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皂香,微暖的懷抱。
落地瞬間馮橙有些恍惚,以為自己還是那只花貓,當從陸玄身邊走過時,會突然被他一把撈起,摟在懷中揉她腦袋。
攬著她腰的手很快松開。
少年微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發什么呆,還不趕緊走。”
馮橙醒過神來,胡亂看他一眼,匆匆走了。
陸玄看著少女走出數丈后那名叫小魚的丫鬟走過去,這才收回視線,往成國公府的方向去了。
伙計第三次上樓添茶,看著空蕩蕩的雅室目瞪口呆。
公子呢?
馮大姑娘呢?
小伙計左右張望,甚至彎腰看了看桌下,這才確定真的沒人了,只有一個帷帽孤零零留在桌上。
那是馮大姑娘的帷帽吧?
伙計走過去看了看,趕緊把帷帽好好收起。
嗯,等公子來了還給公子。
馮橙回了晚秋居,徹底放松下來,不自覺想到陸玄抱著她從二樓跳下的情景。
他這是信不過她能從二樓跳下去?
不過他的身手確實是好的。
“姑娘?”
白露的喚聲令馮橙回神。
“怎么了?”
白露哭笑不得:“婢子是問您可以擺飯了嗎?”
怎么覺得姑娘出門回來后魂不守舍的。
“擺飯吧。”馮橙解下系在腰間的荷包遞過去,“換一個。”
白露捏了捏荷包,有些吃驚:“姑娘吃完了啊?”
早上才把荷包裝滿的。
“嗯。”馮橙應一聲,又想到了和她搶小魚干吃的少年。
陸玄他以前不這樣啊!
白露攥著空空的荷包去吩咐小丫鬟擺飯,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大膽猜測:她懷疑陸大公子吃了姑娘的小魚干。
轉日。
陽光灑滿庭院,花木沐浴著夏風悠閑搖曳。
馮橙坐在院中搖椅上閉目小憩,身邊擠著一只日漸圓滾的花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馮橙睜開了眼:“什么事?”
白露回稟:“前邊傳來消息,說咱們家公子被人打傷了。”
“哪位公子?”馮橙坐直身體。
如今尚書府有四位公子,她的兄長馮豫,二堂兄馮輝,三堂弟馮耀,四堂弟馮純。
馮橙第一反應是馮耀。
馮耀就在康安坊的私塾讀書,因為性子跳脫,年紀又小,與同窗打架不是稀罕事。
當然也可能是馮純。
馮純進府后同樣被送去了康安坊私塾,以他外室子的敏感身份,受人欺負也有可能。
要知道能在康安坊私塾讀書的孩子沒有哪個家世差,加上正是不會掩飾的年紀,因看不起馮純發生欺凌也有可能。
“從清雅書院送回來的,一時沒弄清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
馮橙霍然起身,撂下一句“去看看”,匆匆趕往前邊。
這個時候尚書府已經因這個消息炸了鍋。
馮橙趕過去時,尤氏早到了。
“母親——”
尤氏抓住馮橙的手,低聲道:“是你二哥受傷了。”
馮橙登時松了口氣。
親疏有別,再自然不過的反應。
不過二哥被打這件事,她是來福的時候好像沒有聽說過。
這時馮豫從安置馮輝的屋中走了出來。
牛老夫人立刻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馮豫環視一眼屋內眾人,面色凝重道:“二弟與韓呈碩起了爭執,二人沒控制住打在了一起,二弟被韓呈碩拿硯臺打破了頭……”
“韓首輔家的那個孫子?”牛老夫人一聽,頓覺頭大。
韓家與馮家同住康安坊,兩家算是很熟悉了。可不知為何,兩家孫輩一直合不來。
但就算再合不來,打架打破頭也太離奇了,兩家孩子都在清雅書院讀書,又不是那些地痞混混!
“你二弟素來穩重,怎么會與韓家小子起爭執?”
馮豫沉默了一下,道:“韓呈碩辱及二嬸——”
牛老夫人氣得一拍桌:“果然是因為這個!”
馮梅匆匆闖了進來,白著臉問:“我二哥怎么了?”
她來得晚,已經知道受傷的是馮輝。
看著焦急不已的堂妹,馮豫溫聲寬慰:“二妹放心,二弟沒有大礙,就是受了些皮外傷,需要養幾日。”
“二哥在里面?”
見馮豫點頭,馮梅提著裙擺跑了進去。
牛老夫人皺了皺眉,打發下人去請馮尚書與馮二老爺回來,而后對馮豫道:“等會兒你用過飯,就趕緊回書院吧。”
這段時間尚書府風波不斷,全是難堪事,恐怕要指望長孫秋闈大放異彩,才能去去晦氣。
眼見鄉試在即,牛老夫人當然不愿見到長孫耽誤功課。
馮豫道:“送二弟回來時孫兒已經向先生請過假,等明日再回書院。”
牛老夫人還待再說,馮橙歡喜道:“大哥能在家里住一晚太好了,正好吃些好的補補身體,等科考時能有個好身體應對。”
見妹妹解圍,馮豫不由揚唇。
牛老夫人一聽也有道理,這才沒再催人回去。
沒等太久,馮二老爺與馮尚書先后趕回家。
“家里又出事了?”馮尚書進屋后,開口就是這么一句。
牛老夫人忍著心塞把情況講明。
馮尚書沉著臉聽著,眼風掃到馮二老爺,脫下鞋子就擲了過去。
馮二老爺在老父親往他這里掃時就有了預感,一見鞋子飛來,麻利往旁邊一閃。
鞋子啪嗒落到了地上。
“你還敢躲?”馮尚書撲過去,脫下另一只鞋劈頭蓋臉教訓起逆子。
馮豫頭一次見祖父這樣,震驚看向妹妹。
馮橙小聲道:“二嬸出事時就是這么打的,大哥習慣就好。”
馮豫:“……”他整日在書院,好像錯過很多。
“老爺還是說說輝兒的事怎么解決吧。”牛老夫人忍無可忍開口。
馮尚書重新把鞋子穿好,板著臉道:“等會兒韓家應該會來人賠禮,你到時候應付一下。”
說到這里,馮尚書又來了氣,指著馮二老爺罵道:“要不是你個混賬,哪來這么多幺蛾子!”
孫子被人打了,除了等人來賠禮并最終表示原諒,竟做不了更多。
他是可以用管教子孫不嚴為由找韓巖柏麻煩,轉頭韓巖柏就能用同樣的理由彈劾他。
誰讓他兒子養外室,還鬧得人盡皆知呢!
說來說去,還是這個逆子的錯!
直到馮豫拉著馮橙離開長寧堂,還能聽到祖父打兒子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