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楊四哥說得極是,這就是一枚干透了的兔子屎。
如果我胡三所料不差,那個在背后‘作弄’陸大舌頭的妖物,正是一個成了精的大兔子。
不過要說是‘作弄’也有些冤枉它了,依我看,那個大兔子之所以會找上陸大舌頭,八成是想報恩!”
一聽胡三說那個藏在一旁弄鬼的兔子精居然是找陸大舌頭報恩,楊從循主仆登時就瞪圓了眼睛。
“兄弟你休要玩笑,這報恩哪有喂恩人吃黃泥樹葉的?如果這樣都能算是報恩,若是要來尋仇,那又該是何等動靜?”
聽了楊從循的疑問,胡三一骨碌從地上坐了起來,臉上這嬉笑玩鬧的表情也一掃而光,以一種十分罕見的嚴肅口吻向楊從循解釋。
“哥哥這話說得不錯。只是那世間萬物,但凡面生有孔竅者都因向往天地大道而刻苦修煉,指望能有一天得脫凡蛻身登仙界。
這其間難免有一些既不通人情而又自以為是之輩胡亂修煉一通,到頭來不但坑害了別人,自家也會就此走上歧路。”
聽胡三講,這修煉登仙一途,向來分正邪兩途,像他胡三這樣入世修煉,在人世間尋覓天賜的機緣,臨機處事之時處處與人為善的精怪都是走正途的精怪,將來若能成功,便是地仙。
而那些為一己私利,行事全無規條布勒,為得利不惜害人性命,甚至還有躲在墳塋之中,靠吸取尸骸上附著的幽怨戾氣修煉的精怪,就是走得邪途,將來煉成的就是鬼仙或者邪仙
聽胡三所講,這凡間之精怪若想登仙飛升,無論正邪,都必須經過‘三劫’考驗,也稱‘三災’。
原來這修煉登仙之道,乃逆天非常之舉,需侵奪世間之日精月華方可成功,故修煉者多為天地大道所不容,往往有重重考驗頒下,渡過者考驗方得登仙證道,渡不過者就此絕命。
或言,精怪成形修煉后凡三百年,自天上降下九天玄雷劈之,為三災之首,曰‘雷劫’。
渡劫者須得明心見性,提前尋妥善之處避過,方得萬全。
‘雷劫’后五百年,有‘陰火’自足底涌泉穴下燒起,沿經絡直達中腹泥垣宮,為三災之二,曰‘火劫’。
渡劫者須提前于丹田泥垣宮處凝出金丹,而后沿‘陰火’所經之脈絡,以金丹之力反復淬煉,方能在‘陰火’燃起之時,運起金丹之力相抗,以免焚身之禍。
再五百年,又有罡風自囟門吹入六腑,過丹田,穿九竅,受劫者骨肉就此消解,無法硬抗,曰‘風劫’。
渡劫者須在此前將精魂凝做神胎,于罡風起時,使神胎自額頂天目處脫出,自此拋卻凡胎,方可渡劫登仙。
聽胡三講,這‘三災’中的火風兩劫皆從渡劫者自身體內而生,故避無可避,須得使出真功夫全力相掙才有一線生機。
而‘三災’之中‘雷劫’卻是自天上降下天雷劈打,這劫必從天上而來,故而有一些取巧避劫的法子可想。
“而這些取巧避劫的法子之中,最有可能也最容易實現的法子,正是那沾了天葵的騎馬布(月布帶俗稱)!
故老相傳,這天上雷部正神最惡這等穢臭不潔之物,煉妖之怪若能在雷劫來臨前尋一塊粘上天葵的騎馬布頂在頭上,天上的雷神惡臟,這雷就劈不準了。”
聽了胡三的解釋,楊從循兩人頓時恍然大悟,原來胡三口中的報恩,正是那修煉邪道的兔妖為避即將到來的天劫,而借去陸大舌頭媳婦在樹林中方便之時解下的月布帶!
“那一日,我聽楊四哥說那陸氏在林中小解時丟失了換下的騎馬布,就疑心是有妄圖渡劫的妖精將其悄悄借去,因此胡三我連夜就動身去那片小樹林中查看。
天幸此時距離陸氏解手方便之時不長,而我胡三又生得一只好鼻子,這才在樹林中找到陸氏她白天方便之處,而后我就在附近發現了不少這東西。”
說著,胡三用手指了指方才被楊四丟下的‘黑丸’。
“那附近既然有這么多兔子屎,顯然就是一只成精了的大兔子偷走了這條月布帶。
而兔妖正是那些喜歡打洞躲在墳塋中吸取怨戾之氣修煉的精怪之一。
依我看,這只兔妖八成是將自己躲避天雷的地方選在了靜官他的墳丘之內!”
聽胡三說,那兔妖既然借了陸氏的騎馬布,又選靜官的新墳來藏身,那陸大舌頭和靜官都可以算作是這兔妖的恩人。
那兔妖不來報恩還則罷了,如要報恩,就必須將陸大舌頭和靜官的恩情一起都報了,而整件事情的問題都出在這里了!
陸大舌頭的恩情比較好報,那兔妖常在墳丘之中鉆來鉆去。
只要在地下悄悄打洞,拱破一處陪葬品豐厚的大戶人家祖墳,從陪葬的金銀財寶之中,隨意揀選幾件丟在陸大舌頭家中,就算還上了這借騎馬布的恩情。
問題其實出在靜官身上,這個含怨而死的小旦的恩情十分難還,無論兔妖給他銜來多少金銀陪葬都無濟于事。
好巧不巧的是,那幾日陸大舌頭正因陸氏她在樹林中丟了月布帶,而疑心自己媳婦與別人有了私情。
然而這種見不得外人的猜疑又無人可以訴說,就只能悄悄憋在他陸大舌頭的心里。
那個靜官又是一個從小就被父母賣給班主做徒弟的苦命人,動不動就要因功架扎得不好而受班主的呵斥責打,也十分想找一個能認真傾聽自己心聲的聽眾。
于是這只兔妖就奔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從中間幫心中有話卻找不到人傾訴的陸大舌頭與靜官牽線搭橋。
在那兔妖看來,經過自己從中這一番操持,這陸大舌頭和靜官都找到自己渴求的那個可以傾吐心聲的對象,這兩人的恩情自然就算是報了。
就算陸大舌頭他最后因靜官的附身而死……那也不是什么壞事,這樣他倆今后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互相傾訴知心話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只兔妖的確是在報恩,不過這恩它顯然是報錯方向了,其如此報恩的后果也是災難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