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背后傳來的這些話,許平有突的停住了腳步,雙目微紅的回頭看去,咬了咬牙,手中的刀把子攥了又攥。
那捕快見得這般,一下子得意了,心里也不慌了,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太丟臉,看了看旁邊幾個隨同而來的白役幫閑。
定了定神心,捕快整理了一下衣袖,哼哼冷笑道:“姓許的,別怪爺爺沒給你機會,現在從爺爺褲襠底現鉆過去,爺爺就當……”
“當你媽!”
許平有轉身,豁然揮刀而斬!
捕快身子一僵,神情發怔,下一刻,腦袋自脖子上掉落,鮮血如噴泉般的從腔子里涌出,無頭尸體倒下,血流滿地。
一瞬間,周圍人等鴉雀無聲,拿著鐐銬的白役更是愣在當場,回不過神來。
許平有甩了甩刀上的血跡,還刀入鞘,回頭看著黑壓壓的人群,譏諷的笑了笑,道:“老子就在這里等著,看看治安司哪個混蛋敢抓老子去問話。”
不遠處,人群中的姜刀寒神情頗為愕然,低聲自語道:“我感覺,他似乎是在嘲笑我們。”
靳東福失了神,嘴里喃喃念著:“要……要壞事了,要壞事了,老伯……老伯這是真的打算跟血侯死磕到底……”
接著,他回過神來,一把抱住姜刀寒的胳膊,帶著哭音的道:“姜兄,姜老哥,你可是九品高手啊,萬一這玄武道真亂起來,你得拉兄弟一把啊。”
姜刀寒皺眉,搖了搖頭,沒說話。
另一邊,那幾名白役驚叫一聲,迅速作鳥獸散,忙忙的跑回去報信。
而碼頭倉庫這邊的其中一名伙計,也知道事情鬧大了,撒腿跑去就近的維穩所報案。
周圍的人們并未散去,留下一看熱鬧……觀察事態的近一步發展。
“不就是問個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許管事太沖動了啊。”
“就是,就是,好好商量著來嘛,把事情搞這么大,看他怎么收場。”
“他以前是混幫派的,打打殺殺的習慣了,性子難免沖一些,但人還是個好人,義氣……”
“他殺人了啊,殺的還是捕快,治安司那邊怕不會放過他,問個話而已,何必搞成這樣……”
人們竊竊私語之時,碼頭倉庫這邊的一名伙計聽不下去了,氣憤的說道:“你們知道什么,一個勁的瞎嗶嗶!”
“昨天夜里,航運公司幾個要緊碼頭處的庫房管事,還有公司的幾個經理,就被治安司叫過去問話,到現在還沒回來,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失聲。
有與許平有關系不錯的商戶叫道:“許管事,趕緊跑啊,還呆在這里做什么,難道真以為老伯能保得住你?”
“是啊,許管事,跑吧,若真讓治安司的捕頭過來,你怕是被帶走就沒命了……”
“我們給你打掩護,趕緊跑……”
人群再次開始騷動,有的人偷偷溜了,有的人還留在原地,或是等著看熱鬧,或是給許平有支招。
許平有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暖流,鼻子有些發酸,他是個小人物,放在幾個月前,不過就是個幫派小頭目。
帶著十來個弟兄跟人打架,火并,搶地盤的貨色,唯一可以稱道的就是這一身膽量,跟對兄弟們的義氣,快三十的人了,也沒多大出息。
如今不過就是個航運公司的凈水河碼頭庫管頭頭,身邊跟著的,還是原來那十幾個兄弟。
早先被老伯的人集中起來,管理,培訓,學習,有時候覺得挺煩的,但有時候又覺得培訓他們的那些人,說得話還是很對味口的,至少對自己脾氣,不知不覺,便有了歸屬感。
培訓過后,便被按排到這邊管理倉庫,原想著,就是帶著十幾個兄弟混口飯吃,可最近幾個月,玄武道的變化,他可是真真瞧在眼里的。
心中莫名的產生了一種情緒,怎么說呢,就是感覺……這才對嘛,以前那樣亂糟糟的像什么話?
他也說不出什么大道理,就是覺得心里舒服,每日里也是干勁滿滿,而且薪資還挺厚,兄弟們都很滿意,這比以往混幫派強多了。
他做事公道,一改往日的暴脾氣,與人為善,大家臉上都有笑模樣,而他每個月都被考核人員評為“優”,馬上就要升職了,別提多開心了。
就是近來……心里別提有多憋屈了,去他媽的血侯,去他媽的治安司!
此刻聽得別人給他支招,讓他跑,有人還說要給他打掩護,許平有先前的一腔憤怒,瞬間化為烏有。
看了一眼那捕快的尸體,笑著對眾人拱手道:“多謝諸位高鄰,多謝,許某……不跑。”
人群中,靳東福叫道:“許管事,不可意氣用事,趕緊的,遲了就來不急啦!”
又有人叫道:“快走啊,許管事,你為什么不跑……”
亂亂遭遭的聲音,許平有卻不為所動,依舊站在捕快的無頭尸旁邊。
直到半晌之后,這樣的聲音漸漸停息,許平有頗為悵然的嘆了口氣,指了指庫房旁邊的那幾名伙計。
笑道:“我若跑了,我的兄弟們該怎么辦?”
有一個伙計笑道:“老大,走你的,他們治安司還以吃了我們不成,大不了一條性命。”
其他伙計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聲過后,許平有道:“是啊,一條性命而已,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啊,我更想知道……”
他沉默了下去,似乎不知該說什么。
姜刀寒疑惑,問道:“許管事更想知道什么?”
許平有想了想,撓了撓頭,似乎終于組織成起語言,緩聲道:“這幾個月,跟諸位高鄰相處,是許某人這輩子最快活,最安寧,最舒心的日子。”
“以前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生活呢?現如今中都是個什么模樣,大家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
他停了停,低一低頭,又抬起來,一一掃過圍觀的人群與倉庫的伙計。
“許某人就想知道,老伯他還管不管我們了?呵呵……說起來,管也好,不管也罷,無所謂了,總歸過了幾個月舒心日子,許某值了。”
眾人沉默,太陽升起,晦暗的天空漸漸變得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