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靜默良久。
最終,白當家出面表態,“你帶紀依凡走吧。從今以后,你將不再是白家的人。”
白缺渾身是傷,聞聲,視線從白術身上掠過后,就強撐著起身,挪到紀依凡身邊,把痛到暗自流淚的紀依凡抱起來。
他站直身子。
一步一步往外走。
路過白陽時,身形一晃,白陽下意識去扶他,但他卻避開了。他穩住身形,抱著紀依凡走出書房。
“你是來看青梧遺物的?”白當家目光沉沉地落到白術身上,眼里有幾分欣賞的意味。
白術身上真是有幾分白家人的風范。
哪像白陽這不爭氣的。
“嗯。”白術應聲,“我還想知道,她是怎么跟白家決裂的。”
“遺物我可以給你,因為你是她的女兒。”白當家說,“但她和白家決裂的原因,只有白家人才有權得知。你是白家人嗎?”
白術先前一口一個“白當家”,顯然就是不肯認這一段關系的。
白當家沒有因此勃然大怒。
可——
見縫插針地給白術挖坑。
“給我遺物就可以了。”白術一秒微頓,絲毫不往坑里跳。
白當家眸光閃了閃。
半個小時后,白術抱著裝有白青梧遺物的紙箱,回到了白陽的車上。
“你真的不再待會兒嗎?”白陽支支吾吾地問。
白術道:“不用。”
她拿了遺物就走,白當家沒有挽留。
為何留下?
“……”白陽抬手摁了摁眉心,實話實說,“我現在手腳都有點軟。”
“就那么點事?”白術驚奇地挑眉。
“就那么點事?”白陽聞聲,震驚不已,“你把小叔得罪得死死的好嗎?你提的意見就夠絕了,結果還給他三鞭……”白陽光是一說就止不住瑟瑟發抖。
白缺哪怕做事再不像話,好歹是他們的長輩……
白當家向白缺動手,那是長輩打晚輩,不用理由,而且情有可原。白術打白缺……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不過,想必當事人白缺不會將這事傳出去,而白當家那邊也會把事壓著,應該不會被外人知曉。否則,白術那一番舉動,得在整個京城上流圈名聲大噪。
“就算我不提,紀依凡也得掉層皮再走。”白術無所謂道,“至于那三鞭。他先動的手。”
那種事動動腳趾就能猜到了。
紀依凡勾引白缺,讓白缺心甘情愿跟白家斷絕關系,白當家怎么會放過紀依凡?
反正要打的,讓白缺出手……白術解氣。
后面三鞭,白術就更無所謂了。以前能直接跟白缺動手,現在多個三鞭的恩怨,不痛不癢。
“……哎。”
白陽重重嘆息。
“要不我給你開車?”白術歪頭看著白陽。
“你駕照到手了嗎?”白陽發出靈魂質疑。
“約了比賽完再去考。”
“……算了,我來吧。”
遵紀守法的白陽不敢做這種挑戰法律的事。
白陽時速30,慢悠悠地將車開到路上。路過的電動車敲了敲車窗,給他們豎了個中指,白陽視而不見。
白術一門心思都在箱子里“白青梧的遺物”上。
這些遺物經過了好幾個人的手,肯定是被一一看過的,白術并沒有從中看出什么東西來。這些遺物,甚至都沒有顧野母親收藏的那些有信息含量。
“有什么發現嗎?”白陽問。
他不知道白術為何要找白青梧的遺物做什么。
不過,白陽時不時聽白術和顧野聊兩句,好像是要查什么,事情還挺重要的。
“沒有。”
白術將物品反復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白來一趟。
白青梧留了書籍、衣物、首飾等,但那些都沒線索可藏。白術拿的,都是些白青梧的私人物品,如一個素描本、兩個油畫,一套素描筆,以及一些小物件之類的。其中甚至都沒信封和日記本。
白術還拿了個木盒。
木盒是裝素描本的,白術之所以拿上,是因為木盒挺漂亮,有質感。
“姑姑是怎樣的人呢?”白陽好奇地問。
白術一默,想到她和顧野對她記憶的懷疑,淡淡道:“不知道。”
“嗯?”
白陽一驚。
他記得,白青梧去世的時候……白術該有十一二歲了吧?那個年齡喪母,為何會在提及母親時說“不知道”?
頓了頓,白陽說:“小叔是姑姑的迷弟,從小就深受姑姑影響。好像是因為姑姑,他才選擇當警察的。”
“……我對他不感興趣。”
白陽:“……”好吧。
眉目微動,白陽過了片刻后,又說:“白家基本不會提到姑姑,我對姑姑其實沒什么印象。但自打爺爺要將姑姑女兒接回來后,家里對姑姑的議論多了些。對她,每個認識她的長輩,都是心服口服。”
“是么?”白術終于接了句話。
“對。”白陽暗自慶幸,繼而道,“我爸不太提及姑姑。但是哦,我先前把紀依凡接回來時,大家族聚了次餐,我爸喝得微醺,走之前跟我說了句‘你姑姑的女兒,跟你姑姑相差十萬八千里’。看起來還挺失望的樣子。”
白術:“……”不得不說你爸還算有點眼光。
“不止我爸,其他長輩多少也有點失望。所以,紀依凡才沒在白家占什么便宜。”
白陽吧啦吧啦說了不少事。
白陽看得出來,白家現在對這個“白青梧真正的女兒”,還處于旁觀態度,所以沒一個人主動找到白術。不過,白術今日在書房那一番表現,顯然是贏得白當家認可的。
可——
白術跟白缺徹底交惡,白缺若跟白術對上,白當家是否會幫“不肯承認是白家人的白術”,那就不知道了。
在環境復雜的白家,白陽就像是一傻白甜。
聽著白陽絮叨了一路,白術打著哈欠回到水云間。
即墨詔拿了瓶可樂從廚房走出來,見到二人,狐疑地挑眉,“這么快?”
聽說這二人要去白術的外公家,即墨詔還以為他們最起碼得吃了午餐才回來。
——現在還不到十二點。
“拿到了什么?”顧野走過來。
白術干脆將紙箱交給顧野,低頭在玄關換鞋,“你看吧。”
白陽提前一步換了鞋,然后湊到顧野耳邊,低聲將在白家發生的事,跟顧野說了一遍。
顧野略有些意外,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
“你說我妹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白陽小聲問。
顧野嘴角微抽,“你得拿她給你的仁慈當恩賜。”
白陽:“……”QAQ謝謝哦。
再看了眼人畜無害的白術,白陽兩腿打擺子,一秒就撤了。
白術去找阿姨點餐。
顧野坐在沙發上,打開了紙箱,把里面的物品一樣樣挑出來。
最后,他拿起那個木盒,細細打量著。
“怎么?”
點好菜的白術踱步走來,神情淡淡地掃了眼那木盒。
顧野輕蹙眉頭,“有點奇怪。”
“哪兒奇怪?”
“用這樣的木盒裝素描本,有點奇怪。”顧野道。
白術唔了一聲,“審美有問題吧。”
顧野:“……”
“對了,有一張油畫——”白術站在沙發后面,見顧野拿起那卷起的油畫,倏地彎下腰,想要跟顧野說什么。
顧野在她說話那刻,偏了下頭,猝不及防的,兩人額頭碰了一下,溫熱的觸感傳遞,一瞬后又移開。
視線交匯著兩秒,旋即不約而同避開。
“什么?”顧野視線落回油畫,不動聲色地接過話。
他將一張油畫攤開。
然后,扭曲的畫面映入眼簾,黑色打底,形象扭曲,沒有一處恐怖的元素,但處處透著陰森恐怖的氣息,從畫面里滲透出的寒意,讓顧野眉頭一跳。
“我是想說這畫,”白術接過話,“有點意思。”
“有意思?”顧野眉頭都要打結了。
“跟你講個故事。”
白術倚在沙發上,繼而腰部借力,兩條長腿從沙發上掃過,她從另一側跌下,正好落到顧野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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