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武將激烈的討論,趙巖始終掛著一張淡漠的臉,完全沒有想要融入他們的意思,坐在王帳的主座上,聽著外邊幾十萬大軍的廝殺聲,緩緩的閉上眼睛。
馬嘉佳的大舉進攻,既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自從傲來國侵略官渡,毒宗攻打北地之后,趙巖就意識到馬嘉佳必然會對西涼動手。
畢竟現如今各方都在僵持,沒有多余的兵力,馬嘉佳進攻西涼,將會毫無后顧之憂。
可令趙巖意外的是,馬嘉佳竟會不留余力的四十萬大軍傾巢而出。
就不怕消耗太大,被日后平定了的官渡和北地吞了?
馬嘉佳怎么想的,趙巖是無從得知了,現如今的辦法,唯有死守西涼!
外邊廝殺的吼聲愈演愈烈,進攻的擂鼓轟鳴不斷。
溫萬里瞥了眼閉著眼睛,恍若事事無關的趙巖,沉聲道:“馬嘉佳的大軍即將突破溝壑,這一道防線眼看就不保,殿下,您要不要先撤?”
不得不說,挖溝壑的方法的確是一個高明之舉,讓馬嘉佳的戰車和騎兵徹底失去的威力,連著半個月的進攻,溝壑都快被尸體填滿了,原本三丈深的溝壑,現如今已經不足一個人高,眼看西涼的這道防線就要被破開了。
趙巖微微睜開眼睛,瞇著眼睛問道:“馬嘉佳的兵力還剩多少?”
溫萬里無從作答,看向南蠻兒。
南蠻兒嘿嘿笑道:“三十萬步卒,現如今,恐怕還剩下二十五萬,而十萬鐵騎,現如今恐怕還剩下七萬,不過有溝壑阻擋,鐵騎過不來,應該不用擔心。”
南蠻兒發展了多年的暗網碟子勢力,對于打探情報這種事,他才是實打實的內行。
趙巖搖頭,“對方領軍的是皇室新任的兵馬大將軍,據說才二十三歲,是馬嘉佳在軍營中挖掘出來的,二十三歲能當上兵馬大將軍,而且還是馬嘉佳的兵馬大將軍,肯定不是酒囊飯袋之類。”
頓了頓,趙巖繼續問道:“我軍損失如何?”
南蠻兒望向溫萬里。
溫萬里主管內務,這件事他最清楚。
溫萬里沉吟兩聲,“先前派出八萬大軍當做第一道防線阻攔,結果卻被皇室鐵騎沖得損失摻重,能逃回來的,只有三萬多,這半個月內的攻防戰,我軍也有不小的損失,現如今步卒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十六萬,外加十萬鐵騎。”
僅僅兩三個月,西涼三十三萬大軍,就已經損失了七萬,讓趙巖不得不心痛。
趙巖蹙眉,現如今自己剩下二十六萬兵馬,馬嘉佳還剩下三十二萬,六萬大軍的差距,依舊很大。
思索了一會,他吩咐道:“讓十萬鐵騎做好準備,只要溝壑失守,鐵騎就迅速來馳,在在溝壑后邊,跟皇室大軍面對面的打一場!”
此話一出,在前邊爭論的那幾位老將也住嘴了,看向趙巖,一個個沉默不與。
趙巖的計策他們都已經清楚,而且這也是一條不可多得的妙計,是解眼下西涼之急的不二之選,可實在是心疼,三十三萬大軍,都是這幾位老將軍一把一把給養起來的,這一場硬碰硬,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躺在這了。
溫萬里沉吟道:“殿下,馬家皇室的兵馬大將軍不俗人,他應該也看出了殿下的計策……”
二十三歲能當上馬嘉佳的兵馬大將軍,不可能看不出趙巖布局的用意,可看出來了,還敢用人命來拼,這絕對有問題,溫萬里就擔心他是不是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趙巖輕笑一聲,看向北邊,嘀咕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這天地間,聰明人不少,這一仗,我們不會輸的,放心吧。”
所有人沉默,看著趙巖,似乎有些疑惑,這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底氣。
三日之后,西涼第二道防線的溝壑被攻破,西涼剩余的十五萬步卒后撤三十里,擺開軍陣迎敵。
皇室大軍二十三萬步卒,全面壓境。
很快,一場面對面的廝殺爆發而出。
西涼這戈壁平灘,被血液染得通紅。
趙巖身披重甲,站在大軍之后,親自壓陣。
十五萬西涼軍,對陣二十三萬皇室軍,整整八萬兵甲的差距,哪怕西涼軍號稱天下第一軍,也是絕對討不到半點好處的。
不過西涼軍的氣節,實在令人贊嘆,哪怕是必死的局面之下,也要抱住一個敵軍,搏命的同歸于盡。
趙巖杵著長劍,端正的站在大軍后邊,眉頭緊鎖。
這時候,一位披著輕甲的斥候慌忙來報,“稟報殿下,西涼七萬鐵騎,不知何時繞過我們,現如今已經抵達后方,正跟趕來支援的十萬鐵騎廝殺,鐵騎無法支援了!”
趙巖面色突變,他身旁的南蠻兒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滿臉死灰的盯著稟報斥候,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些。
趙巖狠狠瞪了一眼南蠻兒。
南蠻兒身子一顫,連忙下跪,腦袋磕地,不敢吱聲。
皇室軍七萬鐵騎的調動,他這個掌管情報的,竟然一點風聲也收不到,此罪當斬!
趙巖沒有說話,沒有理會南蠻兒,畢竟這么多年的好友,一下子真斬了,他也不舍得。
深吸一口氣之后,他的目光直直盯著北方,雙眼之中滿是陰沉。
現如今,戰場分割成了兩個部分,皇室二十三萬步卒,對陣十五萬西涼軍。
七萬皇室騎兵,對陣十萬西涼鐵騎。
沒了鐵騎的支援,趙巖這十五萬步卒,必敗無疑!
當然,皇室的七萬鐵騎,膽敢去阻攔名譽天下的西涼鐵騎,怕也會是有去無回。
趙巖盯著戰局,面色陰沉。
現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迅速后撤,徹底放棄這道防線,十五萬大軍撤回,跟著西涼十萬鐵騎,前后夾擊那七萬皇室騎兵,最后再退回第三道防線的城池之中,死守。
可若是這樣,退回到第三道防線之時,趙巖的人馬,步卒鐵騎加起來,恐怕不會超過十三萬,可皇室至少還剩下二十萬。
這么大的差距,遠遠超出了趙巖的預期,想要守下城關,很難!
想著這些,趙巖抬頭看著北邊天際,心中自顧的喃喃著:“蕭暮語,莫非你真不知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選擇看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