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拘魂?”
“沒錯,當年家師跟薛四爺分析,這造畜邪術能夠讓蒙著驢皮的活人看起來像是一頭真正的驢子,應該就是利用拘魂之類的妖法,把受害人的魂魄暫時拘走,再拘來一個驢子的魂魄附在這人的身上。
這樣被附體的受害人就會像頭真正的驢子一樣用四肢行走。”
楊從循告訴胡三,這種拘魂術有點類似于民間通常所說的撞客,都是讓一個外來的魂魄控制受害人的身體。
如果那個施展拘魂術的術士能夠控制這個被他拘來的魂魄,那么通過操控這個魂魄來控制被害人做出一些對這個術士有利的舉動就是一件十分輕松的事情。
這也就是青陽道長為啥認為劉小姐離奇失蹤的案子并不是單純造畜的原因了。
劉小姐他親爹劉老爺可是主管成都府刑獄捕盜的通判,豈有不受歹人記恨報復的道理?
為了家人安全起見,這劉府的安全防范措施就算不是全府城第一等,那也肯定是門禁森嚴,日夜有家丁巡防查哨。
想在這種情形下潛入劉小姐的繡樓對其下藥造畜,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再退一步,即便妖人十分僥幸的潛入繡樓,下手將劉小姐造畜了,那么他們又是如何在不驚動巡夜家丁的前提下,把造好的牲畜運出劉府的呢?
所以,劉小姐她并沒有被人下藥造畜,她只是等巡夜的家丁離開后,推開繡樓的房門,偷偷溜進一間堆放雜物的儲藏間躲了起來。
誠然,劉小姐她完全沒有理由這么做,可問題是當天晚上睡在繡樓里的那個‘人’真的是劉小姐嗎?
“楊兄,這下我可讓你給弄糊涂了,房里這人不就是劉小姐嗎?那些伺候的丫鬟仆婦天天見面,還能認錯人?”
“三弟你想得差了,為兄的意思是,繡房中那人的身體自然還是劉小姐的身體,可這身體之上的魂魄可就不一定了。”
聽楊從循講,當年青陽道長覺得整件案子里最可疑的就是那個抱貓求聘的老嫗。
作為一個靠聘貓糊口的人家,居然不知道自己抱來的貓是否已被馴去野性?!
一旦小貓突發野性伸爪撓傷了那些高門大戶的太太小姐,你一個聘貓老嫗身上有多少銀子夠賠?
因此青陽道長覺得那個聘貓老嫗很可能就是一個懂得拘魂術的妖人喬裝改扮。
這妖人為了能夠獲得一個接近劉小姐的機會,這才使錢去鄉下收了八只罕見的簡州四耳花貓。
“家師說,這籃子四耳花貓就是那聘貓老嫗露出的最大一處破綻!”
前文說了,這簡州四耳花貓因為身形靈巧討喜,又善于司夜捕鼠,一直是進貢皇宮大內的貢品,只只都身價不菲。
然而這些身價高昂的花貓卻并非只只都適合進呈給宮中的貴人玩賞。
一旦貓咪失手抓傷了宮里的貴妃格格,負責向宮內供奉御貓的官員得有幾顆腦袋才夠砍?
因此,這簡州四耳花貓向來都是買一只馴一只,直到這貓被馴到被人如何撫摸也不會伸爪抓撓才算馴好。
這時還得用銼子小心銼鈍貓爪上的每一枚指甲,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等這些條件都一一齊備之后,聘貓老太才會用籃子提著這只簡州四耳花貓,去那些大戶人家叫賣兜售這只四耳花貓。
要是一只貓無論如何也馴不出來,那買到這只貓的聘貓老太就只能自認倒霉,將這只貓以尋常花貓的價格處理給那些需要買貓捕鼠的人家。
這就是極少有人能干出連買八貓的事情,要是這八只貓全都馴化不了,那買貓的老太可就要賠上棺材本了!
說來也是巧了,在劉小姐的撫摸逗弄之下,這未經馴化的八只花貓竟然只有一只揮爪反擊。
要是有四五只貓仔一起動爪,將劉小姐的手腕抓一個血肉模糊,那么那個聘貓老嫗直接就被通判老爺丟進大牢了。
因此,那聘貓老嫗送給劉小姐涂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傷藥,那是一種可以使人丟魂的迷藥!
反正盒蓋上又沒貼標簽,說是傷藥也行,說是美白養顏補水潤膚深層滋養細致呵護的藥膏也行。
只要劉小姐試著往臉上一抹,自然就會中招,往后就任由那些拘魂妖人擺布了……好像又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聽家師講,那天他先是助跑借力,一腳蹬在墻上跳起,之后又用了幾招‘壁虎游墻術’,這才攀上劉家那一丈來高院墻。
翻進劉府之后,家師避開巡夜家丁,在劉府里小心翼翼得兜了小半個圈子,最后摸到此刻仍有燈火人聲的劉府后廚。”
“咦,居然去了人家后廚?難道是青陽道長還沒吃晚飯,來此想找點東西宵夜一下?看來道長也是我輩中人啊。”
“胡三你想什么呢?家師來此處是為等人的!”
“等人?等什么人?”
“自然是來伙房取食供灰的下人了。”
原來在當時的大戶人家當中,往往有一種“供灰家”的習俗,就是把每日伙房里吃不完的剩飯剩菜,灑在家中一些偏僻空曠的角落,以此吸引家中的老鼠去那里聚餐,美其名曰:“供灰家”。
其用意不外乎是借此阻止老鼠啃食家里的家具衣物。
不得不說,當時人們這么做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只因當時的富家大戶,動不動就修造前后四五進占地六七畝的大宅院。
這樣一來,宅邸的格局的確是闊氣了,可也因此多出不少一直沒人去住,只能堆放一些閑置雜物的空屋,這些空屋可是繁衍老鼠的好地方。
可供老鼠躲藏的地方如此之多,光靠在宅院里養貓或者動員家里下人去捉,那是捉不完的。
因此就有人靈機一動,這家里有老鼠那就有吧,只要這些耗子別咬了主人房里那些名貴家具和衣物就行。
得,那就找些食物把它們引到僻靜地方喂飽,反正主人房里還有貓。
只要這只老鼠不是杰瑞,等它吃飽了也就不會去主人房里生事了……好像又有什么奇怪東西混進來了?
于是,這“供灰家”的習俗就這樣興了起來。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這大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剩飯剩菜,因此每晚伙房封火之后,都會有輪值的下人前來伙房取剩飯,去僻靜處“供灰”。
而青陽道長正是要讓這幾個下人來給自己引路。
那僻靜無人的‘供灰處’,八成也就是劉小姐藏身的庫房,畢竟這是唯一能在不驚動府內家丁的前提下獲取食物的方式!
就這樣,青陽道長在劉府下人的帶領下順順利利得找到那僻靜無人的‘供灰處’。
在供奉剩飯的下人離去后不久,附近一間空屋的門扉忽然“吱呀”一響,從中探出一個鬢發散亂的腦袋,正是那已經失蹤兩日的劉素錦。
令青陽道長目光一凝的是,這個探出頭來的劉素錦竟然是胸腹著地,大張著四肢,就像只大守宮一般“唰唰”得爬了出來。
更為詭異得是她的嘴里還銜著一只毛色斑斕,正不停掙扎的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