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回到尚書府,就被琳瑯滿目的御賜之物驚呆了。
馮尚書喜滋滋道:“皇上賞你的。”
馮橙反應過來:“是因為小青山的事嗎?”
馮尚書笑瞇瞇點頭:“韓首輔的小舅子不是出事了嗎,韓首輔許是太傷心了,今日沒有上朝。皇上打發內侍去慰問,想到前些日子你遇險的事,就賞賜了這些給你壓驚。”
落到明處的厚此薄彼,皇上肯定不會做,畢竟能用賞賜解決的事兒再容易不過。
馮橙撫著一柄玉如意,感嘆道:“還挺意外的。”
沒想到解決了害她的人,還有禮物收。
“讓丫鬟們給你送到晚秋居去。”馮尚書樂呵呵道。
御賜的禮物流水般搬去晚秋居,牛老夫人忍不住說了句:“一個小丫頭,好東西倒是不少。”
年輕的時候窮過,都是她精打細算支撐一大家子開銷,現在看著宮中的好東西塞滿孫女庫房,自然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馮尚書不以為意:“橙兒是個有后福的,收點好東西算什么。”
牛老夫人還待反駁,馮尚書忙道:“還有事要忙,我先走了。”
眼見老頭子走得飛快,牛老夫人氣個倒仰。
敢情在這里待了這么久,就是為了親口告訴大丫頭皇上賞了她東西?
老頭子什么時候對大丫頭這么上心了?
牛老夫人氣了半天,奈何找不到甩臉子的人,只好默默消了氣。
馮橙回了晚秋居,心情大好。
“來福呢?”
沒等白露回話,她快步走到書房,果然來福正躺在窗臺上曬太陽。
見馮橙來了,來福睜眼看看,繼續閉目假寐。
一雙手把肥貓撈起。
“喵?”來福睜開眼,困惑看著那雙手的主人。
“來福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馮橙舉起花貓,吧唧親了一口。
“喵!”來福措手不及,喵叫聲都變了調,從那雙手中掙脫一溜煙跑了。
馮橙也沒追,追逐著花貓逃竄的身影抿唇笑了。
白露扶額。
姑娘真的忘了自己還是個大家閨秀嗎?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無波,一眨眼就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
馮橙去長公主府改成了隔日一趟。
進入臘月后,下了第一場雪。
京城的冬天冷透骨,這場初雪洋洋灑灑很是不小。
馮橙揣著手爐,在園子里見了錢三。
“有情況?”
一開口,白氣裊裊。
少女的肌膚本就白,滿園冰雪映襯下,越發顯得清冷。
錢三彎腰垂眼,不敢多看,只為三老爺默默掬了一把同情淚。
“三老爺踏雪尋梅,不慎跌倒扭了腳,恰巧一位年輕女子路過,打發丫鬟去給乘風送了信……”
乘風是馮錦西的小廝。
馮錦西不喜束縛,出門時雖然會帶小廝,大多會把小廝甩在一邊玩自己的。
“然后呢?”馮橙面色微冷。
錢三頭皮一麻,心道當侄女的管得也太寬了,可憐三老爺叔叔難當啊。
“然后三老爺就與那女子聊起來了。”
“很投機?”
錢三點頭:“挺愉快的。”
馮橙擰眉:“那女子可有說姓名身份?”
她交代錢三格外留意非良家出身的女子,錢三既然急著來報,那女子十有八九不是良家女。
這樣的女子,自報家門再正常不過。
“當時小的離得遠,沒聽到他們聊天的內容。”
馮橙挑眉:“沒聽到你還說聊得投機?”
錢三嘿嘿笑:“看表情就知道啊,三老爺一直笑著。”
大姑娘還是不懂事啊,男人對女人感不感興趣,還需要聽他說什么嗎?看他的眼神動作就知道了。
馮橙一想馮錦西眉開眼笑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是什么破叔叔,讓她一個當侄女的操碎了心!
見馮橙冷著臉,錢三自覺道:“后來乘風趕來把三老爺扶走了,小的就悄悄跟著那名女子,一直跟到了她的住處。”
少女雪顏稍霽:“跟到了何處?”
錢三猶豫了一下:“金水河岸。”
“不要墨跡,把你打聽到的都說了。”馮橙語氣淡淡,顯然不奇怪這個結果。
“小的看著那名女子走進了岸邊名為紅杏閣的青樓,悄悄打聽了一下,原來那女子是紅杏閣的行首,名叫杜蕊。”
“紅杏閣——”馮橙抬手揉了揉眉心,喃喃道,“聽著好耳熟。”
錢三眼神登時復雜起來。
大姑娘聽著青樓妓館的名字耳熟?
這……這不好吧?
馮橙仔細回憶了一下,想了起來。
當初為了查明迎月郡主失蹤真相,查到金水河一名叫彩云的花娘身上。
彩云招供時提到,她殺害清雅書院學子陶鳴,是把對方約到別的畫舫動的手,那座畫舫的名字就叫紅杏閣。
這些都是陸玄告訴她的。
馮橙有些不懂,紅杏閣明明是一座畫舫,怎么錢三卻說是岸邊青樓?
聽了馮橙的疑問,錢三解釋道:“金水河岸邊的那些脂粉樓都擁有畫舫,畫舫與樓臺名字是一樣的。”
見馮橙還在認真聽,他只好繼續解釋:“春風秋月泛舟河上愜意自在,到了寒冬臘月還是樓里暖和啊。”
他一個小廝,為什么要向大姑娘解釋這個!
馮橙解了疑惑,滿意點頭:“知道的還不少。”
錢三訕笑,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話。
但凡換一個男人這么說,他怎么也會得意一下。
“辛苦了。”給了賞錢把小廝打發走,馮橙捧著手爐去了馮錦西住處。
小廝見了馮橙忙行禮:“大姑娘。”
“我三叔回來了么?”
“老爺在屋里歇著呢。”
“睡下了?”馮橙下意識看了一眼天色。
雪光皚皚下,一派透亮。
小廝忙道:“沒有,老爺今日出門崴了腳,回來后才上過藥不久。”
這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呢,誰能睡得著。
“三叔受傷了?”馮橙愕然,提著裙角快步往里走。
到了門口處,她腳下一頓,聲音微揚:“三叔,我來看你了。”
馮錦西上完藥不久,正敞著腳丫子,一聽馮橙聲音忙拉過毯子把腳蓋上。
“進來。”
片刻后,披著大紅斗篷的少女走了進來。
看著人比花嬌的大侄女,馮錦西突然生出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