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覺得白術擔心的有些多余。
但是,他總是會站在白術角度想問題,所以在沉吟半刻后,問她:“要不,先去酒店收拾一下?我們還可以打車過去。”
“……”白術本是抱怨,聽到顧野設身處地幫她想解決辦法,頓時就放開了,“不用了。耽誤的這點時間,L先生改變主意了怎么辦?”
顧野再次征求她的意見:“確定不用?”
白術想了想,回答:“不用。”
“那好吧。”顧野牽起她的手,驀地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止不住向上揚。
“你笑什么?”白術蹙眉。
“我忽然想起來,雖然他沒見過你,但你跑我們租房來蹭吃蹭喝、扔石子翻窗戶的事情,他都知道。”顧野說著,見白術表情愈發不高興,認真地安撫道,“你放心,印象再差也就那樣了。”
白術不說話,把手抽出來。
她指了指角落:“請去那里反思。”
顧野憋笑:“反思多久?”
白術瞪他:“你看著辦吧。”
“成。”
顧野應了一聲,還真旁挪了挪。
說是角落,其實空間就那么一點大,無論去哪兒都那樣,根本就沒有施展的空間。
挪一挪,就是裝個樣子罷了。
鎮上的馬路寬闊平坦,待在小三輪上雖說有些施展不開,但也沒別的問題,頂多是沒轎車舒服罷了。
可是一離開鎮子,道路漸漸變得狹窄崎嶇起來,小三輪突突地在道路上行駛,極其顛簸,坐在上面的人顛著顛著就跟渾身散架了一樣。
偏偏自離開鎮子白術就徹底放飛自我,帽子一摘,頭發在空中飄著,她懶懶地曬著太陽,雙手往后搭在欄桿上,時而仰頭瞇眼看向天空。一條長腿向前伸,搭在對面的欄桿上,動作非常之囂張,姿態非常之愜意。
顛簸的小三輪一點都無法影響到她。
倒是原本心態放得開的顧野,因為這些年的富家少爺生活,被養得身體有些嬌貴,被這么一顛簸竟是有些不適應。
“難受啊?”白術覷見顧野短時間換了幾個動作,意識到什么,問了一句。
她嘴里不知何時叼了一根草。
顧野哪能承認,硬著頭皮說:“還成吧。”
白術沒戳破,朝他勾了勾手指。
顧野頓了兩秒,做了決定,貓著腰在晃蕩的車上移動著,強撐著以不是那么狼狽的姿態靠近,在白術身邊坐下。
“什么事?”顧野問。
白術立馬翻了個身,從他旁邊繞過,來到他先前的位置上,說:“我只是想讓你挪個位兒。”
顧野:???
合著他就是一騰位置的工具人?
不過看著白術將注意力打向攤主,顧野能猜到她想什么,抬手捏了捏眉心,決定不跟白術計較。
白術很隨意地跟攤主打開話匣,詢問攤主“L先生是什么人”。
攤主性格就是爽朗話多那一掛的,聽到白術主動挑起話題,一下就憋不住了,吧啦吧啦地講起了“L先生”的故事。
攤主頗有感慨地起了個話頭:“他啊,是三年前搬來赫梅村的……”
“那時候,有一個無良商人在村里投資建廠,沒有做排污處理,搞得環境迅速惡化。村民抗議也沒用,因為他跟政府簽了十年的合同。”
“后來L先生去跟商人交涉,不知用了什么辦法,把商人弄走了,廠也停工了,還花了大價錢恢復生態,現在赫梅村又恢復了藍天白云。赫梅村的人都特別感激他,鎮上的政府都賣他面子。”
“你們半夜違規敲鐘,引起鎮上混亂,要不是L先生給你們做擔保,沒個十天半月,你們肯定沒法從派出所出來。”
“我嘛……本來是住在赫梅鎮,但L先生幫過我。我這幾天要來村里進食材,L先生讓我捎你們一趟。”
在攤主的描述里,L先生就是一個大善人。
不知是誰稱呼L先生為L先生的,總之等大家傳開的時候,就統一稱呼他為L先生了。
L先生雖說住在村里,但這國家地廣人稀,一個村還挺大的,他又一個人住在半山坡,前往他那里需要一點時間。他平日里很少下山,自己種菜種花,還養了魚和牲畜,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攤主偶爾來村里,會給他帶一點魚苗、菜苗之類的。
因為他不怎么露面,離得又遠,所以哪怕村里都知道他的存在,真正見過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白術抓著一些細節跟攤主打探。
攤主能說的都跟白術說了。
說到最后,白術和顧野驀地看了眼對方,都各自心里有了數——十有八九就是陸僑了。
終于,在路上顛簸三個小時后,小三輪來到半山腰的一棟民宅前。
白術和顧野都以“流浪兒”的形象跳下了小三輪。
二人不約而同地朝民宅看去。
民宅是兩樓的住宅,有一個院子,豎起了圍墻,墻壁上是各種爬藤植物,墻角的爬藤月季大片大片地開著花,明顯是被主人精心呵護的。
雖然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但一眼看過去,也能想象主人家的愜意和安寧。
門口停了一輛面包車。
一個人彎腰進車,身影從白術視野里一閃而過,未等白術仔細辨認,車門就被合上了。
面包車從門前開走,上了馬路。
白術本想去看上車的人是否是“陸僑”,可下一秒,視線就被停在門口的身影吸引住。
同一時間——
顧野的視線也定在了門口那道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