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墜物,令眾人悚然一驚。
白術和顧野對視了一眼,心里大致有了數。
現在還在機房樓的自己人,只有楚逍遙了。而且,只有楚逍遙能做出這般冒失的事來。
“誰!”
韓子碩的臉被刮擦了一下,劃出幾道血印,等他回過神后,猛地仰起頭,朝樓上怒罵幾句,然后叫囂:“是誰?下來!”
“下來就下來。”
二樓傳出楚逍遙的聲音。
下一刻,一抹黑影晃了晃,并未消失,而是從高空落下。
晚風清涼,楚逍遙一躍而下,衣擺翩飛,身體軟韌,輕巧地落到地面,單膝跪地。穩住后,她抬起頭,傲然地掃視韓子碩一眼,抬手拍了拍,然后大步流星地朝韓子碩一行人走過來。
“他們倆是我罩著的。”楚逍遙眉頭一挑,不可一世地說,“動他們試試?”
白術側首,斜眼看她,提醒:“我勸你好好說話。”
楚逍遙走到她身前,用后腦勺沖著她,就當沒聽到她的話:“你們倆先走。”
白術接話:“你呢?”
“怕出血,嚇著你。”楚逍遙頗有氣勢地說。
白術一怔,扭頭看向顧野,問:“我能把她揍出血嗎?”
顧野嘴角微抽,不做評判,牽起白術的手:“我們走吧。”
“不走。”
“我怕見血。”
“嬌弱。”白術看向他。
顧野頷首:“畢竟是一朵嬌花。”
白術扔了他一記白眼。
爾后,顧野莞爾輕笑,牽著她先一步離開了。
韓子碩是沖著他們倆來的,見他們倆要走,自是不樂意,欲要沖上來攔人,可剛上前一步,就被楚逍遙攔住了。
“聽不懂人話嗎?”
楚逍遙只手攔住他,另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在她話音落地的那一瞬,她手掌抓住韓子碩的肩膀,把人往下一壓,膝蓋猛地向上一頂,正中韓子碩的腹部,疼得韓子碩慘叫一聲。
白術和顧野走出一段距離。
身后的打斗聲漸漸遠去。
“你為什么要拉著我走?”白術側首看向顧野,問,“楚逍遙打架,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嗎?”
顧野不接話。
“那就是有了。”
“是什么?”
“你不說的話——”
“小嘴叭叭的,能歇會兒嗎?”顧野用指腹抵著她的眉心,輕輕推了推,示意她消停點兒。
白術答:“能。”
顧野松了口氣。
白術又說:“但不想歇。”
顧野無言以對。
白術停了下來,哪怕被顧野牽著,也一動不動,反而手腕用力,拉了顧野一下。
顧野回首,靜靜地瞅著她,跟她四目相對。
半刻后,顧野嘆息,妥協道:“行,跟你說。”
“你說。”
輕抿著唇,顧野眸色微沉,問:“你記得陸白的銀發碧眸嗎?”
“嗯。”白術點點頭,“是你們的后遺癥嗎?我記得你不怕冷,不愛出汗。”
“對。一般也沒什么影響。”
“楚逍遙也有?”
“嗯。”顧野道,“楚逍遙打架發狠時,眼睛有幾率變成血色。她讓我們先走,應該是不想讓你看到。”
“可是很酷啊。”白術說著還有點向往。
“正經點。”
顧野瞪了她一眼。
白術把那點向往掩了去,在內心里悄悄向往。
“你們每個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特征嗎?”白術問。
“不一定。”顧野垂下眼瞼,“有些幸運點的,就不會有這種后遺癥。”
“對生活有影響嗎?”
“暫時沒發現。”
白術眨眼:“所以還是很酷……”
顧野又彈了下她的額頭。
白術不跟他計較,繼續問:“你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征嗎?比如你打架頭發變成七彩的,哭起來掉七彩珍珠之類的……”
“你什么審美。”顧野聽著就是一身的雞皮疙瘩,“沒有,不會,你停止想象。”
白術嘆息:“啊,我是如此的失望……”
顧野拳頭硬了。
“說起來,陸白跟你們年齡對不上,是怎么回事?”白術換了個話題。
陸白現在十二歲左右,十年前,也就一兩歲。
如果是同一期的,顧野等人自己都沒有成年,陸白應該被政府找個新去處才對。
“他是我們三年前撿到的。”顧野直言不諱,“三年前,程行知他們追尋到組織在國家一間實驗室,不過晚了一步,抵達時人去樓空了,就剩下一批被銷毀的試驗品。陸白是唯一的幸存者。”
白術眉心漸漸擰起。
“陸白被偷渡回國,程行知他們給他找了幾個領養家庭,一開始領養家庭還說不介意陸白的銀發碧眼,但陸白的銀發總引起家人朋友的非議,于是又把陸白送了回來。這樣幾次后,陸白性格越來越孤僻,我就干脆把他帶身邊養著了。”
“你沒辦法辦領養手續吧?”白術打量著他。
“嗯。”顧野頷首,“他名義上不歸我們領養,掛在別人名下。”
“哦。”
這倒是可以理解了。
“滿意了嗎?”
“嗯。”
白術放過他了。
顧野仔細地盯了她一眼,確定她沒有抵觸和不滿情緒后,悄然松了口氣。
陸白因特征顯著,會被領養家庭送回,在校被師生議論。
哪怕他們本人不在乎,也無法修正他人的看法。
排除異己,屬于天性。
他心里知道白術不會在意,但是……真正見到的時候,感覺是不大一樣的。
在宿舍樓跟顧野告別,白術回到了宿舍。
她洗了澡出來,楚逍遙就回來了。
“怎么樣?”白術用干毛巾擦拭著頭發,視線在楚逍遙身上不著痕跡地掃視一圈。
“完美解決。”楚逍遙跟她做了個手勢,得意洋洋,“沒一點能耐,能當教官?”
“哦。”
白術目光從她的瞳仁上閃過。
一秒后,目光收回,白術走向她的組合床。
驀地,楚逍遙手一伸,攔住白術的去路,挑眉:“要謝我嗎?”
“不謝。”
“知恩圖報的美德呢?”
“沒有的。”
“什么沒有?”
“所有的傳統美德我都沒有學會。”白術一本正經地說。
楚逍遙震驚地看了她一眼,半刻后,悻悻地將手往回一收,然后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揉了揉鼻尖。
白術從她面前走過。
然而,下一瞬白術又后退一步,側首,視線又落到她眼睛上。
“干嘛?”
“……沒什么。”白術有點糾結。
楚逍遙被她看得一個哆嗦,警惕道:“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不要想太多。”
“是嗎?”楚逍遙撓撓頭,“我經常被小女生表白……”
“我……”
白術張口,嘆息。
她垂著小腦瓜,走到桌前,將椅子一拉,喪喪地坐了下來。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楚逍遙追上來。
白術腦袋往后一仰,把毛巾往臉上一蓋,仰天長嘆:“我想啊……”
“那你說啊!”
楚逍遙一把扯掉她的毛巾。
琢磨了下,白術轉過身,膝蓋抵在椅子上,直起身,雙手按在椅背上,身形微微前傾,靠近楚逍遙。
她問:“你很介意你的經歷嗎?”
“還……還好吧。”楚逍遙咂摸了下,“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她跟社會的接觸本來就不夠緊密,游離在邊緣處,沒見識過正常人的成長、生活,所以感觸跟其余回歸家庭過正常生活的人不大一樣,沒那么深刻。
“那……”
白術手一伸,將手掌搭在她的后頸上,把楚逍遙往自己方向一拉,楚逍遙迫不得已低下頭看著她,一下就拉近跟她的距離。
兩人就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楚逍遙差點跳了起來:你還說讓我別想太多!我看你就是看上我了!
在楚逍遙全身都叫囂著“不要”的時候,白術認真地問:“你能表演一下你的赤眸嗎?”
“……嗯?”出乎意料的問題,讓楚逍遙眨巴眨巴眼。
楚逍遙反應過來:“顧野跟你說的?”
“嗯。”
白術頷首。
楚逍遙質疑地盯著白術:“你的腦子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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