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行嗎這個?”
何雨柱不信:“爺們,你說的這個是不是夸張了點兒?人南邊來的姑娘,
能這么……不挑嘴兒?”
何雨柱琢磨了半天,才找出“不挑嘴兒”這么個形容,
要是按照他的本心,那怕是蹦不出什么好屁來。
“你是不知道啊……”
林放嘆了口氣,道:“咱們好歹有個廠子依靠,就算定量少一些,
好歹能在食堂吃飽飯。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大院,
你看看那些家里沒在廠里工作的,最近中午都沒開火的,只吃早晚。
那是不想吃嗎?家里沒東西!”
“嘿……”
何雨柱撓撓頭,有點訕訕:“這事兒吧……我還沒真沒注意!”
甭說何雨柱,早前要不是老太太專門叮囑了林放幾句,
他也不會注意這些小事,爺們家家的,
誰會在意誰家吃啥,誰家開不開火。
“昨兒個我還跟秦姐聊了一嘴。”
林放繼續道:“她們娘家紅星公社,聽說已經有人吃了上頓沒下頓,
去山里面找吃的,再也沒回來。這要不是餓的狠了,誰會這么拼?
從南邊逃荒過來的,情況又能好到哪里去?”
“嘿!還真是這么回事兒!”
何雨柱接連吸了口氣,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
他問林放道:“爺們,你說……我要是跟人商量、商量,挑個頂漂亮的,
不會被人說是那什么趁人之危吧?”
“那哪兒能呢?說這話的,不是蠢那就是壞了良心。”
林放嗤笑一聲,道:“別人都快活不下去了,給口吃的就能活人一命,
那可是在做善事!再者說,你娶了人家姑娘,能不管人父母?”
“那不能夠!”
何雨柱連連搖頭:“我一準兒當我親爹、親媽孝敬……”
估摸著是想到了自家的情況,何雨柱又連忙改口:“我比親爹、親媽還要孝敬!”
“得嘞,你自個兒琢磨去吧。”
林放拍了拍屁股,準備走人:“實在尋不著門路,你可以去街道問問,
比你盲人摸象要強。”
“爺們局氣!”
何雨柱這下子牙花子都要笑出來了:“我正想問你呢!得嘞,等我想清楚,
就去街道上問問。要是能娶上媳婦,我給您預備一份謝媒大禮!”
“可別!”
林放擺擺手:“如今各家各戶都不富裕,你要真想謝我,
改天幫我介紹介紹,讓我能跟各派的大師傅學上兩手,
孝敬孝敬我們家老太太,那也算我沒白幫你指條路!”
“嗐!這都不事兒!”
何雨柱大包大攬的拍了拍胸口:“我師父那可是做川菜的頭把交椅,
幫你介紹幾個大師傅學幾樣獨門手藝,那叫一手拿把攥!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謝媒的大禮您也不興不要的,
那不打我臉嗎?得嘞,爺們,咱回見!”
林放回到車隊,就被趙師傅給叫住了。
趙師傅端著他的大茶缸子,對林放說道:“到處找你呢,跑哪兒去了?
介紹信在身上嗎?別閑著了,趕緊去后勤借輛車,騎著去牌照監理所。
人打電話過來了,人數已經湊夠了,你要是能抓緊點,
回來就是正經的司機了!記住咯,考的時候仔細點兒,
別不注意細節。還有,我上次一并給你的那本小冊子,
帶身上,這臨陣磨槍,它不快也光!”
“哎!帶著呢!您放心吧,我這就去!”
林放答應一聲,道:“我還以為要我自己找過去呢!”
“切!你以為你誰啊?能專門給你安排一場考試?”
趙師傅吸溜了一口跟白開水差不多的茶水,道:“都是湊夠了一車人,
再打電話給各單位,通知他們集體考試。
要去西山那邊路況最復雜的地段,這駕照想拿到手,沒那么容易。
也就是我看好你,要是換成二旁人,我才沒那么早推薦上去呢,
沒得考不上丟咱們軋鋼廠的人!”
“得嘞!師父我謝謝您!”
林放真心實意的叫了聲“師父”,別看以前他張嘴“師傅”,閉口“師傅”,
那都是同音不同字,他在心里只是把趙師傅當成一個普通工人。
打今兒起,這位“趙長順”同志,就是他的親師父:“師父,您歇著!我去借車!”
趙長順上次給林放介紹信的時候,順手塞給了他一個小本子。
上面用還算工整的鋼筆字,抄錄著一條條的道路規則。
是從55年gwy頒布的《城市交通規則》原本上面抄錄下來的。
這份全文統共僅有60條的簡單交通規則,要到88年才會廢止,并被新的《交通管理條例》替代。
總共60條,標點符號都算上,還不到5000個字,
林放都已經能倒背如流,哪里還需要帶著。
不過手抄本到底是老趙的一份心意,林放給丟進了靜止空間里放著,
打算一直留著,等過個十幾年趙長順同志退休,
林放再拿出去給他看,妥妥的收獲老趙同志的max級別好評。
至于考駕照的那封介紹信,林放更是到手的第一時間就給丟進了靜止空間,
這可是他考駕照的必備條件,自然不能馬虎。
后勤科林放不是第一次來,不過上次是領衣服、領飯票,
今天跑來借車,這還是頭一遭。
林放趕到后勤的時候,里面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毛呢,圍著灰色圍巾的男中年正在拍桌子,
后勤科六七號人,全都噤若寒蟬,沒一個敢說話。
他看這氣氛,也不好說事兒,就打算退出去,另想辦法。
沒想到,遭瘟的后勤干事眼睛一亮,
趕緊就把火給燒到林放身上:“劉副廠長,您消消氣,先喝口水,
您看,這還有別的同志等著,您的事,咱是不是先放放?”
劉峰回頭一看,眼睛都被閃了一下。
他也不是沒見過一表人才的帥氣小伙,可眼前這位不一般,
比他在《電影世界》雜志封面上的電影演員還要英俊,
廠子里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嗯。”
劉峰也沒再繼續跟后勤科的干事置氣,后勤又不歸他管,
食堂幾天不見肉關他什么事?他也不過是借題發揮,
給李副廠長上上眼藥,順便給機修組討點好處。
總不能他這個分管副廠長只當官,不干事吧?
“這位同志看著眼熟,我姓朱,請問您有什么事?”
遭瘟的朱干事拉住林放,沒讓他走不說,還滿臉都是殷勤,
不知道的,還以為林放是廠長家的女婿呢。
能不眼熟嗎?且不說林放這長相有多么的出挑,讓人印象深刻,
上次林放領工作服的時候,就是他經手的,兩人近距離打過照面兒,
這會兒他還來自我介紹,顯然是早就把林放給忘了。
只能說,’貴人多忘事’。
林放看了一眼大馬金刀坐下的劉峰,估摸著這位是廠領導,
只是他進廠之后,一直都待在運輸隊,
不像許大茂似的,有事沒事兒就愛往領導面前鉆,
時不時的還跟領導湊進小食堂,一起喝幾杯。
廠領導,他還真認不全呼。
林放暗自把劉峰的長相給記在心上,
笑著道:“確實是有件小事,不過我好像來的不太巧,你們忙你們的,
不用管我,我去別處也能辦。”
“別呀!”
朱干事哪兒能讓林放輕易走了,林放走了,
他們幾個還不得繼續被劉副廠長用口水洗臉?
他大包大攬的道:“您只管言語,我們后勤科就是為全廠工人兄弟服務的,
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我們能辦到的,保準給你解決咯!”
“呵……”
劉峰在一旁忍不住冷笑,聽著這朱干事擱那兒放屁,
話說的倒是漂亮,凈特么不干人事兒。
也就是xzg不允許毆打同事,要是往前十幾年,
他能親手崩了這孫子。
遠的不說,年前安排給工人的福利,別的班組是不是實發他不知道,
機修組可是缺了不老少,當時緊著過年,沒跟這孫子計較。
現在可是正月都快過完了,眼瞅著馬上春三月了,
還特么裝不知道,真當他這個副廠長不是干部?
林放站在一旁,聽的清清楚楚,
從距離上看,眼前的朱干事也不可能沒聽到,
他卻笑的比誰都燦爛,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
暗自腹誹了一句,林放干脆摸出介紹信,道:“牌照監理所打電話過來,
讓我趕緊去考試,我師父趙長順同志讓我過來借輛車,早去早回,
我也不敢耽擱,就來后勤問問。要是解決不了也沒關系,我去別地兒想轍。”
朱干事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林放亮出介紹信,抬出“牌照監理所”,又提到了運輸隊汽修班班長趙長順,
接二連三的幾板斧可是把他給砸的夠嗆。
朱干事還想借機拖上林放一陣子,最好能拖到劉峰覺得沒趣兒走人,
現在看來,這算盤是打不成了。
林放這情況十分緊急,他敢多拖一會兒,這鍋就得扣在他腦門子上。
“哎喲,這可是要緊的很!”
朱干事勉強一笑,趕緊回去摸了一把鑰匙出來,塞到林放手上,
他道:“同志,車就在門口,那輛28的鳳凰,趕緊的,萬萬耽擱不得!”
“得嘞,謝謝了您內!”
林放接過鑰匙,轉身就走。
后勤科的內部斗爭他不想摻和,能少待一秒就少待一秒。
早點考完駕照回去玩小寡婦她不香嗎?
“你們最好趕緊的,把機修組缺的東西全給我補上,別讓我再來找二回!
下次,我可就沒這么客氣了!”
劉峰丟下一句狠話,趕緊追上了林放:“同志!你這是要去牌照監理所?”
林放這邊剛剛開鎖上車,都還沒騎出去呢,
看到追出來的廠領導,他只好裝作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笑著招呼:“同志,您不都聽著了嗎?
我趕著去考駕照,您要是沒什么急事,咱回頭聊成不?”
“嗐!這不巧了嗎?”
劉峰也裝作沒聽出林放的拒絕,
他笑呵呵的道:“咱們分廠就在北郊,離著牌照監理所不遠,咱們有點順路,
您看……能不能順道搭我一程?我跟分廠廠長老黃是戰友,想去看看他。”
擱這兒使喚傻小子呢?
林放暗自腹誹,卻也不好拒絕,
人好歹是一個廠領導,還跟分廠的廠長是戰友,
這關系也不知道有多深,能不得罪就別得罪。
“嗐!這都不是事兒!”
林放道:“您上來坐穩咯,咱們走著!”
“得嘞!”
正月已經到了盡頭,春三月即將到來。
雪已經很少下了,只是路面上的積雪還在。
主要路段,又或者店鋪門口有人清掃,行車還是很安全的,
林放可以放心大膽的騎,把時速飆到60都沒問題。
可等他越往北走,這路上的積雪就越多,
騎車就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
要不是身后多了一個人,林放也不用那么謹慎,
可他不想被劉峰當成妖怪,只能發揮正常人的水平。
兩人通過一路上的閑聊,早已經熟悉了彼此。
林放也知道他叫劉峰,是廠里的副廠長,分管機修部門,
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他師父的頂頭上司。
畢竟,汽修也算機修的一種,自然也是要貴劉峰管的。
雖然同樣都屬于運輸隊,司機班和汽修班卻分別歸屬不同的領導。
劉峰已經很久沒去分廠見老黃,這次他也純粹是臨時起意,
想搭個便車,順便考察考察林放這個帥小伙子。
一路上扯了半天閑篇兒,眼見路上行人越來越少,
劉峰這才道出來意:“我說小林同志,你考上駕照之后,
還打算回廠里的運輸隊嗎?”
林放笑道:“自然是要回去的。”
“小林同志,你有沒有想過調去別的單位?”
劉峰見林放車速騎的有點快,連連道:“慢著點!慢著點!咱們不著急!”
“好嘞。”
林放笑著道:“要是一會兒遲到,您可得幫我解釋解釋!”
“嗐!你小子,擠兌我是不是?”
劉峰笑罵道:“你是不是看我拿廠子里小小的后勤科沒辦法,
就不把我這個副廠長當回事兒?”
“劉廠長,您可別冤枉我!”
林放叫屈道:“我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
劉峰哼哼道:“你可是聾老太太林潘氏的寶貝孫子,祖父兩輩烈士,
老林家的獨苗苗!我這個副廠長,在你面前還真不算什么!”
林放假裝沒聽到。
他是真沒想到,老太太這么有排面,
只是劉峰問的時候,他提了一嘴,居然還有這種效果。
何雨柱經常把他家“三代雇農”的身份掛在嘴上,跟誰都敢窮橫。
只是林放知道,何雨柱這“三代雇農”的身份其實禁不起仔細推敲。
何雨柱他爹何大清可是譚家菜的傳人,譚家菜又叫官府菜,
做官府菜的廚子,能是雇農?糊弄誰呢!
林放卻不一樣,有老太太背書,他就是祖父兩輩烈士的烈士遺孤,
老林家唯一的一根獨苗。
往后,他孩子往少了生,那都得是罪過,
肩負著為老林家開枝散葉,多子多孫的重任。
“這么著……”
劉峰斟酌了一下,開口道:“紡織廠我有個戰友當車間主任,
他們也有個運輸隊,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把你調過去,
紡織廠青年女工特別多,到時候你想娶媳婦兒,
那還不得挑花了眼?”
林放忍不住回頭看了劉峰一眼,這家伙看起來濃眉大眼的,
沒想到居然還會使美人計!
“看路!看路!”
劉峰被嚇了一跳,抱怨道:“你騎的快還不看路,小心把咱倆一起送走!”
“劉廠長,您不對勁啊!”
林放道:“我就是一個普通工人,剛進廠都還不到一個月,
我這月工資都還沒關餉呢,您就想著把我給調走,
我哪兒得罪您了?”
“你這叫什么話?”
劉峰氣道:“我這是看重你!你在軋鋼廠能有什么發展?
有姓李的那種人在,你是不會有出頭之日的!”
好嘛!
原來擱這兒等著呢!
林放這才知道,原來劉峰是跟李副廠長有矛盾,
想拉著他去當炮灰。
估摸著,這調動工作的條件,也只是掛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
看得到未必吃的到。
“嘿嘿,謝謝劉廠長您看重!”
林放笑著道:“我這人沒什么野心,也不想著往上進步,
只要能吃飽穿暖,我也就沒別的追求了!”
“你想吃好飽還不簡單?”
劉峰想了想,道:“我在糖酒公司也有點關系,要不,
我把你調到糖酒公司去?”
有那么一個瞬間,林放還真有點心動。
那可是糖酒公司哎!
它的全稱叫做糖煙酒公司,享有種種獨家專賣權。
一直到83年煙草公司成立之前,煙草制品全都有它獨家銷售。
更不要說種種買得到、買不到的副食品,煙酒公司全有!
別看供銷社牛的不行,那也得看煙酒公司的臉色。
不像農資公司、鹽業公司、棉麻公司這些,都把供銷社當爺供著。
煙酒公司就不慣著,它自己當爺。
哪怕到了九幾年下崗潮,煙酒公司的工齡買斷都是獨一檔。
可想來想去,林放還是選擇了拒絕。
劉峰拋出來的香餌越是誘人,怕是他的圖謀就越是嚇人。
他算計林放不要緊,林放怕的是他把老太太也給牽扯進去。
對老太太,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也把老太太當成了自己的親奶奶,
可容不得外面有什么事牽連到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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