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謝大人,您喜歡什么茶?”
謝長銀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孟清如會問她這個問題,“您隨意,我不挑這個。”
“孟大人……”
她今天來不是想要喝茶的,是為了其他重要的事情的,謝長銀想要趁著翠桃去上茶的空隙好好的找孟清如談談。
誰知翠桃的嬉笑聲便立刻傳來,“既然謝大人您不挑,那奴婢便自作主張獻丑了。”
“說來最近我們孟大人剛好得了上好的九曲紅梅,我們大人獨愛紅茶,而這九曲紅梅更是紅茶中的極品,您看看這茶葉的外形和色澤,條索緊細,彎曲勻齊,表面的金色茸豪披伏,烏黑油潤,待泡好之后味道更是以香氣馥郁,鮮爽可口,韻味悠久。”
“希望謝大人也能喜歡。”
翠桃辦事利落,手腳麻利的取出來了一套白底紅花瓷的茶杯,這種茶杯在用著壺泡法所泡出來的香氣最為持久。
孟浩然唇角掛著淡笑,“謝大人莫怪,這丫頭跟在我身邊許多年,有些被我慣壞了,往日她在我身邊還要更活潑灑脫一些。
“原本我是不該這么縱容的,但前朝和后宮的規矩實在是太多了,每每相見便不是陰謀詭計就是爾虞我詐,實在是叫人身心俱疲,能看著這丫頭的歡脫倒也能換換心情,本官就由著她去了。”
翠桃嬌嗔的抗議著,“大人,奴婢哪有!”
“您若是再這么說奴婢,奴婢往后可不管給您泡茶這件辛苦的事情了,您就自己看著辦吧。”
“得,你看,現在連說說都不成了。”孟清如溫婉的笑著,“謝大人您可別見怪。”
謝長銀到了嘴邊的話又沒能說出來,只能變成了尷尬的笑意,“沒……孟大人說笑了,下官如何敢笑話您。”
翠桃將泡好的九曲紅梅送到謝長銀的面前。
孟清如也跟著勸說,“謝大人您快嘗嘗吧。”
“說起來本官也是很慚愧,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時候本官還對于謝大人突然駕臨青監司有著諸多的異議,其實本官也是有著苦衷的。”
“本官到底是青監司的大提點,掌管著青監司的人事,并不是針對謝大人您的意思,只是坐在這位置上便有諸多為難,今日國師要送個人過來,本官若什么話都不說直接接受,那明日便會有張大人李大人包大人也紛紛效仿,一個個的背后靠著燕家謝家又云家等等……他們都開口跟本官說要塞人進來,本官拒絕了誰都是得罪人,但若是真的都收下……”
“那青監司怕是要亂了套了。”
孟清如誠懇又親切,“本官也很是為難啊,還請謝大人能體諒我的苦心,不要放在心上啊!”
其實謝長銀沒有第一時間來著好孟清如也是因為在朝堂上孟清如是反對自己進入青監司的,她很是忐忑她過來見孟清如,孟清如不會給她好臉色。
但是沒想到孟清如竟然如此客氣,如此誠懇,她便是真的心懷芥蒂也不好說什么。
“孟大人您嚴重了,下官進入青監司的確是不合規矩的,這點下官心中清楚,自然不會怪罪孟大人您,說到底這都是國師大人的恩典。”
“孟大人,下官斗膽問您一句,您對國師大人的印象如何?”
謝長銀總算是找到了機會提起羅明軒。
“國師大人出塵脫俗,月朗風清,自然是人中龍鳳的。”孟清如神情嫻雅,自己也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輕聞,而后又淺嘗了一口細細品味,“滿口留香,回味甘美,火候和水溫都掌握的很好,翠桃,你的手藝見長了。”
翠桃笑的甜甜的,“大人您喜歡就好,謝大人您呢?”
好容易找到的話題便被孟清如三句兩句的化解開來,謝長銀捧起白底紅花瓷杯也嘗了一下,她卻是嘗不出什么滋味的,她心中有事情沒做完,再好的紅茶放在她的口中都和燒開的涼白開沒什么差別。
她牽強的笑著,“很好,很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
孟清如溫和親近,又不擺架子,說話交談的時候也是句句懇切,謝長銀不管多么努力的想要掰回來話題都猶如拳頭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不說,根本就沒起什么波瀾。
時辰不早了。
謝長銀也心知肚明繼續糾纏下去還是不會有什么結果,“孟大人,多謝您的茶了,下官便不打擾您了。”
孟清如頷首笑著,“好,謝大人第一日上任也定然有許多事情要去交接,本官就不留謝大人了,不過日后若是空暇下來還請謝大人一定賞臉再來品幾杯。”
謝長銀笑容僵硬。
渾渾噩噩的出了門。
謝長銀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孟清如分明什么話都沒說,但卻又什么話都說了,像是能猜到她要說的一般,直接前先一步全都堵住了,叫她連口都不能開。
和蘇館不一樣的做法,卻是一樣的沒有她說話的余地。
“大人,可還要再喝一杯嗎?”見謝長銀走了,翠桃也收起了唇角都快要笑的僵硬的笑容,皺著眉頭的等待著孟清如的態度了。
“不了。”
孟清如神色淡然,“這九曲紅梅的確是好茶,但月滿則虧,喝的太多了反倒是品不出原來才有的味道了。”
“可惜啊。”
“這么好的茶葉,這么好看的白底紅花瓷杯,放在了不懂得欣賞的人的手中就沒什么價值了。”
翠桃試探著的詢問,“那奴婢就將這未喝完的茶和茶杯一起丟了。”
孟清如補充道,“再去找人重新定做一套吧,原來的茶杯不管是缺哪一只都不是完整的一套茶具了,我從不收藏殘缺之物。”
翠桃無奈搖搖頭,“明白。”
世人只知孟家大姑奶奶溫婉端莊,和善清雅,殊不知孟清如骨子里好強又倔強,女官備受打壓的那些年,她頂著太多太多的壓力才在青監司站穩腳跟,其中吃的苦沒人能感同身受她卻硬生生的挨了下來。
孟家?
國師?
便是整個大齊又能如何?
真正能給自己庇護的,從來就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