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沈錦喬與于湘君一起去花園散散步,遠遠看到兩個小姐模樣打扮的人帶著丫鬟從院子里走過。
于湘君給沈錦喬解惑,那是庶女沈錦惠,去年已經出嫁,就嫁在隔壁巷,夫君是知府的嫡次子,離得很近,這段時間她姨娘身體不好,經常回來看望,還帶著她的小姑子陳秀玉。
沈錦喬明顯聽出了些不一樣:“嫂子跟著陳姑娘有仇?”
于湘君酸溜溜的哼道:“仇大了去了,當初安旭與我定親的時候,她仗著跟沈錦惠關系好,經常來府里晃悠,倒是討巧得很,對娘更是嘴甜,誰都看得出來她別有居心,那時就算了,如今我們都成親了,她還來府里晃,我看著她就來氣,難不成還想給安旭做妾?想得美。”
沈錦喬看著于湘君那毫不掩飾的情緒,若有所思。
于湘君也回過神來,有些尷尬:“那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霸道善妒了?”
沈錦喬輕笑:“確實......有點兒跟我想的不一樣,還是第一次遇到嫂子這般的人,別開生面,但不討厭。”
于湘君這下不尷尬了,而是被沈錦喬這直白誠懇的夸贊說得紅了臉。
“你這是想羞死我呢。”
沈錦喬倒是有些好奇:“嫂嫂你真般......大哥不生氣嗎?”
沈錦喬禮貌的沒有說‘嫉妒’之類的詞語,但她確實有些好奇。
“他生什么氣?他就是個呆木頭,根本看不出來人家姑娘的心思。”說道這里于湘君就氣:“人家姑娘都居心不良摔倒在他面前了,他就這么繞路過去,讓人家媚眼拋給瞎子看。”
沈錦喬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俊不禁:“那我大哥這樣你還不放心?”
“就是太放心了,他對我一心一意,我們夫妻恩愛,所以我才不允許那些蒼蠅在這里亂轉,他是我丈夫,一輩子都是,我又不是不能生養,只要我們夫妻恩愛,那些個蒼蠅就別想沾邊兒。”
于湘君說完了之后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我這樣是不是太霸道了?聽說盛京那邊的貴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女子要賢良淑德、寬容大度之類的。”
于湘君一半是覺得投緣,一半是真的憋瘋了,急需找個人說說,終于找到一個不討厭她的沈錦喬,她真是有點兒放縱了。
沈錦喬還真是漲見識了,她就覺得霍虞不該那么隱忍,不該端著什么正妻的寬容大度,但沈錦喬一直沒想清楚那差了點兒啥。
現在,大概明白了,就是那點兒霸道和自私。
丈夫是自己的,自己有丈夫的寵愛,憑什么要把他讓出去?
但凡當初娘親有嫂子這樣的覺悟,哪兒還有府上那么多事兒?何至于受那么多的委屈?
胡夫人是老夫人用手段塞的,柳夫人是兄弟唯一的妹妹,蘇姨娘和孫姨娘是皇上賞賜......
雖然有很多借口,很多的原因,可霍虞從來沒有拒絕一次。
接受,忍氣吞聲,然后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外公也是因為看到了娘親被教導溫雅賢淑的弊端,所以才把她當男孩子養吧。
于湘君拉著沈錦喬的手,語重心長:“錦喬,我跟你說啊,以后你要是嫁人了,可得防著,我娘親說了,出嫁的女人三樣東西不能讓別人碰,身子、嫁妝、丈夫,但凡有人伸手,立刻就給他剁了,否則,你會挨欺負的。”
沈錦喬笑了:“嫂嫂這可真是肺腑之言,我受教了。”
沈錦喬陪了于湘君一會兒就回屋,想喝杯水休息一下,丫鬟偷偷告訴沈錦喬,于湘君之前身邊還有兩個丫鬟的,不過趁著大少爺酒醉想爬床,直接被她給賣發了。
大少爺知道不但不生氣,還護著少夫人,可把夫人給氣的不輕。
聽得出來,這丫鬟對于湘君頗有微詞,是覺得她好說話,還是這府邸太寬松,奴婢居然當著客人的面編排少夫人?
沈錦喬沒應這丫鬟,不過回頭給二伯母說一聲,嫂子還懷著孕,可不能讓她生氣。
讓丫鬟出去,沈錦喬躺在涼榻上望著窗外,她覺得自己要好好捋一捋。
對于這個嫂子,沈錦喬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三人行,必有我師。
她想了多年都沒想通的事情,倒是被嫂子一下子點醒了,茅塞頓開。
成親后不能被人碰的三樣東西,身子、嫁妝、丈夫,身子是清白名譽,嫁妝是身家底氣,丈夫......那是心之所向啊。
世上女人皆崇尚女德,要寬容、大度,不能嫉妒,可那些說著這樣話的夫人們,若是自己丈夫懷里擁了別人......她們可還笑得出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跟太子殿下之間不真實,仿佛隔著什么,現在,她倒是知道了。
隔著一顆蒙住的心。
她從來都知道娘親太軟弱不好,可到底是娘親教導長大的,思維還是跟她差不多。
太子爺那是注定萬人之巔的人物,仰慕之人眾多,就算是男女之情,他都不會只屬于一人。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該嫉妒,不該有別的想法,因為太子不可能有她一個,他三宮六院,正妃側妃。
她不該嫉妒,不該癡心妄想,不該善妒,不能心胸狹隘。
可現在想來,她又不是太子妃,為何要心胸寬廣包羅那么多女人?
她不在那個位置,卻想得那么多,這跟鳳秋韻有什么區別?
只想著自己該怎樣,卻忘了怎么去對待喜歡的人。
就好像之前太子生辰選妃宴的時候,明明心里已經酸澀得不行,卻強迫自己不能吃醋不能嫉妒,說那是應該的,理所當然的。
現在想來,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她從來都沒奢望太子爺只有她一個人,更沒想過像于湘君這般,理直氣壯的把所有別有居心的人打壓下去。
是大度?還是不夠喜歡?若真的喜歡,怎么舍得讓出去?怎么不想據為己有?
此刻沈錦喬的心情就好像撬開了口的貝殼,露出了里面最柔軟的心,還有那顆辛苦凝結的珍珠。
她好像......有些想太子爺了。
她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有所改變,但這一刻,她這顆心只想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