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
話說那趙七從掌管小灶的趙大廚手里接過兩只被油紙包裹好的燒雞,還有三個肉皮上透著濃濃醬色的肘子,而后手提起這些吃食,湊到鼻前用力一嗅,接著便滿意得點點頭。
只見趙七他雙手提著醬肉燒雞,沖著四周那些面帶艷羨之色的淘金客作了一個團揖:“眾家兄弟,在下還得趕回去替主人家伺候宵夜,不能陪列位多聊。要是諸位明日有暇,不妨就來給俺們捧個人場。不瞞諸位,俺家主人平生最愛得就是交朋友,屆時一定不會虧待諸位……行了,咱回見吧,”
說完,趙七他轉身哼起小曲兒,就這樣得意洋洋的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那個先前被趙七搶白一頓,當眾很是吃了一個癟的秦九才后知后覺得恨恨一拍大腿:“老天爺真是瞎了眼,那么多好人不用,竟然抬舉這么一個搖尾狗兒般的趙七!”
這時就聽人群當中有人惴惴得問道:“秦,秦大哥,眼瞅著趙七是得了勢,可,可咱以前一直和他不太對付,還因為開局放盤的事情狠狠得鬧了一回……今后他要是想報復咱們可怎么辦啊?”
一聽手下提起自己和趙七之間的過節,那秦九頓時朝地上恨恨得吐了一口唾沫:“呸,一個只會趨炎附勢的東西,哪個用正眼皮去夾他?他要是知道好歹不來撩撥你秦爺,那倒罷了;要是不知死活……”
這姓秦的粗豪漢子顯然是上了火氣,當下便沖著趙七離開的方向戟指大罵,然而這只手一抬,一個沉甸甸的,由細草繩系住的油紙包,卻隨著他秦九抬手的動作上下搖晃起來……卻是先前趙七囑咐王二愣切給他秦九的兩斤豬雜下水。
一見這豬下水,秦九他“咕噔”一下吞了一口頗為響亮的饞涎,連帶著將剛燃起的火氣也澆滅大半:“可誰讓這形勢比人強!這些天咱們兄弟前前后后可在那酒壇怪手身上輸了十幾兩銀子,再不找個有實力的投靠,咱幾個可就要喝西北風了……”
說到這里,那秦九將提著下水的胳膊放下,又用自己空著的那只手搓起了下巴:“那趙七是獨自一人趕著車來礦上開局做莊的,他手底下并沒有什么可信任的兄弟,全是靠著管飯分紅才拉到幾個打下手的幫閑。出了白天那場事兒,趙七他那幾個手下說不得早就各奔東西了……可見那姓楊的,是瞧上了趙七能說會道的本事,這才留他在手下開局幫閑。”
說著說著,那秦九的雙眼猛地一亮:“這么說,這個姓楊的是想在咱們礦上開局坐莊?看來這個姓楊的一定很缺人手!……栓娃子!回棚子里,去給和咱好的那幾個兄弟帶個話兒,明天一塊兒去給趙七他們站場助威,好生捧捧這個姓楊的臭腳,備不住咱哥幾個今后也能跟著一塊兒吃香喝辣!”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暫且將秦九等人是如何私下串聯,召集人手來給楊從循一行吶喊助威的事情略過不談,單說那趙七提著從小灶買來的下酒菜,一路哼著小曲兒直奔金礦馬廄,沒費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正在馬槽邊給馱馬(駕車的那兩匹)喂料的楊從循。
一見楊從循正舉著料斗仔細得往馬槽里添加剛從金礦馬夫頭兒那里買來的豆面,趙七趕忙滿臉堆笑得湊上去獻上手里提的酒菜吃食,順道也把楊從循手里的料斗接了過來。
當聽到趙七借著與秦九斗嘴置氣的光景,將他楊從循明日要與魖一決勝負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楊從循頓時滿意得點了點:“不錯,這件事辦得不顯山不露水。看來楊某的感覺沒有錯,你趙七果然有兩把刷子。這樣吧,楊某也給趙七你點甜頭嘗嘗……等明日楊某進去和那個酒壇怪手放手對博時,你趙七拿著銀子在棚外也開一局外場,到頭總有你兩成的好處!”
趙七他壓根就沒有想到,楊從循居然會讓自己再開一盤外場:“楊恩公,這怕是不行吧?小人今日大大得跌了一個跟頭,這莊家的牌子已經倒了。再說小人如今身上只余下主人賞的那五兩銀子傍身……小人斗膽說句不中聽的話,要是這外場再開賠了,小人哪有這許多銀子賠給恩公?”
楊從循聞言哈哈一笑:“咱只當趙七你既做過莊家,想來多少是個人物;哪承想竟如此沒膽,還未開盤就先怯場了!”
只見楊從循伸手入懷,掏出一錠十兩沉的金元寶遞到趙七手里:“拿著!趕明兒開盤之時,先拿出來亮一亮鎮場子,管保沒有再敢說閑話的!”
說完,楊從循沖著手捧金錠,此刻身上已抖得如同篩金一般的趙七輕聲冷笑道:“不妨再給你趙七壯個膽!這外場要是輸了,那便都算楊某的,若能賺下好處就分你趙七兩成……你趙七當真不去?信不信楊某站在這里招呼一聲,就有幾十條漢子搶著來……”
楊從循剛說到一半,就見那趙七雙目圓睜,這額上青筋蹦出,咬牙切齒得大叫道:“驢球入的才不去!就沖這錠金子,不博他一把,那還是人么?”
“噤聲!趙七你鬼咋呼什么?還怕沒人知道你懷里有金子,回頭再麻袋罩頭打你一悶棍么?……且近些,楊某還有話要囑咐你。”
經楊從循提醒,趙七他這才從金錠帶來的狂喜當中醒悟過來,忙不迭得連連點頭,滿臉諂媚得湊到楊從循跟前。
只聽楊從循湊到趙七耳邊輕聲囑咐道:“立鑫礦被酒壇怪手這么一攪合,已經沒多少油水兒可撈了。所以明天的外圍盤口務必把那些兜里還有油水可刮的一網打盡……你趙七既當了這些日子的莊家,想必也和不少人結下梁子了吧?想要報復,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
一聽楊從循居然把主意打到立鑫礦所有莊家的身上,趙七頓時就和被雷劈過的蛤蟆一般張大嘴巴:“恩公,你,你是想要?!”
“廢話,一般的金客,平日里連多吃幾口酒肉都舍不得,區區一個外圍盤罷了,咱們又能從中刮下多少銀子來?”
“對對對對,恩公所言極是。小人明日一定使盡渾身解數,用話頭扣住那幾個莊家,一定讓他們把銀子都下在酒壇怪手那邊,咱們一把就將他們殺個精光!”
誰知趙七剛口沫橫飛說到一半,楊從循就氣得滿臉怒容:“豬頭!哪個讓你這么辦了?想辦法動動賠率,讓那些人全都押楊某贏……你明白了沒有?!”
被楊從循這么一訓,趙七額頭上的冷汗頓時就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得淌個不停:“恩公,你是說……?”
“廢話!那黃仙黃菊花都贏不了那酒壇怪手,我一個凡人能贏嗎?”
只見楊從循恨恨得一甩袖子:“費了俺這老些口水,趙七你這塊朽木疙瘩總算是開竅了!明天且仔細些,不要給楊某搞砸了,不然有你的好看!”
說罷,楊從循便氣呼呼得轉身離開了,只留下趙七在馬槽邊攥著金錠,呆呆得發愣。
許久,只聽趙七長長得吁了一聲,口中喃喃自語道:“……十兩沉的金元寶,說給就給人塞過來?為了能一口將整個外圍盤子吃下,今天早晨不惜丟出五兩銀子,弄了如此一番聲勢場面來做扣兒……”
就見趙七他猛然抬起手來扇了自己一記響亮的耳光:“瞧瞧人家這出手氣度,這他娘的才是做大莊家的樣子……天可憐見,俺趙七這一鋪真是買著了!不行,我趙七還得在楊恩公身上下一個重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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