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又來!”
“踏馬的到底誰干的?!”
“工廠還有人嗎?!”
在工廠化作廢墟的時間里,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廠上,對白術的關注顯然沒這種實際性的死亡威脅重要。
他們忙成一團。
走向白術的顧野,因這一意外,倏然一頓。
他眸光閃爍,換了個方向,跟陳教官說了兩句。陳教官看了白術兩眼,點點頭。
之后,顧野徑直來到白術面前。
聽到腳步聲,白術一回身,就見到顧野。他眼神陰沉,神情冷峻,像在生氣。
白術抿了下唇。
“你跟我來。”
顧野短促地扔下四個字,轉身就走。
沒有人管白術。
白術跟上顧野的步伐。
在見到顧野上了一輛車后,自覺走到另一側,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
“你很能耐啊。”
扣好安全帶的那一瞬,身側響起冷颼颼的聲音。
白術抬眸看他,說:“謝謝。”
顧野眼神愈發冰涼,轉動著方向盤,車輛以極其粗暴的方式轉彎。他狠狠一踩油門,車輛如疾馳的箭。
他在生氣。
白術知道原因。
顧野希望她剛合格,而不是大出風頭。
不過,事已至此只能這樣。
一路沉默著。
顧野車技很好,開的雖然快,令人腎上腺素飆升,但非常穩。從頭到尾,白術眼皮都沒眨一下。
車停在教員宿舍樓下。
一個人走過來,被這速度嚇了一跳,定在原地。直至車停在他跟前時,他還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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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門的動靜,他終于反應過來,破口大罵:“誰踏馬開的車,這速度是想找死”
話音戛然而止。
是時正。
他認出了白術和顧野二人。
“你”他反應迅速,忽略掉看著狼狽的白術,第一時間揪住了顧野,“你是陸野?”
“嗯。”
顧野眼皮一掀,眼神陰冷。
看得人發怵。
若非昨晚白術讓他配合演戲,以他現在的情緒,都不見得會搭理時正。
“你履歷造假!”時正腦子轉得飛快,逼近顧野,手按在車頭上,眼里盡是審視,“你潛進第三基地想做什么?!”
顧野答得輕描淡寫:“去問你們隊長。”
時正微微一窒。
他下意識舔了舔唇角。
隊長?
從來都不管第三基地的隊長故意派一個教官過來,難不成
大冷天的,時正卻覺得心口發熱,眉心無意識擰起,半遮的眼里有情緒翻滾。
他覺得嗓子發干,頓了頓,他扭頭看向白術:“你也是隊長派來的?”
“不是。”
白術撇清關系。
時正點頭,喃喃自語:“對,你們不是同一批”
在得知有一個學員一個教官被臨時安插進來時,時正就對這二人起了疑。原本是打算好好觀察一下的,但是,一來就遇到“宿舍樓被炸”的事情,從昨晚到現在,他都忙個沒停。
根本不顧上這兩個人。
剛過來想休息一下,就撞見“履歷造假”的顧野。
媽的。
時正暗罵一聲。
一夜未睡,腦子早已僵硬,遇到這樣的情況,他竟是理不出一條清晰的線。
半晌,時正啐了一聲,指了指顧野,“你等著,老子晚點兒來找你!”
說完,他就揉著太陽穴,嘀嘀咕咕走向宿舍樓。
看起來有點魔怔。
“他找你,你就一口咬定,你是隊長派來的。”白術看了眼時正背影,收回視線,再一次跟顧野重申。
顧野極其淡然地看了她一眼。
沒跟她說話。
他走向宿舍。
白術跟在他身后,心里卻在盤算著時正的事。
她以為第三基地都是些陌生人,壓根沒有提前看他們的資料。
這是她的失誤。
她沒想過會遇上時正。
她的履歷沒有破綻,碰上時正用不著怕。但是,顧野不一樣,在集訓營見過她和顧野的人,肯定第一時間認出“陸野”就是“顧野”。
不管顧野目的如何,她得為顧野瞞下去。
所以,雖然段子航和她也是“被騙”的那一方,但為了顧野身份不被暴露,所以讓顧野利用“bw隊長”,在時正面前,給了顧野一個“欽差”的身份。
根據段子航的情報,第三基地有人“謀反”。
想要試探時正,就得看,時正是否將顧野這個“欽差”放在眼里了
算是一舉兩得的舉措。
“吱”地一聲,將白術的注意力拉回。
她見到顧野站在一間宿舍前,推開了門。她一怔,下意識去摸她兜里的鑰匙,還在。
于是視線往里看,她這才發現,顧野帶她來的是他的宿舍。
大步走進門,顧野拉開衣柜,找了兩件衣服,扔給白術,語氣微涼:“去洗個澡。”
衣服被扔在懷里。
白術接住,頓了下,說:“先談吧。”
翻出一根煙叼上,顧野剛想點火,聽到白術的話,皺眉道:“讓你去洗澡。”
語氣不大好。
“”白術站在原地,沉默須臾,才緩緩開口,“顧野,你別兇我,我脾氣不好。”
顧野覦著她,沒說話。
白術轉身去了洗手間。
煙被點燃,顧野狠狠抽了口煙,尼古丁刺激著感官,在肺部翻騰了一圈,又被吐出來。
他的神情愈發陰冷。
洗手間。
熱水兜頭澆下來,她閉上眼,沒動,任由水沖刷著她身上的灰塵、汗水、血跡,浸濕她的頭發。
白皙的胴體,有或大或小的傷痕,都不嚴重,血漬被沖洗后,傷口皮膚被洗得發白。
這個澡,白術洗得有點久。
半個小時后,她穿上不合身的迷彩套裝,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顧野還站在窗口。
可,宿舍里煙霧彌漫,能把人嗆死的濃度,在昏暗的光線下,顧野的身影都模糊了,她只能見到個大致輪廓。
終于,在顧野看了她一眼后,掐了手中抽到一半的煙,而后抬手將窗戶推開。
忽有風灌入,帶來刺骨寒意的同時,攪動了滿室的煙霧。拂動的煙霧,過于明顯,甚至能看清它的移動軌跡。
白術走到他面前。
顧野垂眼看她。
小姑娘洗過澡,皮膚粉嫩嫩的,吹彈可破。可是,她那些傷痕卻愈發清晰,一處一處的,雖然不嚴重,卻多。到底是個女孩子,這么一番模樣,看得顧野的眼神漸漸軟和下來。
他捏著她的手腕,把人拽到跟前來,嗓音暗啞沉悶,“你為什么不聽話?”
無奈,疲憊。
“我不是你的傀儡。”白術緩緩抬起頭,聲音很輕,但堅定且清晰,“也不是協助你們做事的。”
他眼尾微微發紅,聲音里帶著狠,“你們這破救援隊就是讓你們明知道危險也要往上闖的?!拿命去拼?!犧牲了自己,自我安慰式地給你發個獎狀?!”
就是忍不住兇她。
半個小時,他以為能冷靜下來,可一想到后果,情緒就上來了。
白術皺了下眉,有點想跟他急,但又忍住了。
她反駁:“bw不是破救援隊。”
還偏袒上了!
顧野被氣得不輕,心里罵死這破救援隊了,但見到白術乖乖巧巧的,想到那句“你別兇我”,心尖一發顫,語氣驀地緩和下來。
“我不跟你扯這個。”
他低頭,下頜蹭了蹭她濕漉漉的頭發。
“你和陸白提醒我合格就行,食堂在考核后采用了分級套餐。所以,”白術抬了抬眼瞼,“食物是不是有危險?”
她條理清晰。
想得很明白。
于是,一瞬間顧野火氣又上來了,“你都猜到了,還要親自證實?!”
“我需要證據。”白術回答。
“你被b歲,至于這么冒險?!”顧野皺眉,口吻僵硬。
“那你呢,”平靜地直視顧野的目光,白術一字一頓,“陸白12歲。”
顧野啞了一下。
他的頭微微低著,聲音很輕,“他不一樣。”
不一樣。
跟陸白說的,一模一樣。
“他哪里不一樣?”白術反問,一頓,料到顧野不會說答案,又有點氣,辯駁道,“你跟你說的bw,又有什么不一樣?”
陸白可以。
她不可以。
什么邏輯?
顧野沉默一瞬。
他別過頭,看了眼窗外的風雪,繼而收回視線,勾了下唇,“是,半斤八兩,都沒心的。”
他的笑容轉瞬即逝。
看得白術一下沒了脾氣,反倒是心里發酸。
屋內的煙霧被吹散不少,變淡變薄,他的輪廓變得清晰一些。冷風還在往里灌,吹起他的短發。光線太暗,額發遮掩了他的眉眼,看不透其中情緒,但線條輪廓被染了一層柔和。
白術停頓了下,將手伸過來,輕輕拽住他的外套。
顧野看她。
“我不想跟你吵架。”白術輕聲說,有點示弱的意思。
這個不可一世的小天才,一再在自己面前退讓。
顧野有些晃神。
他的心軟得不行,手一伸,把人拽進懷里。
“不吵了。”顧野低聲說。
白術“嗯”了聲,純凈的眼睛看著他,像是要望進他眼里。
她問:“你要不要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