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道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點頭,起身拿起黑傘打開,這才看向說話的那人,道:“男人叫阿吉,鎮上買熟食的,他家的酥油果子我很喜歡吃。”
“前幾天阿吉生病了,他的女人替他出攤,到了快晚上了還沒把熟食買完,剩下的也不多,便來到白駝打算處理完。”
“那時我正好不在,我的侍女小初自作主張,花了三個大錢把剩下的東西買下來,說起來,那些吃食其實是值四個大錢的,那一天,白駝山莊沒做晚飯……”
這般說著,李道淡淡瞟了一眼刀錚。
他身邊的段唐微微點頭,道:“阿吉家的酥油果子確實不錯,不過我更喜歡他做的肉餅,掌門師弟若是嘗過的話,一定會贊不絕口,只可惜,現在是吃不到了。”
刀錚呵呵笑道:“若浩然賢弟提前打個招呼的話,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座會命人放過他們的。”
李道笑了笑,舉著黑傘往外走:“在這鎮上,我有很多熟人,開茶肆的,賣成衣的,走街串巷買小玩意的姑娘,跟我伸手要過錢,看起來頗為討喜的乞丐,很多很多。”
“每個人我都見過,有的熟,有的不熟,有的還是我曾經的客戶,難道我跟刀兄說一聲,刀兄就會放過他們嗎?呵呵,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刀錚點點頭,覺得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開口問道:“你的人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李道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道:“還不到時候。”
刀錚皺眉:“現在還不到時候?”
李道呵的笑了一聲:“自然。”
刀錚沉聲道:“那什么時候才是時候?”
李道嘖了嘖嘴巴:“等沈飛龍跟黎不明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就是我的人該出手的時機。”
“哦?這是為何?”
“為了讓沈飛龍分心,為了讓刀劍鋪子把神造門壓下去,我這么說你懂了嗎?”
“嗯……原來如此。”
“記得把錢準備好,不許賴賬喲,我可是有字據的。”
如此說著,李道笑了笑,轉身離開了這間簡陋的院子。
刀錚的眼睛瞇的更緊,半晌后突的笑道:“他還真是一個狡猾的人。”
段唐連忙問道:“怎么,計劃有變?”
刀錚搖頭:“計劃還是那個計劃,只不過他為了能夠殺死飛龍略略的調整了一下,讓事情變得更加有把握。”
“同樣也不想讓他自己的人手有過多的損失,這也算是對我們的一種防備吧,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段唐想了想,明白了其中道理,笑道:“但最后的結果卻不會變,對不對?”
刀錚瞇眼微笑點頭。
段唐問道:“那我們現在應該去哪里?我覺得應該先潛伏在刀劍鋪子那邊,等著最后那一刻到來,師弟你覺得呢?”
刀錚搖頭,聲音頗為沉重的道:“我們暫時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著。”
段唐不解:“為何?”
“因為我突然發現,有一個變數……”
說完這話,他突然抬頭,看向天空,遠遠望去,晴朗的天空中有一個小小的人形黑點停在那里。
若是將視線拉近的話,便可以看到那是一個大紅衣裙的女子,此時正在俯瞰著整個小鎮。
隨著目光的指引,段唐發現了對方,訝然問道:“那人是誰?”
“那一身大紅衣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明堂第六房的二小姐,雖未見過她,便卻聽說過她。”
“明堂?他們來這里做什么?”
刀錚搖頭,神色間頗為憂慮,道:“不知道,也許只是路過,停下來瞧瞧熱鬧,但也未可知。”
段唐想了想,道:“既然是明堂的人,那不如就我上去問問,我派跟明堂的關系一向不錯。”
刀錚搖頭,道:“沒有必要,問了她也不會說實話,明堂的人鬼的很,特別是第六房的‘紅二姐’跟‘粉三妹’。”
“哼,把別人買了,別人都會倒著幫她們數錢,安安靜靜的看著就好,若她真的只是路過想要瞧瞧,那就讓她瞧,若她敢插手的話……邊荒之地,半山門下都可以死,何況一個區區洪家二小姐!”
細長的小眼睛,射出一道冷芒!
……
李道舉著傘沿,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還有那午后熾熱太陽邊上的那個小黑點。
微笑道:“呵,好大的太陽啊。”
接著用黑傘遮下陰影,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盡是撕殺與慘叫,類似阿吉夫婦的事情總是在不停的上演。
父親為了保護兒子被人殺了,兒子同樣也被殺了……兒子為了活命,把母親推出去當擋劍牌,母親死了,他也死了。
夫妻兩人一起抵御敵人,最后雙雙慘死者有,夫妻二人相互算計,都想把對方推出去當替死鬼,但依舊慘死者也有。
殺戮,強.奸,出買,背叛,傾刻間成為了卷沙鎮的主旋律,當然亦有讓人覺得美好而又屈辱的事情發生,但那卻是少數。
李道冷默的看著這一切,緩緩漫步于街頭,這一切,仿佛與他無關。
“天崖的盡頭是黃沙,紅塵的故事叫添亂,提刀砍人的頭時候爽不~爽,慘叫血漿混亂~快馬在江湖里撕殺,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他……”
耳邊是廝殺與慘叫,李道輕聲的哼著曲子,握著傘柄的手微微緊了幾分,微笑的嘴巴里卻是緊咬的牙。
這個江湖,并不浪漫。
就在這時,他卻巧合的遇見了剛剛與人廝殺過的封別離等人,而此時的封別離身邊,已經不足兩百人了。
封別離同樣也看到了他,滿身鮮血的跑了過來:“李浩然,兄弟,救命啊!”
李道笑了笑,道:“命這種東西,都是自己掙的……哦,你們已經開干了啊,看起來挺慘的。”
“那邊,過一條街去賭檔的那個小巷子,找我的伙計慕容姊妹,老封啊,想要活命,你得聽話喲。”
如此說著,李道像是摸狗一樣的輕輕撫摸著封別離的頭頂,微笑時語氣卻加重了幾份:“去了以后聽慕容指揮,別他媽的給老子找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