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翡趕緊從電腦桌后面站了起來,她走到宋瓷身旁,低頭看著宋瓷掌心里的小紙條,說:“這馬卡龍,是食堂里面統一烘焙的。”
宋瓷則問:“今天食堂負責派發馬卡龍的是誰?”
“莫夫人。”宋翡的語氣耐人尋味。
宋瓷就沒再說什么,她打開那張紙條,看到了一排娟秀的字跡——
家族會議,西山人少。
宋瓷與宋翡對視了一眼,眸光中都起了波動。
“家族會議,西山人少...”宋翡告訴宋瓷:“后天晚上,是莫家的家族會議時間,到時候,莫家年滿十五的族人,都要去參加會議。”
“所以后天晚上,西山的值守人數最少。”宋瓷便冒出了一個想法,她抬頭望向宋翡,卻見宋翡也正盯著。
姐妹倆的眼里,都閃爍著詭譎的光芒。
顯然,她們又想到一塊去了。
宋翡說:“后天晚上,我們去后山。”
“好。”
第二天在課堂上,宋瓷便聽到莫家那些學生在討論明晚的家族會議。宋瓷聽到了,就戳了戳前排那個男生的后背。
等那少年回頭望過來,宋瓷才問:“小弟弟,家族會議,你們都要參加嗎?”莫家這一輩的孩子都是鳳字輩,偶爾有幾個隨字輩的,名字都差不多,宋瓷是記不住的。
那少年才十七歲,宋瓷一聲小弟弟,直接把那家伙搞得面紅耳赤。
他都不好意思盯著宋瓷看,眼神不停地轉動著,緊張地說道“滿十五歲的都要參加,每三個月才這么一回。”
宋瓷又問:“家族會議只能本族人參加吧,我們外族人不能吧。”
少年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說:“那是自然。”
“行,我知道了。”
見宋翡沒別的話要跟問自己了,少年這才轉過頭去,繼續跟他的朋友們聊天。
宋瓷用筆尖戳了戳周五的手臂,周五正在打瞌睡。被戳醒了,他側首望著她,眼里裝滿了疑問。“你找我?”
宋瓷說:“周叔,晚上一起吃飯?”
周五像是見了鬼,“你沒吃錯藥?”還是他沒睡醒?這冷面小女王竟然會主動約他吃飯?
宋瓷一張臉冷冰冰的,她說:“不一起吃就算了。”
結果下課了去吃飯的時候,周五卻提著他的包,自覺地跟在宋瓷身后去了食堂。
吃飯時,他們坐在人最少的角落里。宋瓷確認他們談話不會被聽到,這才對周五說:“我們明天打算去西山摘些啟靈果,周叔,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五:“啊?”
周五見宋瓷眼神特別嚴肅,漸漸琢磨明白了宋瓷的真實用意。
只怕摘啟靈果是假,去打探別的情況才是真。
兩個人的眼神無聲地交流了片刻,周五突然說:“好啊,這莫家也小氣吧啦的,都舍不得給我們多送點果子。那天晚上吃了幾顆,這幾天一直在回味那個味道呢。”
“那我們明天去。”
“好。”
因為明天要做的事,這晚上宋瓷睡著后一直在做夢,夢到她去了西山,沒找到藥婆婆,反而被莫輕狂發現了。
后來,宋瓷就成了被關在后山的藥人。
宋瓷被嚇醒,從床上坐起來,發現才深夜三點半鐘。她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聽到宋翡說:“做夢了?”
“嗯。”
“什么夢?”
宋瓷說:“夢到我們被莫張狂發現了,夢見我被鎖在了后山。”她還夢到自己被人放了血,總之,那是一場恐怖劇。
宋翡抱著宋瓷的腰,她說:“宋瓷,我會保護你的。”
拍拍宋瓷的小腹,宋翡告訴宋瓷:“我告訴你,就這些天,我偷偷地在莫家的飲用水里放了投放了慢性病毒,如果我們能安然離去,我會把解藥再偷偷地放進水里。”
明知道莫家之行兇險萬分,宋翡不可能毫無準備。
“如果他們發現了你的身份...”宋翡沒把后話補全,但宋瓷卻明白宋翡的意思。如果宋瓷有個三長兩短,宋翡會讓莫族上下為她陪葬!
宋瓷終于安心了,她往宋翡懷里縮了縮,“宋翡,你一定要保護好我。”
“嗯。”
后半夜宋瓷始終不太熟,到天亮時,她反而睡得很香。宋翡見宋瓷睡得香,就沒叫醒她,等宋瓷醒來,都九點鐘了。她趕緊洗漱好,然后去藥材庫,繼續那枯燥無味的學習。
見到宋瓷來,莫鳳英叫住她,“喂。”
宋瓷朝莫鳳英投去一個傲然的眼神,“嗯?”
莫鳳英盯著宋瓷有些虛弱的臉色,她說:“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瓷搖頭。
“那你臉色看上去很虛弱的樣子,昨晚沒休息好嗎?是生病了嗎?”
發現莫鳳英是真的在關心自己,宋瓷收起心里那點不耐煩,敷衍地回答道:“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天吧,沒事兒。”
聞言,莫鳳英卻想到了女生每個月的那幾天。
宋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和周五交換了一個眼神。她領到了自己的那份藥,正專心研究那份藥材的成分呢,突然,從前方伸來一只手。
宋瓷抬頭,便看到前面的少年遞給她一個荷包袋子。
宋瓷有些納悶,干啥啊這是?
“這什么?”宋瓷還以為少年是在追自己,所以給自己送禮物呢。她還在心里琢磨該如何婉拒少年才不會傷了少年的心,就聽到那少年說:“鳳英姐姐傳給你的。”
宋瓷:“...”
幸好她還沒有把那些自作多情的話說出口。
“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宋瓷接過荷包,等少年轉過身去,她這才打開了紅包。但讓宋瓷沒想到的事,那荷包里面竟然是一兜糖,看上去是莫鳳英自己制作的紅糖小塊。
她:?
下課后,莫鳳英走過來,在宋瓷的桌旁停留了一會兒,告訴她:“那是我自己研制的紅糖藥丸,能很好的紓解經痛。”
并沒有來大姨媽,只是做了一夜噩夢沒睡好,所以才臉色虛弱的宋瓷對莫鳳英表示了感謝,然后拿起一顆紅糖塊丟進嘴里。
味道很好吃,宋瓷不是個愛吃紅糖的人,也覺得這糖味道不錯。
下午放學后,正吃飯,宋瓷便聽到山谷中的廣播在不停地播放今晚的家族會議的事,號召每一個族人都要去參加家族會議。
吃過飯后,宋瓷便注意到許多人都朝著慎思樓那邊趕去。就連食堂里的大媽大爺,也都早早地把餐盤收拾干凈,把餐廳掛了鎖,走向纜車換乘處,去了慎思樓。
北山離西山之間相隔七八百米的距離,但就這幾百米的距離,走路的話,卻需要走上兩個多小時。所謂看到屋走到哭,就是這些山谷的真實寫照。
等到八點鐘,幾乎所有莫族人都去了慎思樓,宋瓷他們三人這才搭乘纜車,去了西山。
坐在纜車上,周五有少許緊張,雙腿閉得很攏。
宋瓷問他:“周叔,這就開始怕了?”
周五虛瞇著眼睛,聲音有些抖,竟說:“我恐高。”
宋瓷:“那真是難為你了。”
周五全程瞇著眼睛,都不敢看一眼山腰之下,怕雙腿會發軟。纜車慢慢地滑了幾分鐘,才抵達了西山的半山腰。西山是幾座山頭中最陡峭也最值錢的,因為這座山頭上種植的都是最珍貴的那些藥材。
西山上的路還是最原始的泥巴路,都沒有水泥路的。
周五說:“啟靈果長在哪兒了?”
宋翡沒事做的時候,早就找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拿望遠鏡把西山看了個遍。聞言她說:“往上爬四十米,再左轉,那邊會有一個小山坳,那里面的藥材長得最旺盛。”
最旺盛的藥材,一定長在最肥沃的土地上。
于是三人便摸黑爬山,找到了那個小山坳。如宋翡所說的那樣,這小山坳里的確長滿了昂貴的天地寶物,在那些藥材的后面,有一些綠色的藤蔓順著山壁生長,這些藤蔓上,就長著一串串的啟靈果。
周五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背包,說:“偷吧。”
宋翡和宋瓷迅速地摘了幾十顆啟靈果,丟進周五的背包里。摘完了啟靈果,三人站在夜色中一動不動。
周五最先開口打破沉默,“你們來西山,不止是要摘啟靈果吧。”
宋瓷與宋翡都沒答話。
周五又說:“你們到底要找什么?”
宋翡問周五:“你覺得,救活皇帝的真的是奇獸嗎?”
周五眼皮跳了跳,心跳也變得迅速起來。他看著宋家姐妹,沉吟許久,才坦白交了底。“哪里有什么奇獸,是人。那個被穿得神乎其乎的奇獸,是南宮仙將軍。”
宋翡道:“果然是這樣...”
周五斜眼看著這兩姐妹,也好奇地問道:“你們為什么對這件這么在意?你們到底想要查清什么東西?”
宋瓷告訴周五:“像南宮仙那種生下來就帶有藥香的人,被稱為藥人。她們的血肉與心臟,都與傳說中的奇獸一樣。”
月色下,這西山就宛如是一塊墓碑,底下埋葬著無數藥人的尸骸。
宋瓷仿佛又體會到了逐日箭的怨氣,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才說:“南宮仙的后人中,有多人都與南宮仙一樣,是藥人。這后山上,囚禁著這世界上最后一個藥人。”
“我們的真實目的,是要查清楚這中醫世家背后的齷齪。我們要救出藥人,還南宮家族一個公道,把莫家的丑陋公之于眾!”
宋瓷偏頭朝周五抬了抬下頜,“周叔,要跟我們一起,當一次奧特曼,打小怪獸嗎?”
別看周五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人家心里卻藏著一個探險夢。他始終記得周神醫家書中的內容,想要求證所謂的奇獸到底是人,還是真正的奇獸。
周五搓了搓他的臉,嘆道:“沒想到,我祖祖輩輩們都沒能做成的事,竟然被我給碰見了。走吧,我們去打小怪獸!”
宋瓷準備走山頂爬去后山,但宋翡卻說:“我這些天觀察過,西山的山頂沒有人行走的痕跡,但我昨天卻發現莫家主來過這個小山坳。”
身為家主,莫隨心總不會是來摘啟靈果的。
宋瓷盯著面前這座山壁,她說:“通往后山的捷徑就在我們面前。”
周五說:“這個我知道,我們家后山就有一個逃生通道。這樣的逃生門,一般都仿得跟山體一色,但還是不同的,逃生門的后面是空的。”
周五在面前的山壁上敲了敲,很快便敲到了一塊有空鼓聲的石壁。“這就是那道門。”周五用力推了推那扇門,門瞬間就被推開,一道能容兩人通過的小路,直通到山的那一邊。
周五率先走了進去,宋瓷走中間,宋翡拿著手電筒走最后面。
山體內漆黑一片,伸手都見不到五指。宋瓷打開自己的電筒,發現通道兩側的石壁上裝了夜燈,但他們也不知道開館在哪里開。
在山體內穿行了三分多鐘,周五說:“到了。”
周五的面前,是一扇石門。
周五用嘴咬著電筒,用力地推開石門。轟隆隆的一陣響后,石門被推開了,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門外,依然是一片黑暗。
周五舉起手里的燈光,還沒看清楚東西,便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沒有起伏的響起:“誰?”
沒聽到人回答,那老嫗又問道:“莫張狂?”
老人家的聲音就像是一種骨頭在石頭上滑過,聽上去會讓人耳膜感到不舒服,這是因為聲音的主人很少開口說話的原因。
宋瓷揮動著手電動在照了照四周,才發現他們正處于一間密室內,而那說話之人大概藏了起來,他們看不見。
宋翡說:“這里應該有燈。”將手電筒的光射到了石壁上,宋翡看到了開關。她走上前去,打開了開關。
原本漆黑的密室里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宋瓷他們用手臂遮擋住眼睛,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亮度,這才抬起頭來。
宋瓷被眼前的環境給震住了。
她的面前,是一座被設計成半弧形的牢籠建筑。倘若有人從外面看里面,也許只能看到一棟依山而建的房子,卻沒有人知道,那房子的里面,是半個靠著山壁而建的牢籠!
這建筑物有5層樓高,每一層有六個小隔間牢籠,隔間外面是一條長走廊。每一個隔間外面,只有一道窗戶,就靠著走廊。
想來,那些隔間就是用來囚禁藥人的。一個隔間,關押著一名藥人,在莫家名氣最盛的時候,這里也許人滿為患,藥人用之不竭...
宋瓷看清楚這里的容貌后,渾身的毛孔都倒立起來,體溫逐漸變冷。宋翡與周五也是一言不發,緊抿著唇,蹙眉打量著面前的牢籠。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周五低吼道:“畜生!”
宋翡是個情緒很少波動的人,但此刻,站在這個罪惡的地方,宋翡的骨頭都有些發寒。
她下意識去看身后的宋瓷,看到宋瓷臉色蒼白,郊區在微微的顫抖,她趕緊將宋瓷一把扶住。“宋瓷,別怕,姐姐在。”
宋瓷靠在宋翡的懷里,快要哭了,“他們怎么能這樣...”
怎么能!
宋翡沒答話,只是用力地捏著宋瓷的手臂,用疼痛讓宋瓷保持鎮定。片刻后,宋瓷逐漸平靜下來。
她推開宋翡,走到了大廳的最中間。宋瓷仰頭望著上方那些小隔間,她沉吟片刻,才說:“晚輩宋瓷,帶姐姐宋翡,與好友周五,問老人家安康。”
宋瓷說完那話,就有鐵鏈拖動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氣中響起。宋瓷他們抬起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向了二樓的一個小隔間。
二樓左側走廊跟后面的小隔間的窗戶后面,站著一個頭發蓬松的老人家。
老人家非常的蒼老,一張臉上布滿了褶子。她正通過隔間的柵欄,打量著下面的宋瓷。
瞧見宋瓷與宋翡那美麗動人的模樣,老人家眼神蒼老的眼神逐漸閃爍起來。“你們,不是莫家人...”這一次,老人家的聲音聽上去要正常許多,沒有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