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后面,聲音已經弱了下去,那個“徒”字,幾乎被她吞了回去,原本自信滿滿的氣勢,一下子蕩然無存。
是啊,老板這般年輕,便已有如此不凡的劍道領悟,六品上的實力,在這卷沙鎮殺的昏天暗地,沒人能治的了他,就算是刀劍鋪子也盡量與他交好。
除了“半山門人”就沒有別的解釋了,即便是“半山棄徒”,這世上也沒有多少人敢去招惹。
“半山門人”并非指的是“半山劍主”顧傾山門下的弟子,這些弟子,論親疏或許要比“半山門人”親近些,但是論地位,卻是遠遠比不上的。
因為所謂的“半山門人”,真正指的是那些得到顧傾山認可的“劍士”,然后顧傾山就會送給他們一塊牌子。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本事高的,也有本事底的,不管他的地位有多高,也不管他的出身有多低微,只要拿到這塊牌子,便足以證明他們在劍道之上的成就。
他們雖與顧傾山并無師徒關系,但卻得到過顧傾山的指點,因此奉這位半山劍主為“半師”,這不光是一種恩德,同樣也代表著極大的榮譽。
有一些門人,因為做了不好的事情,壞了“半山劍主”的名聲,惹了眾怒,這些人便被稱之為“半山棄徒”。
半山門下自有規矩,此類人不管犯了多大的事,別人碰不得,只能死在同為“半山門人”的手中。
你可以將他打殘,打廢,交給其他的“半山門人”處置,但你若是敢取他性命,不好意思,不管是什么理由,你只能給他陪葬。
這就是半山門下的規矩,不講理,但你必須聽,不聽也不行。
因為“半山門人”多的是大人物,其中不乏一等一宗門的掌門,某位控制著一州一地的“州主”,以及劍法通玄的高人,這是他們定下的規矩,為了維護“半山”尊嚴定下的規矩。
天下間,凡是練劍的,哪一個不期望成為“半山門人”,在他們眼中,顧傾山就是“劍之主人”。
他不光是“劍之主人”,同樣也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劍道大成之時,曾揮劍三萬里,一劍斬“魔門”,少門主身死當場,魔道中人肝膽俱裂。
亦曾會過“四把刀”,五十年前,“刀老天爺”商安之與他大戰三天三夜,過后言說:“我雖敗,但刀未敗”,飄然離去。
“神之刀”林玄明與他一戰之后,嘆曰:“既生刀,何生劍?”自此之后潛修刀道,數十年不問世事。
“霸刀”陳煩戰過后,將自己的寶刀送給了半山:“此刀已損,待我來日鑄刀再戰!”
“魔刀”莫非凡極為神秘,他是否與半山戰過,無人知曉,可卻有傳言說,他曾以詭秘之刀襲殺過半山,但最后丟了一條腿,逃之夭夭。
這,便是半山之威,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
瓊華劍派當代掌門,曾有幸與半山劍主偶遇,在他面前演練過本門劍法之精髓,半山看過后只是微微點頭,說了句:“還行。”
然后便飄然離去,掌門因此失落很久,她以為以自己的劍道,足可以成為“半山門人”,卻未曾想,得到的評價只是‘還行’二字。
這些往事,白珠道聽途說自然是知道的,亦明白了李道的“迫不得已”,眼神游離,內心震撼。想必老板定是“半山棄徒”,不敢回中土,是因為半山門人不讓他回去……
卻在這時,只聽李道“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用手指指著呆愣愣的她,差點笑岔了氣,半晌后才道:“騙你的,這塊牌子是我偽造的,瞧把你嚇的。好了,給我吧,我還要騙其他人呢。”
說著話,李道便將木牌從她手里拿了過來,招了招手,將正在揮舞巨劍的小初叫過來,說道:“我可以將小初送到瓊華劍派,但你知道的,我這人最講規矩,總要問問小初愿不愿意。”
于是就在白珠愣神的時候,李道將這里面的道理說給小初聽,問她愿不愿意去瓊華劍派。
“不去,我要跟著老板!”
白珠尷尬的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向李道作了個揖,說了句:“老板說笑了,是我無狀,還請見諒。”
然后便再不提此事,轉身就走。
開玩樂呢,你說那牌子是假的就是假的?那上面每一道花紋,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極為深奧的“劍刻”,凡是劍道有所成就的人,都能夠感覺得出來,當我是傻子嗎?
你即便是“棄徒”,那也是“半山棄徒”,劍道被“劍主”認可,小初跟著你,不知比拜入我派要高明多少,我哪里還敢將她引入派中。
更何況你很可能并非“棄徒”,而依舊是半山門下,因為在來到卷沙鎮之前,我從未聽說過“李浩然”這個名字,更未曾聽說這個名字曾經做過什么令人發指的事情。
可見你并非是因為被“半山門人”追殺逃來,更有可能的是,你來此處有著其他的目的!
白珠這樣想著,心緒久久難平,突然間為自己以往“重劍,輕劍”的論調而感到羞恥,在半山門人面前論劍,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她很尷尬……
……
這一天的夜里,白珠心緒難平,在酒食肆子那邊買了兩壇酒回來,一邊喝酒,一邊跟洪安生聊天,起初只是無關緊要的話題,順便還指點了一下洪安生的修為。
等到最后,醉醺醺的她拍了拍洪安生的肩膀,迷離著眼睛說道:“阿七啊,我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秘密。”
從來不喝酒的洪七茫然,問道:“什么?”
東倒西歪的白珠呵的笑道:“老板他啊,其實是‘半山門下’,我今天才剛知道的,我與你說……”
⊙△⊙~!!!???
洪安生怔然半晌,回不過神來。
第二天,一晚上因為那個消息輾轉反側沒睡好的洪七,一臉疲憊的做好的早餐,大家都吃過之后,便與白珠一起,萎靡不振的去往東市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