室么?”
下一秒,當燈全部都被熄滅的時候,顧君柯突然就不說話了。
“顧大小姐?”陳希遠看顧君柯不說話了,試探著喊了一聲,可是,周圍的空氣中一片靜匿,空氣只中只有自己的聲音,并沒有人回應他。
陳希遠將手機拿出來,沒有信號,但手電筒還是可以用的,他打開手電筒。
當那一束光亮打在女人所在的方向的時候,陳希遠看見顧君柯靠在墻上,低著頭,長發全部都在右半邊遮住了一半的臉,看不清表情。
陳希遠打著手電筒借著光亮走過去:“顧大小姐,你沒有事情吧?”
“別過來。”顧君柯突然出聲,聲音冷漠,完全不像是之前的顧大小姐,沒有調笑,十分的陌生。
陳希遠站在原地,沒有動,但是手機的光束卻依舊打在顧君柯的身邊,一道光束灑在了女人的身邊,映出了女人的長長影子。
“把手機拿開。”顧君柯厲聲說道。
陳希遠和顧君柯接觸的時間不長,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顧君柯,在沒有窗戶四面封閉的拍攝現場,一片黑暗,那個女人的狀態明顯不是很好。
陳希遠并沒有聽顧君柯的話,將手機拿開,只是將光束打在了旁邊一點點。
這個時候,面前的女人抬起頭,看著自己。
陳希遠看見女人的臉頰有著微不可見的汗珠,但是她的臉上卻是冷笑:“為什么不拿走手機?你該不會以為我有幽閉恐懼癥吧?”
陳希遠愣了一下,剛才那一瞬間,的確有過那樣的念頭從心中劃過。
“陳希遠,你想太多了,這又不是電視劇,只要一被關進小黑屋,就是幽閉恐懼癥,況且,這里也算是大黑屋了吧?把手機關了吧,省點電。”
陳希遠這才聽話的將手機關了,但還是站在了顧君柯不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剛好可以聽見女人的動靜,女人的呼吸平穩,的確沒有什么異常。
顧君柯沒有事情,也確實沒有所謂的幽閉恐懼癥。
只是剛才在燈熄滅的那一瞬間,在這偌大的拍攝廳里面,顧君柯好像突然被觸到了那些埋起來的記憶。
那是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穿著校服的顧君柯已經七八天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了。
整個人又累又渴,可是在這骯臟的地下室,到處都是蟲子,蟑螂,還有老鼠會在自己的身上,腳上面爬來爬去。
一開始很害怕,很害怕,希望有人可以救她,可是當嗓子都喊啞的時候,她終于明白,在這個地下室,沒有人會來救她的。
她眼睜睜的看著老鼠在自己的周圍游走,卻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惡臭味,腐爛味,沒有盡頭的日子,但是即使這樣,顧君柯卻沒有放棄,因為她知道,就算所有人都放棄找她了,明川也一定回來救他的。
結果,他的確回來了,但是卻不是回來救自己的。
自己那么相信他,所以才會來到這里,結果,他卻是來將親手將自己送進地獄的。
洛明川,你費盡心思想要進入顧氏,權勢和地位對你來說就那么重要么?
不,或許……
顧君柯抬頭,看向陳希遠站著地方,眼睛適應黑暗之后,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見的。
陳希遠的輪廓在黑暗中漸漸的清晰,他的身體正面向自己的方向,看來是一直關注著自己。
或許洛明川不僅僅是想要進入顧氏……
那些屢次阻止自己殺洛明川的人,究竟是沈寶鈞的人,還是,另有其人?
“哎,你害怕么?”顧君柯看著不遠處的男生,他的頭仿佛正在四處看著。
“沒有,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別的出口了。”陳希遠的聲音不像是撒謊,“你怕么?”
“怕啊怕的要命呢。”顧君柯聲音帶著一絲的委屈和笑意,兩種不同的情緒夾雜在一起,讓這一句話充滿了詭異。
“真的么?”陳希遠疑惑的問道,并不覺得面前的女人是真的害怕。
“真的啊。”顧君柯笑道,“你可是沈寶鈞派來來我身邊的人,我怎么知道你要對我做什么啊?今天這出戲,我又怎么知道,你們想要怎么唱?我也很慌啊”
面前陰影中的男孩低下頭,不說話了,兩個人之間連空氣都仿佛停止了。
“你知道上一個被沈寶鈞送到我身邊的男孩子怎么了嗎?”顧君柯首先開了口,“他精神錯亂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可能早就死了……”
顧君柯說到這里,眼神忽的一暗,自從洛明川出國后,這么久卻完全調查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好像這么一個大活人,一出國,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現在又是陳希遠嗎?
沈寶鈞,你這次挑選的人,不行啊,洛明川當初可沒有他這般畏首畏尾呢
洛明川那個人,騙人的時候萬千溫柔,下手的時候,也是毫不手軟呢
“我沒有。”男孩突然大喊了一聲,空蕩的拍攝房里,回蕩著他的聲音。
隨即,他的聲音又慢慢地低下去:“我知道,你肯定是覺得,我是一個為了成名不擇手段的人。”
“所以,你不是么?”女人的聲音帶著一份好笑,半分認真都沒有,像是在逗小狗。
“我明明拒絕了的!”陳希遠往顧君柯的身邊走了兩步,看著女人不說話,又往前走了兩步,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架子上的花瓶道具,花瓶掉到了地上面,發出碎裂的聲音,“我真的拒絕了,我沒有想過要勾引你!一秒也沒有這種想法!”
“呵呵”顧君柯卻是隨意的笑出來了,“陳希遠,你怎么這么可愛……呵呵……”
面前的女人突然笑的不亦樂乎。
陳希遠低了一下頭,認真地說:“我是真的喜歡音樂,我只想要做音樂,雖然這樣交易本來就是不干凈的,但我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怎么就同意了……”
畢竟,現在的這樣競爭激烈的娛樂圈,想要得到出道的機會,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那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
“只想要做音樂……”顧君柯因為這句話,突然情緒冷漠了下來,“曾經也有一個人和我說過,他只想要畫畫,可結果呢……”
陳希遠看著顧君柯張了一下嘴,輕聲的試探得問:“結果呢?”
“結果啊……”顧君柯輕笑,“就是我并不覺得,他那一雙骯臟的雙手還配拿畫筆。”
顧君柯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面,看起來想要睡一會的樣子:“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要將我們關在這里一晚上了……”
“你放心,顧大小姐,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陳希遠信誓旦旦的說,“就算我不唱歌了,我不會做這么骯臟的交易……”
“呵呵,你要擔心的,難道不是我會對你做什么好嗎?”顧君柯笑了,“沈寶鈞料的不錯,你這樣的男生,真的很對我的胃口哦”
陳希遠明顯愣了一下,顧君柯聽到了他往后退腳步的聲音,笑的更歡了。
顧君柯往椅子的后背上面靠了一下:“只可惜我最喜歡的口紅沒有帶過來,明天肯定是要上頭條的。”
陳希遠低下頭:“對不起,顧大小姐,我知道最近顧氏發生了很多事情,這件事情肯定也會影響到顧氏,對不起……”
“影響到顧氏啊,那很好啊”顧君柯說完直接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面,一幅要睡覺的模樣。
顧君柯是真的睡了一會,睜眼的時候,看見那個男孩一個人蹲在角落里面,十分的安靜。
正準備開口,卻是看見面前的那個男孩的身影突然竄了起來好高:“啊!!蟑螂!”
顧君柯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正好看見男孩上躥下跳的模樣,一點也沒有電視上面新晉男神的模樣。
顧君柯看著站在了椅子上面的男孩笑了,她站了起來,緩慢的走過去,一只手抓住了蟑螂的觸須,拎起來放在手機電筒的光束下面,像是在看一件藝術品。
蹲在椅子上面的陳希遠驚呆了。
他看著那個女人不慌不忙的一把抓起了地上那只惡心的蟲子,然后舉起來,在手機的光束下面那只蟲子身體的紋樣顯得更加的清晰。
“你……”陳希遠欲言又止。
“蟑螂有什么可怕的?”顧君柯走到了陳希遠,將蟑螂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嚇的陳希遠直接從椅子上面跳了下來,“我還吃過呢”
顧君柯將蟑螂扔在了地上面,用腳來回的踩著:“你知道么?蟑螂這種生物,就要這樣踩,才能死徹底呢”
陳希遠直接懵了。
“你不相信?不止蟑螂,我連老鼠的血都喝過……”顧君柯笑著說道,語氣中根本分不清真假。
陳希遠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顧君柯的面前,手機電筒的光亮下,男人的那一雙眼睛眼睛透明,沒有一絲絲的污垢,一眼就可以看到底
“干嘛這么看著我?覺得我在騙你?”顧君柯看著陳希遠說道。
“恩,你一定是在騙我。”陳希遠這句話說的無比認真,好像就算是顧君柯再說什么他都不會相信的。可是,他的眼睛卻是一點也不避開女人的目光,仿佛她說什么,他也是相信的。
顧君柯笑了。
是啊,怎么可能是真的
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全部都是蟲子,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只有那些來來回回爬著的蟲子和老鼠,還能讓自己相信自己還是活著。
后來,真的太餓了,太餓了……
看著顧君柯出神的模樣,陳希遠咬著下唇往前走了一小步:“顧大小姐,我覺得你不像外界傳言的那般,你是個好人,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被困在這里。”
“好人?”顧君柯看著面前的男孩,“我做什么了,你就覺得我是個好人?那你心中好人的定義,也太簡單了吧?”
陳希遠鼓起勇氣:“一會兒會有很多記者來,到時候我會說是我把你帶到這里來的,是我想要對你圖謀不軌的,你放心,不會有對你不利的新聞的。”
顧君柯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了悅耳的笑聲。
沈寶鈞這次是病急亂投醫吧,找的這個小男孩,還真的……
也是,像洛明川那樣好用的棋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的起來的。
面前的男孩愧疚的從褲子的口袋里面拿出一張紙巾遞給顧君柯。
顧君柯看著那一張潔白的紙巾,又看看自己剛才抓過蟑螂的手。
其實,曾經,也想過要做一個好人的。
當從貧民窟離開的時候,以為可以迎來不一樣的生活,真是是想過,要收起以前的脾氣,做一個乖孩子的。
但是原來等著自己的,是更惡心的未來。
看著面前的男孩真誠的目光,顧君柯伸出手想要去拿那一張紙巾。
就在顧君柯的手即將碰觸到拿一張紙巾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屋子里面的燈瞬間全部都亮了起來,一下子,本來黑暗的屋子亮如白晝。
顧君柯的眼睛一時之間有些不太適應這樣強烈的光芒。
陳希遠下意識的立刻轉過身子,將顧君柯擋在了自己的身后。
但是,安靜,只是一片長久的安靜。
沒有想象中的吵鬧,沒有記者,沒有閃光燈,甚至沒有保安人員,只有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顧君柯適應了突然明亮的光線,便是一眼看見了那個站在門口的男人。
男人穿著白色的暗紋壓金線定制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長款西裝,將整個人襯托的挺拔修長,看起來有一種身高兩米多的錯覺。
男人白色襯衫最后一個扣子緊緊的扣著,顯得他的脖頸修長,充滿禁制氣息的誘惑。
他的嘴角帶著一點點溫潤的笑容,顯得整個人斯文儒雅,他站在那里,周圍的一切瞬間變成了灰色。
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越過了陳希遠。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讓陳希遠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
只見那個男人從褲子口袋里面拿出來一條白色的金絲邊手帕,將女人剛才捉過蟑螂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低著頭,一根一根細心的為女人擦拭著手指。
男人微微低頭的角度,讓他的側臉弧度像是墨線一筆勾畫而成,完全沒有一點點的死角和瑕疵。
“你回來啦,美人”顧君柯看著為自己擦手的安景崎,語氣中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