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幻府和蓬萊閣之戰波及大辰界,小辰界,妖魔界等等三千大世界。
所有宗門,不論大小,無論正邪都卷入其中。
自青云宗投靠蓬萊閣之后,周曦和章遠道在修仙界的地位就非常尷尬。
說他們是歪門邪道,蓬萊閣走狗,人家在修仙界好好的,干的也是人事兒。
說他們是名門正派也別扭。
章遠道看著用鼻子看自己的正道弟子,心里窩火。
放在從前,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早被他一掌劈死了,如今憋屈得要命。
“少宮主,咱們這是去哪兒?”章遠道瞟了眼鬼氣繚繞的蓬萊閣方向,“那個地方實在是......咱們換個地吧,萬一碰上青云宗弟子,打還是不打?”
周曦眼皮一抬,“你說呢?”
“我不想打。”章遠道說老實話,“劍靈派要沖上去送死是因為他們七個長老,除了容徽和沈書簡全部被蓬萊閣的歪門邪道截殺,人家不得不反,咱們沒有理由和蓬萊閣作對,更何況宗主和那些朝夕相伴的弟子們也在,咱們去打誰?吃力不討好,左右不是人,不若找一個山清水秀之地開山立派,將青云宗傳承延續下去,不埋沒了咱們青云人的骨氣。”
這是章遠道深思熟慮之后的決定。
并不草率。
章遠道幾乎搬空了青云宗藏經閣,看守閣樓的長老權當沒看到,默認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文脈即國脈,文運即宗門運道。
把根留住,青云宗的傳承就不會滅。
周曦小臉一皺,正欲說話,便聽到一聲嚷嚷,“青云宗的鼠輩,不過如此。”
明眸皓齒的陸瑤瑤坐在她酒葫蘆上,背上的青霜劍散發出懾人的寒芒。
葫蘆的后面站著一個神色憂郁的青年,他仿佛盛滿了整個世界的悲傷和痛苦,整個人如同散不開的灰色迷霧讓人看了便覺難受。
“至少本座保住了青云宗的根。”章遠道斜眼道:“青城派也曾是千年大派,最后落得什么下場還需本座和陸長老說道說道?劍靈派親手滅了青城派,如此血海深仇陸長老不但不報,反而為虎作倀,幫劍靈派做事,倒貼的心世人皆知,若我是趙掌門,只怕氣得掀開棺材板打死賣宗門求榮的孽障!”
章遠道的話說得刻薄至極,陸瑤瑤眼底紅了一圈,喚出青霜就要與章遠道拼個你死我活,卻被白行一攔住。
“螻蟻有螻蟻的生存之道,蒼蠅走狗亦有使命,不必強求。”白行一淡淡道:“傾巢之下無完卵,章長老明哲保身我們無可指摘,只盼望章長老攜青云千年根基能活的安穩,畢竟,它曾是中洲魁首,那么多經典秘籍毀了怪可惜的。”
章遠道氣得吹胡子瞪眼。
難道在眾人眼里自己是貪生怕死之輩?
章遠道心里五味雜陳,望向少宮主。
周曦望著陸瑤瑤和白行一的遠去的背影,拿出一張令牌,“宗主和蓬萊閣合作的那天開始就預料到了今日之劫,青云宗叛變,正道難容,你帶著最后的火種找一個平和的地方生活吧,不要再提青云宗了,只要這些經典古籍還在傳承,青云宗就還活著。”
宗門叛變非他們所愿。
事已至此再無緩轉余地。
章遠道有他的道。
周曦也有自己的仇。
方行云不死,他氣怨難消。
“少宮主。”章遠道喉嚨一哽,“屬下等你回來。”
周曦嘴角一彎,御劍往血城而去,他從沒想過活著走出去。
章遠道站在原地許久,頂著罵名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周曦進入血霧繚繞的血城之時恰巧碰見了陸瑤瑤和白行一,三人對視一眼。
陸瑤瑤和白行一站在一側。
周曦獨自站在另一側。
“你來干什么?”
陸瑤瑤手持青霜,恨不得將碎尸萬段。
若非周曦,若非青云宗,青城派不會變成那樣!
師兄固然貪心。
若無青云宗推波助瀾,師兄沒有那個狗膽!
周曦黑如墨的瞳眸染上血色,瞳孔化作血腥的三勾玉極為駭人。
陸瑤瑤見其不言語,青霜一橫就要取周曦性命,卻被他詭異血瞳中射出來的紅光打開,青霜發出沉悶的悲鳴。
“瑤瑤不要沖動。”白行一拉住陸瑤瑤的手,“他是來找方行云的。”
“方行云是誰?”
“你也知道方行云?”
兩人異口同聲道。
白行一淡淡道:“我不僅知道方行云還知道很多事,瑤瑤,你去光明島尋找一個叫司綏的人,把五長老的令牌給他看,他知道該這么做,記住,一定要死守光明島,倘若光明島出問題,那便是真正的人禍了。”
容徽和陸瑤瑤說過光明島的重要,也告訴她光明島的秘密。
“我等你們回來。”陸瑤瑤眼眶微紅,“一定要活著。”
白行一點點頭,而后駕輕就熟的往通天登云梯走去。
周曦跟在他身后。
白行一毫無修為,可他身上散發的惡意令血城里的厲鬼聞風喪膽。
周曦很想知道這個人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他身上的惡詛比當初在黑色結界中碰到的還要兇惡十萬倍。
兩人抵達通天登云梯的時候,堆積如山的尸體已經碰到了浮在千米高空的登云梯白玉石階。
尸山弟子們身著各式各樣的校服,兩側是殺紅了眼的鬼修和正道弟子。
周曦側頭便看到與正派弟子廝殺的青云宗弟子。
“我的女仙,我在這兒等你。”
陰森森的聲音在頭頂炸響。
周曦和白行一紛紛抬頭。
白玉石階的高出,容徽手持流云,鋒利逼人的仙劍已被鮮血染紅,血液順著劍尖淌了一地。
血水蔓過白玉石階,滴滴答答的流下,形成一道道血色瀑布,觸目驚心。
容徽遙望顯露真身的白行一,面如寒霜,她雙目血紅,執魔劍從體內飛出,聲音冷得掉冰渣,“等著。”
左手執魔,右手流云。
被血濕透衣衫的容徽無情隔斷沖上通天登云梯的鬼修頭顱,足下涌現的尸山血海令下面的劍靈派眾長老目瞪口大。
尤其是璇璣。
若非沈遇來找他們,他們根本想不到師兄師姐是大辰界的風云人物。
“五師姐。”璇璣望著步入云端的容徽,黑白分明的雙眸浮現一層水霧,“你要飛升了嗎?你要離開我們嗎?”
聽到璇璣的聲音。
容徽轉身看著與鬼修纏斗的眾人。
大師兄聞人語操控靈獸,白包子一樣可愛的臉浮現出與平日不同的陰狠毒辣。
二師兄廉薪的陣法逼得幡鬼無處可逃。
通天登云梯上最閃耀的仙劍非三師兄王石的鉆石劍莫屬。
柳亦風站在璇璣身后,與其背對背絞殺厲鬼。
至于沈遇,容徽已經看不到他在哪兒了,只能感應到他的靈氣。
劍靈派所有師兄妹們站在通天登云梯上用劍一路殺穿攔路的幡鬼和青云宗眾人,為她殺出一條血路來。
容徽心底觸動不已。
“小師妹別哭,我保證,一定會回來。”容徽正色道:“不論生死,一定會回來。”
哪怕不飛升,方行云也必死!
容徽望著沒入云端的通天登云梯,寒冰碾碎的雙眸殺氣盎然。
上了這條路容徽才知道通天登云梯上戾氣和詛咒數不勝數,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
烈烈寒風將血腥卷到容徽身邊。
“轟隆——”
突如其來的劫雷劈到容徽腳邊,她閃身躲過,第二道悄然而至。
越往上,劫雷越密集。
容徽不僅要面對越來越狂暴的劫雷,還要面對蓬萊閣那位隱藏在暗處從未路面的大乘境長老。
“呼!”
陰風吹在容徽傷痕累累的身上,她感應到了鬼修的氣息。
下一刻。
一面包含鮮血的魂幡從天而降。
血紅的權杖緊隨其后。
容徽不慌不忙避開擦肩而過的魂幡,正欲出手反擊,那神出鬼沒的大乘境長老卻出現在她背后,高舉權杖。
鬼氣森森的權杖眼見要敲碎容徽的頭顱。
只見兩束紅光閃過,鬼修疼得吱哇亂叫,而后俯沖撲向暗算之人。
容徽轉身看著與鬼修纏斗的周曦,正欲說話,便聽到一個憂郁的聲音響起。
白行一淡定的從黑霧中走,順著通天登云梯爬到容徽身邊,淡淡道:“五長老,走吧。”
“你怎么來了?”容徽驚愕,“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白行一神色淡淡的,他身負大宇宙的惡意,神鬼不懼。
“到了這兒,我想起一些事,所以想去問問上面的老朋友,一起走吧。”
白行一的狀態很奇怪。
通天登云梯是修士飛升的必經通道,哪怕是容徽也要小心謹慎,白行一卻像回家一樣輕松自在。
“別猶豫!”黑霧中紅光與綠芒碰撞,狂風大作,周曦的聲音斷斷續續穿出來,“請帶上我的仇恨,殺了方行云!”
分神境對上大乘境毫無勝算可言。
容徽血色雙眸閃了閃,利落轉身,往更高處走去。
白行一的到來令狂暴的劫雷戛然而止。
兩人并肩前行。
容徽發現越往上,登云梯兩側的惡詛越多,完全不像是通達仙途的康莊大道,更像是走進無間煉獄的幽冥鬼道。
不知過了多久。
容徽眼前出現仙氣繚繞的云霧,血色雙眸也變成了正常的黑色,足下的尸山血海不知何時變成了涌起的祥云,仙靈之氣圍繞在她身側,祥云承載著兩人往更高的地方飛去。
一陣濃霧過后,容徽的臉仿佛穿過了透明的薄膜,她跨前一步。
“轟隆!”
金光燦燦的祥云為在她腳邊,云騰霧繞的空中飛來一座寶船。
仙氣盎然的寶船載著容徽越飛越高,她只覺得聲越來越輕盈,體內的濁氣和兇煞的戾氣隨著寶船的飛升而消失無蹤,最后只留下最純粹的殺意。
一道金光閃過,容徽眼睛一瞇,當她再睜眼時,已經來到一處云宮之前,而遠處是不斷坍塌的瓊樓玉宇和震顫的仙宮。
“噹噹噹!”
預示飛升的金鐘發出清脆的響聲。
沖天金光就像燃燒的太陽,一直持續。
容徽沐浴在金光中看到了遠處飛來的仙人,其中還有幾個令她眼熟的縹緲幻府前輩。
金光還未散去,眾仙笑吟吟的引來。
“今日不知是哪位天驕飛升,這樣的陣仗前所未有。”
“仙靈之氣震塌了三千宮殿,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這位后生好強!”
“看到了,看到了,是縹緲幻府的徽記,應當是縹緲幻府掌門沈遇了,恭喜縹緲幻府再添加新丁。”
容徽和白行一對視一眼。
兩人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這些仙人說的是沈遇,而不是容徽。
隨著眾仙逼近,容徽發現這些飛升前輩的靈力比她還要弱許多倍。
若非眾仙身上有飛升的金身,容徽覺得來的不是仙人,而是分神境弟子。
“恭賀小友飛升。”
為首的仙人看不見金光中的容徽,他們圍成一圈,站在兩側笑吟吟的恭喜。
“我是縹緲幻府的鴻裕仙君,你應該認識。”
金光并未對容徽造成任何阻礙,透過金光,她看著俊朗溫和的仙君,腦海中浮現出縹緲幻府第三代飛升祖宗的模樣,就是他。
“阿遇。”
鴻裕仙君喜笑顏開的看著金光不散的容徽,心中無比自豪,這樣的功德金光,至少千萬,極有可能直接飛升成神,成圣!
聽見鴻裕仙君叫小師弟的名字,容徽確定了她沒有幻聽。
鴻裕仙君見容徽沒說,笑道:“阿遇不愧是縹緲幻府天資過人的后生,實在是讓我驕傲。”
容徽沉默不言,她側頭看了看白行一,白行一面如沉水,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阿遇?”
見容徽沒說話,鴻裕仙君又叫了兩聲。
他看了看,這徽記是縹緲幻府的沒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東西,你看清了這是沈遇嗎?”
陰森的冷笑由遠及近,身著天官道袍的白行一翩然而至。
眾仙冷眼以對。
鴻裕仙君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不是沈遇,難道是......”
“我的容曌女仙,你來啦。”
方行云向前走一步,正道眾仙避之不及的往后移,很忌憚他。
當鴻裕仙君聽到是容徽的名字時,臉色刷的白了。
金光中的容徽正欲走出光芒中,卻被白行一拉住,他用唇語道:“別出去。”
金光還在,容徽的飛升洗禮還未結束,貿然出去定會打斷儀式。
“容曌女仙?”鴻裕仙君聲音微顫,寒意從腳底竄到頭頂,他難以置信道:“容徽在飛升劫雷中隕落了嗎?我親眼看見的,絕不會有錯!”
一旁的其他仙人連聲安慰,“方行云詭計多端,鴻裕仙君切莫信了他胡言亂語!”
“是不敢承認,還是怕我的容曌女仙看清諸位的虛偽面孔大發雷霆,欺師滅祖啊?”方行云俊秀陰森一笑,他故作驚訝道:“哦,忘了你們還沒告訴容徽當初她國朝覆滅的真正原因呢,若是她知道她最敬愛的仙長們為了一己私欲,用成仙的名義誘惑我蓬萊閣弟子血洗大周,是她國破家亡的罪魁禍首,不知要如何對你們呢。”
驚聞此言,容徽臉色大變。
但反應最大的是鴻裕仙君,他忌憚的看著方行云,又望向金光中的容徽,面上的溫文爾雅蕩然無存,他扯著脖子道:“信口雌黃,我等修道之人怎會做下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嘖嘖嘖,真虛偽。”方行云手一揮,空中浮現出當年鬼修屠戮大周的景象,鴻裕仙君等人與蓬萊閣鬼修交易的畫面清晰極了,“這份影像我保存了數百年,現在終于有機會展現在世人面前了。”
方行云頓了頓,笑瞇瞇的對容徽道:“我的女仙,看清楚發號施令的人了嗎?這里人人參與哦。”
容徽抬眸,數百萬大周百姓慘死的畫面沖進她眼里,絕望的哀嚎,慘叫聲,殘值斷臂以及浮在空中冷漠的鴻裕仙君。
腦袋好像被千斤重錘狠狠的砸了一下。
容徽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她本是不信的。
當方行云揮出一掌,鬼氣掃過眾仙的裙角,露出他們衣袍上的香灰時,容徽臉色刷的白了。
當年她還很年幼,躲在太廟中無力反抗,抓起鼎爐中的香灰就撒。
那香灰是大周數十代帝王虔心供奉的結晶,不論妖魔鬼怪,沾上了除非身死,不然絕對洗不掉。
“嗡嗡嗡。”
容徽腦袋一片空白。
信念一下崩塌了。
救自己與水火中的宗門成了國朝覆滅的罪魁禍首。
容徽望著神色慌張的驕鴻裕仙君等人,深吸一口氣,質問:“為什么!”
冷冰冰的女聲從金光中傳出,鴻裕仙君等仙人臉色大變。
真的是容徽!
“你......你不是歿了嗎?”
顫抖的聲音帶著深入骨髓的懼意。
容徽一字一頓的問:“為什么!”
鴻裕仙君小腿發軟,他張了張嘴,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當然是為了讓你成仙呀我的女仙。”方行云代替驚駭欲絕的眾仙回答,“他們需要一個斬三尸的人飛升成仙,而后幫他們封正,脫離苦海,哈哈哈哈哈哈。”
方行云說著說著突然放聲大笑。
“斬三尸和封正有什么關系。”金光后的容徽咬牙切齒,“就因為這個,所以我比必須遭受苦難?那十一個孩子也要遭受苦難?憑什么要因為你們的一己私欲毀了我本該美好幸福的人生,毀了無辜之人的未來!”
容徽的聲音越來越冷,鴻裕仙君等仙人覺得脖子上橫著一柄冰冷的利劍,又懼有怕。
“我說過,我的女仙,你是我的,我們本應該站在一條線上。”
眼前的發展在方行云的掌控之中,他得意一笑,“說道斬三尸,還得從通天登云梯說起,這是一個悠長的故事,也是一個關于弒神者報應的故事。”
“數千年前縹緲幻府,蓬萊閣以及天衍宮飛升之人從通天登云梯上一路飛升后,發現了一個秘密,他們沒有斬三尸,未斬三尸者不能成神成圣,浩渺仙途漫漫無邊的歲月就成了幌子......”
未完成斬三尸的仙人壽命也有盡時。
飛升仙人在壽命的盡頭羽化之后,會變成天地靈氣滋潤大地,從此消失無蹤。
更古怪的是。
隨著飛升者越來越多,眾人發現天道只眷顧凡間修士,對飛升成仙之人自由放養。
靈氣成為了必爭之物。
飛升者不能用凡間靈氣修行。
但天地間靈氣是守恒的,飛升的人卻是源源不斷的。
若想更進一步,必須有更多修煉的靈氣。
每一個仙人死去,其自身靈氣逸散,便可以供人修行。
于是。
原本祥和的仙界因為飛升的修士越來越多,一場對飛升者性命的黑暗收割戰役打響了。
漫長的千年歲月,無數飛升者隕落。
所有仙人殺紅了眼,仙界成了殘酷的死亡試煉場。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天機子算出上古大神盤古的一分魂魄投胎到人間,那位帶著神格轉世的仙君飛升后直接越過修煉,直接成神。”
“神君不忍仙界大亂設下天規約束眾仙,雖然他對身負血海深仇的眾仙能聚在一起聽他的神諭的事情不抱希望,可當他忐忑的在神殿等待之時,桀驁不馴的仙人們聚了一大半。”
“神君只當是大家厭煩了戰爭,想要和平,興致沖沖的和眾仙商議天規律例,妄圖創造一個和諧的仙界。”
“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這是眾仙的圈套,眾仙來自各個宗門,在凡間之時便有血海深仇,上了天殺得你死我活,能讓他們團結的唯一理由是謀殺神君,殺了他,分而食之,便可以消除身上的三尸之氣,晉升為神。”
說到此處,方行云放聲大笑。
“可笑那無門無派的白行一還在想方設法修補通天登云梯,祛除上面的戾氣,給將來飛升的后輩掃出一條坦途,讓他們不受通天登云梯上戾氣,惡念,欲望等侵染,讓他們有一條通達的仙途。”
“眾仙一杯酒要了白行一的命。”
驚聞弒神者的來由,容徽扭頭看向白行一。
白行一自嘲一笑,默認了這身份。
弒神者,噬神者!
容徽呆滯。
“白行死后,他的伴生法器盤古鏡掉進了眾神埋骨之地,也就是中洲的埋骨之地。”
方行云笑吟吟的看著抖如篩糠的眾仙,撕下他們虛偽的面具,令他心中無比暢快。
“吞食方行云血肉的眾仙受到了聲的詛咒,力量越來越弱,渾身上下帶著惡詛,所以他們迫切的希望有一個斬三尸飛升的人成神成圣,為他們破除身上的詛咒,恰好,掉進埋骨之地的盤古鏡映射出十一個孩子。”
“盤古鏡是神器,找映出來的人,自然是天命所歸之人,所有仙人找到了希望。”
“但不是每個人都愿意修仙,于是,眾仙托夢給自己宗門的弟子,讓他們去埋骨之地尋找對應的孩子,并且親手斬斷那些孩子們的凡間羈絆,好好修仙。”
方行云優哉游哉的說,仿佛這一切與他都沒有關系,他是一個局外人。
“我的女仙,你看,他們是不是比我更虛偽?”
方行云笑吟吟道:“我做事光明坦蕩,比起這些操弄他人命運的狗雜碎們更明朗。”
容徽氣得渾身發抖。
方行云殺了她父母,手段殘忍狠毒,不配給坦蕩二字抹黑!
“你當自己是什么狗東西!”鴻裕仙君忍不下去了,“若非容徽的師父去得及時,她早就命喪黃泉了!”
方行云笑容凝固,冷入骨髓的鬼氣轟然爆開,“哼!你們已經有了沈遇,為何還盯著我的容曌女仙!她,本就是我的!你們用那幾個假的命運之子糊弄我的賬,今日一并算了!”
“夠了!”
金芒散去,容徽和白行一身形顯現。
眾人看著容徽,再看白行一,大驚失色。
白行一淡淡道:“諸位,千年不見。”
“白.....白行一!”
不僅是鴻裕仙君等人,方行云也沒想到他出現,“留仙君竟沒殺了你!”
恐怖的是,白行一身上那恐怖的詛咒讓所有人膽顫心寒。
他已出現。
整個大宇宙的惡意洪勇而出,逼得眾人節節敗退。
白行一淡淡道:“原來他是你的人,怪不得沒有飛升。”
“沒飛升?”容徽疑惑道:“他不是仙嗎?”
留仙君是繼容徽師父后再度飛升的人。
“飛升天門已碎,眾仙弒神之后,所有修士都沒有飛升。”方行云側頭看想容徽,“包括你。”
此處只是飛升天門的一個休息臺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騙子,他們都是騙子!只有我真心為你!”
方行云陰森的雙眸略過眾人的驚慌失措的臉,停在容徽臉上,“為了讓你堅定修仙的決心,我親手幫你斬除凡情對你的干擾,我幫你斬除了三尸,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鴻裕仙君冷笑:“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不是想掩飾你親手計殺白行一,第一個斬斷他的頭顱,敲骨吸髓的罪惡么!哈哈!”
怒火沖上容徽的大腦,她望著眾人,磨牙道:“你們這些,瘋子!都,去,死!”
流云和執魔劍同出。
遮天蔽白日的殺氣籠罩在所有人頭頂,好似一頭發瘋的猛獸,咆哮撲下來。
純粹的殺意鋪天蓋地而來。
鴻裕仙君臉色大變,“容徽,你要做出欺師滅祖之事嗎!”
“你算什么狗東西也配叫我?”容徽看著他胸口的香灰,“本座修行無情殺戮劍,這柄劍不為天下,只為自己而戰,殺你又如何?戮仙又怎樣?你們死千千萬萬次也不能讓我數百萬大周子民活過來,所以,你們都去為他們陪葬!”
百萬劍氣從天而降,容徽足下的尸山血海再次涌現,綿延百萬里。
被詛咒消磨修為的眾仙不是容徽的對手。
令眾人靈魂顫抖的殺意穿過,他們身上的法衣崩碎,胸口,大腿,后背露出密密麻麻發黑發膿發臭的身體。
那是來自神的詛咒。
眾人沒想過容徽會飛升。
他們看著容徽被劫雷劈成齏粉。
怎么也想不到粉身碎骨的只是她的分身,她的本體被保護的好好的。
“九天玄雷,以劍為引,聽吾號令,天,地,人,神,皆可殺!”
五個法相齊齊飛出。
容徽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決定,執魔劍飛向蒼穹引出數十萬道狂暴的劫雷瞬間將此地夷為平地。
百萬無情殺戮劍金劍形成鋼鐵風暴,從鴻裕仙君胸前穿過,而后再穿入其它仙君體內,最后穿進方行云的身體。
“嘭!”
方行云血肉橫飛。
他看著容徽,眼底瘋狂不滅。
“你終究是我選中的人,我的女仙,你成仙了,成仙了!”
和所有仙人一樣。
方行云也是被詛咒的鬼仙。
容徽當初在神之領域將其重創,他根本不是容徽的對手。
哪怕即將羽化,方行云眼神依舊很瘋狂,瘋狂中帶著欣慰。
因為他的女仙飛升了,他的女仙斬了三尸,還帶來了白行一,肯定能活的更久。
如此歇斯底里的瘋狂,起初是源于正道對鬼道的鄙以和排斥。
到了最后,方行云的執念成了容徽必須成仙。
容徽寒冰碾碎的雙眸釘在方行云血肉模糊的臉上,“你讓我覺得惡心!”
“哈哈,哈哈哈哈,你還是成仙了。”方行云似乎想惡心死容徽,開懷大笑:“我的功勞,都是我的功勞......”
方行云猙獰的面目消散于血霧中。
“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東西掉下來了。
容徽低頭看去。
那是一顆心臟。
心臟被血紅的鐵鏈包裹著,護在中心,萬物不侵。
容徽撿起那顆心臟,正欲捏碎,卻停了。
“容明空。”
容明空消失的心臟。
容徽記得她當初在仙靈城城主府的時候,容明空就尖叫著讓方行云把她心臟還給她。
方行云應該早就算到了后面的事。
所以帶走了容明空的心臟。
白行一道:“那是鬼仙一生修為所化的鐵鏈,上面是天譴都劈不碎的詛咒和執念,弄不掉的。”
容徽道:“對心臟有害嗎?”
白行一神色復雜,“相反,它能讓這顆心臟進入輪回,重生。”
容徽有些摸不透方行云腦子在想什么。
他讓自己殺了容明空。
又給容明空留下一絲希望。
所以是真的喜歡被他誤入歧途的徒弟,還是像折磨自己。
答案容徽不知道。
也許,真的是希望容明空能過凡人的生活吧。
心臟從容徽手中飛出。
她看了眼。
那是輪回的路。
選擇的道是人道。
飛升臺上這么大的動作引來其它仙人的注意。
當所有人看到白行一的時候,齊齊行禮。
白行一置若罔聞,“容徽,把盤古鏡碎片給我。”
容徽將全部的碎片遞給他,白行一雙手捧著碎片突然飛到空中。
至純至凈的白光從天而降,落在他身上。
白光中,容徽聽到白行一痛苦的呻吟。
白光漸漸消失。
白行一手中赫然出現一面完好無損的銅鏡。
“盤古鏡,天門!”
行禮的眾仙望著飛向空中盤古鏡激動得熱淚盈眶。
白行一似乎被抽干了力氣,軟弱無力的掉下來,幸好有其它仙人及時抱住。
容徽正欲看看他的情況。
突然。
化作飛升天門的盤古鏡轟然大開。
容徽足涌祥云,頂聚三花,沐浴在金光中飛進天門。
金光還在持續。
仰望蒼穹的眾仙驚愕。
“真仙.....大羅金仙,神人!”
再向前一步,便能成就不朽圣威!
所有人凝望著自白行一第一個斬三尸之后的女仙,目瞪口呆。
“圣人,快要成圣人了!”
所有人激動萬分。
可飛升的祥云卻戛然而止。
容徽拿出山河鑒,放出驚駭不已的季塵,素手一點,為其重塑金身。
季塵看著云霧繚繞的天宮,心潮澎湃,“小容,你現在是.....飛升了?”
容徽笑道:“恩,恭喜你,重生了。”
季塵微笑道:“我因你點將而生,到底與從前不一樣了。”
“你想做什么?”
季塵是她朋友,容徽只想救人,僅此而已,她不希望這份友誼是交易。
“流云仙劍沒有劍靈。”季塵淡淡道:“我愿成劍靈,以報再造之恩。”
他知道容徽對他并沒有什么圖謀。
季塵望著滿目瘡痍的宮殿,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么。
容徽不擅交誼,日后在這仙界,她需要交心交情的人幫她處理事務,人情往來,各種利益糾葛。
季塵不知不覺代入李顏回的責任。
他無以為報。
能做的,只有這些。
容徽義正言辭,“我不需要劍靈,朋友怎么能當劍靈呢,這是對你的侮辱!”
“季塵留在這兒需要合情合理的身份。”白行一密音傳信,“五長老,這對你和他都好。”
容徽正欲拒絕,季塵便進了流云中。
容徽飛到白行一身邊,所有仙人對其俯首行禮。
“吾等恭迎神主!”
嘹亮的聲音響徹云霄。
“明明可以成圣,為什么不再往前一步。”
盤古鏡修復之后,白行一身上的詛咒全部被其吸納。
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這里的一根雜草都能把他壓死。
可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他。
容徽聳肩,“我的目的是殺了方行云,飛升,而且我有自知之明,成圣與天地同壽固然好,但我還夠不著那高度。”
她頓了頓。
“宇內九州,唯一能成圣的只有一人,方先生,你才受得起那份至高無上的榮耀。”
哪怕撐在大宇宙的惡意,方行云仍舊不卑不亢,
也因為方行云的善意,他沒有遷怒所有人,仙界的仙人并未徹底消亡,那些懷揣赤子之心的仙人過的很好。
仙界在。
凡間苦苦尋仙問道的修士就有希望。
“我覺得當個凡人很好,什么成神成圣與我無關。”
方行云一身輕松,他開朗一笑,“上來沒多久我就開始想念軟玉的美味佳肴,符玉的法器,璇璣的美顏產品了。”
容徽和方行云相視一笑,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成圣之后,便再無下凡的可能。
凡間都有他們留戀的人。
“現在下去嗎?”
方行云有些迫不及待。
容徽搖頭,“我還有一件事沒做,離開之前,重要留下什么東西才對得住這份榮耀。”
她走到通天登云梯前,雙手結印,將登云梯上的所有人強制送回血城。
晉升為神器的流云在空中閃過冷厲的劍芒。
“咔嚓——咔嚓咔——”
通天登云梯被斬斷。
“神主!”
眾仙敢怒不敢言。
白行一皺眉,“通天登云梯是凡人飛升的唯一通道,容徽,你這是何意?”
“通天登云梯最底層是血城,若是鬼修飛升還好,倘若是名門正派必定會被登云梯上的幻想和各種惡詛詛咒,飛升之后難免會成為第二個方行云和鴻裕仙君。”
“斬斷通天登云梯,我將重建秩序,不論妖魔鬼怪,得天道認可者皆可通過新的登云梯飛升,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一個月后,新的通天登云梯落成。
容徽和白行一并肩從登云梯上走下。
縹緲幻府黑如墨的縹緲宮又亮起來了。
李顏回招呼慕名而來的江雪云,阮阮等人進縹緲宮做客。
王宏宇作為接待,累死累活,不知道窩在哪兒睡覺。
他睜眼便看到一雙血瞳的小孩盯著他,嚇得一陣激靈。
“周曦你有完沒完!章遠道偷偷摸摸跑到瓊州,我就是要趕他出去!”
周曦道:“他會走的。”
王宏宇翻了個白眼,表示根本不想醒他的花言巧語。
屋內,采苓向眾人展示最新研制的農作物,呂健和范景行在討論修行心得。
劍靈七子重聚。
陸瑤瑤和重塑金身的季塵坐在一旁吃火鍋。
“富貴,不要欺負小奶狐。”
李顏回走進門就看干女兒扯著小奶狐的耳朵,把小奶狐扯得咿咿呀呀慘叫不止。
小奶狐是季塵的法相,它喜好美色,富貴長得可愛,忍不住親近。
小奶娃的手勁兒不大,它不痛不癢,躺下來露出雪白的肚皮給富貴乳a,哼哼唧唧的享受她的撫摸。
“富貴......”
容徽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疼,她想不通小徒弟怎么給小鳳凰取這么難聽得到名字。
王石覺得這個名字超級好,“富貴好,寓意好,有錢又貴氣。”
容徽:“......”
什么審美。
“吾也覺得不錯。”火鳳看著孩子越看越歡喜,“孩子還小,乳名無傷大雅,長大了再改名。”
李顏回嘚瑟道:“火鳳兄弟,咱們想一塊兒去了。”
容徽懶得理他。
窗外下起了雪。
容徽站在窗邊看著鵝毛大雪,忽然感應到有人來,側頭便看到沈遇站在身邊。
鵝毛大雪簌簌的落下。
仔細聽,能聽到雪落的聲音。
沈遇忽然問道:“白先生剛才說師姐放棄了成圣機會,為什么?”
容徽看著他,再看滿屋子的親朋好友,笑起來。
“我一個人走得太快,怕把你們丟了,停一停,等一等,等你們都飛升,我就圓滿了。”
雖然這個目標很遙遠。
也許不能實現。
那又如何?
至少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