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了解就去了解好了,我沒興趣。古馳對于我來說,就是一筆白送上門我才會看兩眼的雞肋生意,索雷那家伙既然要斤斤計較談條件,我才懶得錙銖必較呢,不送。”
面對阿諾特的慫恿,皮諾才不會上道呢,他始終演得極為云淡風輕,一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淡泊名利。
廢話,都已經沒撈到“抗擊阿諾特的頭號白騎士”頭銜了,還私下里跟阿諾特嗆聲有什么意思?
人設是演給大眾看的,并不是為了得罪人而得罪人,如果大眾看不見的場合,那就不要得罪。
好比后世某東自導自演奶茶事件的時候,對媒體笑稱“絕對不存在這回事,肯定是馬風想陰我”。
這話也就對媒體的時候才說的,他也知道知道說出來,肯定會多多少少得罪馬風。只是馬風不跟小人物計較,只當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罷了。
(注:當初奶茶時間剛爆出來的時候,某東確實還很渺小,當時他跟馬風的實力對比確實只是一只蚊子。后來因為人設演久了、因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他拿到了很多想懟馬風的人的資源,成長起來后,當然不算蚊子了。)
但不管人跟不跟蚊子計較,如果蚊子沒有媒體收益,也是不會白白去得罪人的。
皮諾今天的境遇亦然。如果能扛大旗,那么被阿諾特多忌憚一下也無所謂,既然扛不到旗了,就淡泊唄,哪怕在阿諾特面前認慫也沒關系。
沒有利益,不拉仇恨,此自然之理也。
阿諾特也知道皮諾在想啥,都是人老成精的狐貍了,懶得再計較,便一個人去找索雷喝一杯,套套話,看看索雷究竟從顧鯤那兒拿到了什么細節優惠——
生意做到這個程度,臉皮都是收放自如的,沒人會不適應跟敵人談笑風生。哪怕雙方之前激戰了一年半,到這種答謝宴會上照樣是云淡風輕,哪怕殺父仇人站他面前都能笑呵呵的以禮相待。
皮諾在旁邊端著酒杯,一邊暗中觀察阿諾特的動向,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找到了在不遠處玩味觀望的歷峰集團老板約翰.魯伯特。
“嗨,約翰,今晚感覺怎么樣?”皮諾皮笑肉不笑地問好。
“看樣子,你是被人擺了一道。我無所謂,我們歷峰專注做男性奢侈品市場,你們打你們的。”魯伯特也不是容易被人當槍使的主。
誰讓他們哥仨是后世奢侈業界全球排名前三的老陰嗶呢,這種段數的斗法,都是不見血的。
皮諾很綠茶地說:“古馳也算是男性女性奢侈品牌都做了吧,跟你們的定位難道沒有重合?也就差個男性珠寶和名表領域了。
以后,顧鯤就是你的麻煩了,不是我的,反正我不想跟他搶‘扛反抗阿諾特大旗的人’的名頭了。”
這番話就很惡心,魯伯特明明知道皮諾是在挑撥離間,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皮諾說的有道理。
顧鯤狼子野心啊,這次一口吞了這么多,今天有野心卡皮諾的身位,明天就有可能想卡魯伯特的身位。
三大法國佬似乎真該同仇敵愾一下,敲打敲打那些妄想進場卡位的黃種人。
“多謝提醒,會注意的。”約翰.魯伯特毫無情緒波動地感謝了同行的提醒。
他們這邊正在聊著,另一邊阿諾特已經逮住了古馳CEO亨利.德.索。
阿諾特便立刻高調地攀談起來,一邊攀談還一邊端著香檳,把人不知不覺往魯伯特和皮諾這邊引,很顯然,他希望雙方的談話內容,能夠被第三方第四方也“不經意地聽到”。
魯伯特和皮諾心知肚明,也依然豎起耳朵,很是關心。
只聽阿諾特毫無仇恨地調侃:“索雷,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實話實說,我雖然試圖‘惡意收購’過古馳,但這個惡意只是法律術語上的惡意,我對你本人,乃至古馳高層的任何一人,都沒有成見。”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大家都是在商言商,所以我今天邀請你們了。你們對古馳的鞭策,也是促進古馳進步的力量。”德.索雷說話聽起來非常敞亮。
“惡意收購”,只是一個法律術語。
凡是收購前不跟管理層協、直接砸錢的,都叫惡意收購。
阿諾特點點頭,繼續說道:“我之所以不跟你們協商,無非也是想讓古馳到我手上之后,可以大刀闊斧的改革,剔除一些不良資產。但現在說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好歹也算是此前持股30幾接近40的大股東。
你現在一定向增發,害得我被稀釋到了20都不到點——怎么樣,咱談個條件,我稍微吃點虧,打點折扣,你幫我把這些股份認購回去唄。不然,我只能到流通市場上砸盤拋售了,可能還要多費點手腳,對你們商譽也不一定有好處。”
這個話題切入點就很奈斯,很紳士。
阿諾特似乎完全已經向前看、每一條建議都很有建設性,絲毫個人仇恨都不帶了。
他當初吸籌那么多古馳的股份,是為了有機會控股收購。既然現在泡湯里,留點兒股份在那兒做小股東,還有什么意思?尤其是一個奪權失敗的小股東,繼續留在那里只會被有仇的大股東使絆子侵害其利益,說不定20年都分不到紅。
“讓認賭服輸的敵人打點折扣體面退場”,這也是奢侈業界的一條紳士慣例,對雙方都有好處,免得魚死網破砸盤披露丑聞。
德.索雷不接這個話題的話,就是他理虧了。
德.索雷自然選擇了正面回應:“可以啊,不過你那個溢價部分,是你自己看高了看走眼了。這樣吧,我找個金主,多出20億歐元,把你要拋的那份盤下來,你也就虧了幾個億,夠仁慈了吧。”
“好,20億就20億,虧的部分算我認栽了。”阿諾特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要展現他的大度,反正口頭說句話又沒法律效力的。
而且,服個軟,正好在別處擠兌對方。
所以阿諾特立刻跟上了一個問題,讓對方無法拒絕回答:“亨利,我都做出這么大的讓步了,向你打聽個事兒不過分吧?其實,你拒絕我沒什么,但我聽說你一開始為了找‘白騎士’,還跟皮諾聯絡過,最后怎么又選了顧鯤呢?顧鯤到底是用了什么詭計?
我不是對你的決策質疑,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舍棄了我們這些法國人的圈子,去找了個黃種人——這不是我種族注意哦,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會放棄身為法國人的文化優越感。莫非,顧鯤特地給了針對性的、你無法拒絕的條件?”
法國人的政治正確也是比較重要的,日常說話必須注意,落下種族注意的惡名對于奢侈品商還是挺致命的。
所以阿諾特的措辭才那么仔細,強調是“文化優越感”的問題。
這個詞就把德.索雷擠兌到墻角了,也挑起了場內幾乎所有同行的潛意識對立。
一群法國人潛在合作伙伴你不挑,非要找黃種人,那不是法奸了么!
什么?你說古馳是意呆利品牌?那又怎樣!世上所有的奢侈品頂級巨頭,不管牌子創始地是哪兒,目前的掌門人,幾乎清一色從血統上來說是法國人或者法裔!
而如果索雷承認了“顧鯤給了他針對性的、極為優越的挖角條件”的話,那也可以讓皮諾和魯伯特從此對顧鯤加強戒心,進一步認清顧鯤扮豬吃虎的白眼狼本性。
似乎怎么回答都挺要命的。
幸好,索雷跟顧鯤早就排演過了。
他們追求的就是既把生意轉移了,還依然保持人畜無害的樣子,讓其他三家別聯手起來抵制他。
所以索雷的回答非常敞亮:“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之所以找顧鯤,是我自己去找的,我也沒要求他開出其他比皮諾先生更苛刻的條件。
我給皮諾看的時候是什么條件,給顧鯤看也是什么條件。但顧鯤的資源顯然更多,對于古馳的品牌成長加成也更強,所以我選他咯,雙方報價和附加條件要約是一樣的。”
這個回答讓阿諾特著實有些措手不及,更是讓在旁邊遠處豎著耳朵的皮諾有些丟人。
索雷這番話,就等于是把決策的鍋徹底背過去了:不是顧鯤要挖皮諾的墻角,也不是顧鯤要卡皮諾的人設身位,是他索雷求著拜著去找顧鯤的。
就算索雷這么說了,皮諾該恨顧鯤還是會恨,但約翰.魯伯特就不好說了——萬一把魯伯特從“跟皮諾兔死狐悲”的狀態,拉回“小看皮諾和顧鯤狗咬狗一嘴毛”,那顧鯤就賺到了重大的外交勝利,可以連橫合縱少一個強敵,多拖延幾年。
“這不可能!如果是在商言商,顧鯤的資源怎么可能比開云集團還強?開云集團雖然不如我們,但也是宣發資源極為深厚的,你要說是同等條件公允考慮,有點過了吧?”阿諾特當然不肯放棄了,他還希望全球二三四名繼續全力互相狗咬狗呢。
大家都在幫其他三家相互之間拉仇恨。
索雷智珠在握地笑道:“怎么不可能?阿諾特先生,只能說你消息不靈通了,我們古馳決策之前,都是詳盡調研過的——你知道顧鯤控股的喬治.阿瑪尼,今年三季度的業績,比去年同期的同比、以及比今年二季度的環比,分別上漲了多少么?你知道四季度又上漲了多少么?
你知道接受顧鯤的控股后,未來我們在亞洲市場那些最高端的購物中心鋪專柜,成本能降低多少么?如果你知道這些數據,就不會對我的決策覺得奇怪了,我是純粹的在商言商。”
這是一個控仇恨的游戲,誰都不想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