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且輝煌的房屋里,三位在京城出了名的紈绔公子面色陰沉得滴水。
“殿下,我還有一計。”
溫萬里面色猶豫,沉聲說道。
趙巖望向這個品日里點子就多的吏部尚書之子,“快說!”
溫萬里咬咬牙,十分艱難的說道:“蕭暮語跟一個護城衛的家人走得極近,若是能將這家人抓住,要挾蕭暮語,讓他斷了跟公主的往來,未嘗不可能。”
這話一出,溫萬里不斷在心中怒罵自己無恥。
雖然平日里被人叫慣了紈绔,但他心中卻一直有著自己的正氣,常常獨自攜著金錢捐贈給城中孤寡之人,在窮人堆中倒是有不少美名。
而他對于南蠻兒時常仗勢欺人的舉動也感到十分惡心,這也是他跟南蠻兒不對頭的主要原因。
想到現如今自己也呈上這般跟心中正氣相悖的提議,這讓正氣加身的溫萬里對自己生起了深深惡意。
南蠻兒暗暗詫異的撇了一眼身旁的溫萬里,若是那計謀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倒是沒什么奇怪的,但在這一身正氣的溫萬里嘴里冒出,這就很令人震驚了。
然而趙巖卻不管這些,雙眼一亮,狠狠拍下大腿,“就這樣辦,你去安排!”
溫萬里退出書房,矗立在門前,驕陽的烈火撲到他臉上,仿佛生生燒著心肺。手里緊緊握著折扇,力氣大得,那制作精良的折扇都被抓出了指印。
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溫熱的空氣,溫萬里喃喃自語道:“為了來日能有所依靠,抱歉了!”
兩眼睜開,溫萬里雙眼中閃過一陣很絕之色,腳步堅定跨出。
大仇未報,無心玩樂的趙巖驅散了使勁拍馬屁的南蠻兒。
待到四下無人,這位紈绔收起了輕浮神色,眼中更是滋生幾分陰沉,提起一卷古經暗暗觀摩。
褪去戰甲,裹著寬敞白袍的趙毅不像個威風凜凜的將軍,更像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生,雙手負于身后,一只手上還拿著一本翻到一半的泛黃古書。
遣去下人,趙毅推開趙巖的房門。
埋著腦袋看書的趙巖沒有抬頭,聽到開門聲后,依舊盯著紙張,直到將將這書章節看完之后,這才支起腦袋,看向身子筆直,負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光景的父親。
起身走到父親身旁。
身高已經不輸父親的趙巖順著父親的方向看去,只見院外那顆參天大樹上有只螳螂隱匿在樹葉中,雙眼死死盯著在樹枝上“吱吱”嘀叫的夏蟬。
一力破下大炎皇城的趙毅開口說道:“陛下已經下了婚書,只要你簽字畫押便能明媒正娶將公主娶進家門了。”
趙巖淡淡一笑,再也沒了往日紈绔囂張的模樣,“父親認為皇家這一出又是什么好戲?”
趙毅盯著樹梢上,蠢蠢欲動的螳螂,淡淡說道:“我掌握三十萬大軍,陛下生怕我擁兵自重,生出跟他一樣的逆反之心,讓個公主來看著我們家,這點,你看得出來吧。”
趙巖點點頭,“看得一清二楚。”
虎父無犬子,堂堂破了一國城門的大將軍之子,這么可能只是一個紈绔子弟?!
趙毅繼續道:“這這婚事,我們若是接了,今后的光景恐怕要畏首畏尾,小心提防,若是一不小心,你這些年積攢的紈绔名聲,便要被破去了,到時候皇室很難同意你世襲我這西涼王的位置。”
趙巖摸著下巴,接下父親后半句話:“但若是不接,那便是抗旨了,皇家人更不愿意賜下讓我世襲的圣旨,到時候父親您打拼下來的權勢恐怕就要在我這斷送了。”
趙毅點頭。
趙巖淡淡笑道:“這個父親暫且不用愁苦了,大炎的太子蕭暮語正好打入我和公主之間,借著他,我或許可以讓皇家自己退了婚書。”
趙毅不說話了,直接將這件心煩的事甩出腦外,自顧盯著樹杈上即將出手的螳螂和那只危險降臨渾不自知的夏蟬。
他相信這個兒子!
瞧見半天還未出手的螳螂,趙毅補充道:“未來時日,你可別被皇家盯上,等我們回了西涼,我便向陛下求一道世襲罔替的圣旨,到時候你執掌大軍,我退居幕后,你想如何蹦跶,我一概不干涉。”
話剛說完,準備已久的螳螂猛撲而出,還在吱吱叫喚的夏蟬渾然不覺中便沒了性命……
瞧見夏蟬被吞,趙毅似乎心滿意足的點點頭,踏步走出屋外,返回自己房中。
趙巖同是退回了書桌前,繼續鉆研古籍。
兩人不知道的是,在那只螳螂將夏蟬捕捉,剛要飽餐一頓的時候,一只撲騰而其的赤紅麻雀煽動雙翼,尖喙直接將翠綠螳螂吞入腹中,煽動赤紅雙翼飛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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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對蕭暮語抄錄的春秋十八經并不感冒,瞧著那蕭暮語費盡心思寫得華麗的字,沒看一會便哈欠連天。
蕭暮語沒辦法,只好用故事引誘,講到了千百年前晏子使楚三受屈辱,講到老將廉頗負荊請罪,講到了商鞅變法車裂而死。大半天下來,字沒教會幾個,倒是故事講了一大堆。
直到中午歇息,大嬸弄了些簡易餐食叫喚二人吃飯時,小寶還爭著水靈雙眼期待蕭暮語的下文。
席間,大嬸親自考察小寶學會了多少字,剛開始小寶還樂呵呵的拿著手指蘸蘸口水在桌上寫了幾個,但隨著大嬸的“逼問”小寶就捉襟見肘了,嘴里含著手指憋了半天。
大嬸瞧著模樣,白了蕭暮語一眼,“你行不行?不行我就去找私塾先生了。”
蕭暮語苦笑練練,嘴里吧啦著飯食。
三人還在吃飯,小寶才吃了兩口便再也不想吃了,被大嬸呵斥著將碗里剩下大半碗的白粥灌進肚里,兩眼低迷,委屈巴巴的埋頭喝粥。
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大嬸嘀咕著誰大中午過來串門?放下碗筷起身開門。
大門敞開,大嬸瞧見門外矗立的那位三十多歲,在宮里的太監中算是十分年輕的小太監。
穿著紫色綢緞服,胸前繡著一只雀躍的小鶯,頭上頂著一只灰色官帽,乃是一位七品太監的標準搭配。
大嬸當了一輩子的百姓,哪里知道宮中太監的品序?只知道這是一位宮中的當官的太監,嚇得還以為自己男人在外邊惹了什么事要株連九族,就要下跪哭腔。
年紀輕輕便已經當上七品太監的王材趕緊攙扶起這個婦人,解釋道:“不用這樣,我是來找蕭公子的。”
王材大小入宮,在宮里當的盡是打雜的活計,若是不出意外指定難有出頭之日。
三年前西涼攻破城門,不少同僚提著洗衣服的搓衣板打向西涼大軍,與國共存亡。他就沒那膽量了,跟著掌管玉璽的中車府令趙大人投了敵,道了幾句大炎的壞話之后,直接當上了七品太監。
即便有了官職,在宮里活了大半輩子的王材也硬氣不起來,連訓斥小太監的膽子都沒有,唯唯諾諾的模樣,竟然還被長公主相中,拉進了西院,專門幫長公主從大內侍衛那探聽蕭暮語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