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剛蹦跶到門口,卻跟一個穿著戰甲,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小將軍打了個照面。
見到此人,小丫頭橫著臉,冷哼一聲。
身為蕭厲義子,更名為蕭封吉的年輕小將憨厚的撓撓腦袋,咧嘴憨笑。
小丫頭滿臉嫌棄,“傻子一樣!”說完,直接掠過蕭封吉,一路跑了出去。
無緣無故被罵了一聲的蕭封吉也沒有動怒,還是撓著腦袋嘿嘿傻笑,直到小丫頭走遠了,這才恍惚想起了什么,連忙跑進后花園當中,對著蕭厲單膝下跪,憨憨的說道:“義父,剛才我進門的時候,碰到了穆珊城來的五百里加急信使,有一封穆珊城城主的加急信件。”
說完,蕭封吉從懷中掏出那封被他截胡,但信件封泥卻完好無損的書信,遞了上去。
蕭厲接過信件,卻沒有急著打開,而是怔怔的問道:“穆珊城到這里,五百里加急需要多長時間?”
蕭封吉掰著手指頭,嘟囔著喃喃道:“最少也得兩天吧,不過要是八百里加急,還能快上一天。”
蕭厲眉頭鄒了鄒,似乎自言自語的喃喃道:“沒在穆珊城停留?還是在穆珊城直接被截下了?不太可能吧…”
說著,蕭厲連忙打開信件,上邊是穆珊城城主寫的親筆信,說總兵府有人潛入,穆珊城守城大將軍調動一千步卒保護總兵,總兵成賀無礙,不過潛入者卻潛逃在外。
看完信件,蕭厲苦笑的搖搖頭,“這些人真當我蕭厲是個老莽夫,什么都不知曉呢。”
明眼人都能知道,蕭暮語已經入境,不過下邊的這些人卻是死活不肯承認,而現在,穆珊城城主連這點小小的事情都要上報,實在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了。
隨手將信件放到茶桌上,用一份奏折蓋了下去,轉頭看向單膝跪在自己面前滿臉憨笑的義子,嘟囔道:“別整天就是笑笑笑,身為將軍,嚴肅點!”
蕭封吉連忙收了笑容,不過比起老將的堅毅,他看起來還是憨傻了點。
蕭厲看著他,沉聲問道:“鄧艾那邊的屯田之策,做的這么樣了?”
蕭封吉搖搖頭,還是憨傻的說道:“不知道啊。”
蕭厲蹙眉,“你舉薦的人,你就不多關心一下?”
當初鄧艾的屯田良策不被人賞識,是這個義子舉薦,這才讓他有機會在太和殿之上說出了自己的良策,得到了重用。
蕭封吉滿臉憨傻的說道:“我就是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文縐縐的,感覺比咱手上的拳頭有用,這才跟義父舉薦的,后邊還關我什么事?”
蕭厲重拍腦門,無奈嘆息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蕭封吉又憨憨的傻笑了起來,沒有應答。
看著他的模樣,蕭厲無奈嘆息一聲。
之所以收蕭封吉為義子,或許就是看中了他這憨傻模樣吧,跟當初的自己還有幾分相似。
當年的他,也是只會打打殺殺用拳頭說話,后來迫不得已掌控官渡,跟那些心機朝臣明爭暗斗,心眼這才逐漸多了起來。
擺擺手,蕭厲嘟囔道:“下去吧。”
蕭封吉憨傻一笑,站起身子,稍稍作輯后,轉身大步離去。
然而,轉身的那一剎那,臉上的憨傻瞬間消失,雙眼清明,讓人看不透……
蕭厲坐在涼椅之上,身上裹著小丫頭帶來的輕薄毯子,看向腦袋上的參天榕樹,喃喃聲道:“兩天前就從穆珊城出來了?沿途守軍不少,有幾個會阻攔的呢?”
這些年下來,蕭厲不再是那個只會領軍打仗莽夫,蕭暮語此番進入官渡,也正好給他一個排查的機會,看看有多少人衷心于大炎,又有多少人衷心于他蕭厲!
雖然新皇派和主戰派成天在廟堂上吵得不可開交,但實際上,新皇派具體有多少人還真無從得知,就比如那個鄧艾,蕭厲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是新皇派的人!
這人才進入廟堂多久?還沒摸清局勢就站隊了?
當然,也情有可原,自己若是當了皇帝,蕭封吉必定是太子,他是蕭封吉引薦的人,身份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但他做出這些決定之前,自己那位憨傻的義子知曉嗎?他又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
剛因為蕭暮語進入官渡,心情愉悅了兩天之后的蕭厲,想到這些事情,又不由的愁眉苦臉起來。
這時候,門外又走進一位足足有一丈高,好似巨人的披甲男子。
男子長得很像一只大猩猩,走路習慣性的駝著背,后邊背著一根壯碩的純黑狼牙棒。
蕭厲看見來人,不由的蹙眉道:“你目標太大了!”
這人體型巨大,走在路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高大男子喃喃道:“從密道走到后門才翻墻進來的,應該沒人看見。”
話音說完,男子已經走到蕭厲面前,單膝下跪,行了個軍禮,沒等蕭厲說免禮,就已經自己站了起來,屈著身子,坐到邊上的雜亂草地上,但由于身形太過巨大,即便坐著,看起來也跟一座假山一樣。
蕭厲看著他,喃聲問道:“那邊已經下命令了?”
高大男子點點頭,“下了,兵部尚書譚信厚親自找的我。”
蕭厲不屑的冷哼一聲,“他后邊還有人,我還沒揪出來而已!”
高大男子似乎對廟堂上的爭鋒不敢興趣,自顧的說道:“他們讓我守在皇城東邊,只要太子爺一來,讓我全力擋下。”
此人,正是新皇派自以為拉攏過來的天階高手,朱元武!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朱元武,不過是蕭厲的耳目罷了!
他們以為,他們算計了蕭厲,卻殊不知,蕭厲在更高的地方,算計著他們!
蕭厲抬抬眉頭,問道:“就你一個人,沒有兵甲相助?”
身材高大的朱元武翻翻白眼,“在您眼皮子底下調動兵力,他們怕不是活膩歪了。”
蕭厲笑著點點頭。
朱元武問道:“那我要怎么辦?出不出手?”
蕭厲聳聳肩,身子往后靠了靠,舒坦的呼出一口氣,不在意的說道:“出唄,好歹是譚信厚的面子,得賣。”
朱元武愣愣的問道:“讓我放水?”
蕭厲翻白眼,懟了回去:“看不起誰呢!那是我大侄,用得著你放水?!”
朱元武聳聳肩,再次確定的問道:“那我真打了昂?”
蕭厲擺擺手,“打打打,傷著了找兵部那醫藥費去,不給就砸了譚信厚的老窩。”
朱元武點點頭,轉身走出后花園,埋下腦袋過拱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說了句,“萬一砸了他老窩他也不給我,那你給不給?”
蕭厲哭笑不得,站起身子,摘下腳下的布鞋,狠狠扔過去,“去你的!”
朱元武悻悻然的接過有些腳氣的布鞋,甩了回去,穩穩當當落到蕭厲腳邊,而后嘟囔的說道:“我覺得太子殿下打不過我。”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后邊的蕭厲一怔,忽然想到朱元武可是跟天階上品的高手斗過一場而不敗的,武千載跟他相比,可差的太多的!
想到這里,蕭厲不由的浮現出些許冷汗,自言自語的喃聲道:“這二楞,到了關鍵時刻,真不會不放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