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夜雨滂沱。
江朽站在窗邊,目光不知落到了夜幕的哪一個角落。
寧知薇已經把那幾頁紙反復看了好幾遍。
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話。
大渝一個名為隱霧的組織成員秘密潛入隨云境內,聽從紫霄侯的命令開始滲透。
寧知薇看向窗邊的江朽問道:“隱霧是什么?”
江朽望著雨幕沉默了許久,忽然說道:“以前我也不知道,在劍窟里我遇到了一個前輩,他告訴了我很多事情,比如隱霧和月宮。”
寧知薇雙眉微挑,把那幾頁紙放到桌子上,起身走到江朽身邊,望向窗外。
江朽的聲音隨著雨聲緩緩傳開。
隱霧和月宮分別隱跡在大渝國和隨云王朝境內,很少在世間活動,卻是不可忽視的兩股力量。
此二者是世上并列且最強大的秘密組織,沒有第三者可以與其比肩。
傳聞中,隱霧和月宮自兩千年前新世界誕生時便分別由神秘人創立,傳承古老而久遠,已難以追溯其源頭。
相比于月宮,隱霧正如其名,隱于霧中,若不是主動暴露蹤跡,根本不會被旁人察覺到他們。
幾乎沒人知道,紅月堂是月宮在世間的眼睛,也是月宮的唯一一處分堂。
堂主祝念更是月宮十大天字殺手之一,地位極高。
隱霧和月宮雖然極少暴露蹤跡,但已經暗暗較勁了兩千年,直到今日,他們都有了要冒出頭的征兆。
沒人知道這兩個組織存在的意義,但是就這么真實的存在著。
此番隱霧派出一眾高手潛入隨云境內,并且殘忍殺害鬼兵營將領,意欲何為,尚不可知。
但從信件上來看,他們皆聽命于隱霧七王八侯之一的紫霄侯。
紫霄侯亦是隨云王朝唯一的異性侯,身居高位,且修為高深。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寧知薇忽然問道:“你是怎么認出那個人的身份的?”
江朽看了她一眼,說道:“從劍窟出來之后,師姐曾傳信給我,那些圖上盡是鬼兵營各階將領的模樣。”
寧知薇又問道:“為什么?”
江朽說道:“我也不知道師姐為什么這么做,我想去了離川城便會知道答案吧。”
寧知薇眉頭一挑,說道:“先去離川?”
江朽沉思了片刻,說道:“去鬼兵營吧,我想應該去見一見那位一品軍侯了。”
他吐了一口氣,融于雨幕中,瞬間湮滅。
寧知薇眼中的神情越來越淡,說道:“隱霧和月宮的來歷是什么?”
聞言,江朽亦是眉頭微皺,說道:“兩千年前,新世界誕生,劍祖重新規劃修行境界,匡扶武道秩序,而在那之后不久,隨云、大渝先后立國,孟家、黎淵山莊立派,還有那神秘的蒼嶼山泠泉境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出現,隱霧和月宮應該也是那時候成立的。”
寧知薇抿了抿嘴,說道:“會不會和那位神秘莫測的劍祖有關?”
江朽說道:“年代太久遠了,不知道泠泉境內有沒有古籍記載著那位承前啟后的大人物?”
寧知薇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劍祖會不會新世界誕生之前便存在?”
“你是說他經歷了劫難,見證了新世界的誕生,還活了下來?”
江朽眼中流露出錯愕之色。
寧知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江朽聳了聳肩是,說道:“或許以后會知道的。”
寧知薇沉默了下去,視線穿過雨幕望向極遙遠的南方,那里已經超出隨云王朝的疆域。
許久后她忽然說道:“你什么時候再去泠泉境?”
江朽說道:“你也要去?”
寧知薇點了點頭。
江朽說道:“還有一件事沒做完,做完了便去。”
江朽從蒼嶼山離開的時候和大樹內的聲音達成了約定,做完三件事之后再回去。
第一,解決無極劍宗的困境。
已經完成。
第二,祭煉本命之物。
也已經完成。
就在寧知薇給他一縷神魂之后,他便已經成功祭煉了本命物。
第三,殺死一品軍侯冉獻之。
這不僅是約定,也是江朽必做之事。
冉獻之是當年孟家血禍的參與者。
江朽能夠在戴游兒和寧知薇的幫助下殺死太初六重天的喬寧勞,便說明他已經有了對抗冉獻之的手段。
只是冉獻之常年游走在隨云各處軍營,行蹤不定,且周圍皆是不缺人息。
要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很難。
寧知薇沒有問江朽要做什么事,她回了房間,在半夢半醒之間便迎來了天明。
雨停云散,天光灑落。
街巷內的四具尸體很快便被發現。
在這之前,江朽和寧知薇已經悄悄離開了喬孟城,去往二十里外的鬼兵營駐地。
鬼兵營,正如其名,整座兵營都充斥著一股陰氣森森的氣息。
遠遠望去,兵營內的氣勢竟是隱隱靠近永夜血騎。
可見這些年溫崢嶸的煉兵是何等殘酷。
五萬鬼兵營兵士,足以抗衡高于其兩倍甚至是三倍的兵力。
當然,永夜血騎除外。
兵營距離奔騰的巫江只有千丈距離,江朽和寧知薇二人不知何時戴上了斗笠,站在水畔,已經凝望鬼兵營許久。
他們似乎還沒想出辦法怎么毫無阻攔的進去。
江朽自從暴露紅月堂殺手的身份之后便已經被自動廢除了軍籍,成為王朝針對的目標,自然無法再用軍方的身份。
若是直接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怕是直接會被軍隊群起而攻之。
許久之后。
不知為何,那道熟悉的身影就十分巧合的走出了鬼兵營。
江朽撥開斗笠下的布簾,朝那人看了一眼。
他走了過來。
寧知薇瞬間做出防御之態。
江朽說道:“他是陰二。”
念力重新斂入寧知薇體內,去年那一夜,紅月堂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他們幾個活了下來。
陰二因為沒有現身,自然便活著。
秦屹便是陰二。
現在他是溫崢嶸的副將。
有了熟人,便能走進兵營。
二人跟在秦屹身后,朝著大營內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江朽的目光掃過越來越近的大營,看著那些氣息陰冷的兵士,沒有任何表情。
秦屹小聲說道:“溫崢嶸已經和堂主達成一致。”
江朽有些意外,問道:“為什么?”
秦屹說道:“我也不太清楚,總之你見到溫崢嶸便能知道一切。”
中軍大帳內,江朽和寧知薇見到了那個有些滄桑的男子,左眼下方的那道疤痕格外引人注目。
大帳內只有他們三人。
溫崢嶸看到江朽時,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的眼神中泛著光,忽然看向寧知薇。
江朽卻是率先開口道:“將軍有話可以直接說,不用背著她。”
溫崢嶸臉色一滯,收回目光,眼簾微垂,沉默了片刻才低聲問道:“你是誰?”
江朽平靜說道:“江朽。”
溫崢嶸猛然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如鷹視狼顧般,加重聲音問道:“你是誰?”
江朽迎著他的目光說道:“江朽,巫江的江,朽劍的朽。”
聞言,這位經歷過無數戰爭殺伐腥風血雨,踏過尸山血海的一品軍侯竟是身軀一顫,眼中浮現激動之色。
寧知薇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什么都沒說。
“朽劍可還在?”
溫崢嶸朝著江朽走了幾步,問道。
江朽說道:“隨著那場血禍破碎了。”
溫崢嶸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搭在江朽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臉上的激動情緒不減反增,說道:“好,好啊,以后不用擔心任何事情,我會站在你這邊。”
江朽眼神一凝,說道:“你……”
溫崢嶸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說道:“孟遲于我亦師亦友。”
江朽嗯了一聲,垂下眼簾,過往十三年的歲月瞬間涌入腦海中,包括那場記憶有些模糊的血禍。
他感覺腦袋有些疼,但嘴角卻浮現一抹笑意。
“喬孟城的血案您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他忽然抬起頭看向溫崢嶸,說道:“隱霧的人出現在隨云境內,而且殺死了鬼兵營的將領。”
溫崢嶸面色微沉,說道:“竟然是隱霧……”
江朽說道:“您知道隱霧?”
溫崢嶸說道:“很多年前我和冉獻之一起執行任務時遇到過一個人,那人便是隱霧的人,還是冉獻之把他的身份識別了出來。”
“嗯?”
江朽眉頭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笑意,說道:“還請您傳信冉獻之,邀請他一起來破除隱霧迷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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