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迷糊中,阿繡聽到有人在叫她,是春柳的聲音。
等睜了眼,才發現自己在浴桶里睡著了。
“小姐,你咋能睡過去呢,水都要涼了。”
春柳將人扶起來,趕緊拿了大巾幫她擦身。
阿繡還有些迷糊,畢竟剛剛還在做夢,轉眼之間,又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
春柳見她呆呆的只當是今兒個累著了,等收拾好趕緊扶了她上床。
阿繡也真是累了,沾床就睡,等次日醒來外面已經天色大亮。
今兒個不用去繡樓,但要去何府。
阿繡起身吃了早飯,便讓春柳收拾一些從西南帶回來的特產,以及幾樣新奇玩意兒去了何府。
何府在西街那邊,阿繡帶著一幫丫鬟、婆子、待衛、花了兩刻的時間才到。
昨日何文筠已經跟毛氏說過她會來,門房聽聞是二房表小姐,很快就將門打開了。
浩浩蕩蕩一眾人,雖然阿繡才剛剛回臨江,可這排場一點兒不小,看著何家守門的小廝一怔。
想那卓家孤女也就是十四五的年紀,出去也不知是怎樣闖蕩的,小小年紀會有這種成就,著實不易。
毛氏聽聞人到了,很快也去了老太太的玉南院。
如今何老太太還在,就算阿繡主要是過來看毛氏的,但也不能直接越過老太太過去拜見,當然得先來何老太太這邊拜見。
她來得早,何家幾位未出閣的小姐向老太太請安還未來得及離開,索性便都留下一起見了,畢竟當初阿繡也在這里住了大半年,跟這些人也算熟悉。
何家四房,除了二房只有一兒一女,另兩房人丁都十分興旺,今日光在這兒拜見的小姐們都有四位之多,這還不包括二房的何文香。
“老祖宗,多年不見,身子可還安好?”
阿繡進門便向軟塌上的何老太太行禮,之后還送出自己親手做的抹額。
何老太太已是黃土埋上脖子的年紀,如今除了弄孫,已經啥事不管了。
阿繡在府上住過,不管什么原因離開,今兒個回來看她,還送出親手繡的抹額,自然是高興的,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話,還問她在外過得如何。
阿繡自然說好,而且她說的也是事實。
“好就成,這般老二媳婦也能安心了。”
老太太所說的老二媳婦便是毛氏,家里人做了些什么她自是不知,胡亂說著這些無非也是一片好心。
阿繡淡笑,轉頭又向在座的幾位何家小姐見禮,還送出自己帶來的見面禮。
出發前她專程準備過,每人一面從西域帶回來的鏡子。
這種東西難得,就算何家在臨江是大富大貴之家,也不是人人都有這些稀罕玩意。
加之阿繡送的這面西洋鏡手柄上還鑲嵌著寶石,幾位小姐覺得稀奇。
“錦繡,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看樣子過得還不錯嘛。”
三房的四小姐開起了玩笑,看了看阿繡身上的百疊裙跟紗衣眼中流露出羨慕。
她雖是三房庶女可也不是沒見識,光看看卓家女這身行頭,怕都得值上千兩銀子,還別提她身上那件卓家才有了羽裳紗衣。
卓家的紗衣他們何家的繡坊中也有出產,可跟她身上這件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這位三房的四小姐就是好奇,阿繡淡淡一笑,正要答她,有婆子來報,二夫人、二公子,還有三小姐過來了。
二房一家來齊了,阿繡趕緊起身,準備見禮。
她行事恭敬,說話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錯來。
何老太太暗暗點頭,先前聽她說這些年去了西南一帶還有些擔心,如今看來大小姐還大小姐,大戶人家的那些禮儀規矩一點沒變。
正堂的門簾子撩開,毛氏帶著一大群人魚貫而入,不光有二房一家三口,還有另兩房的兩位夫人也來了。
這也是巧,全部碰上一路。
阿繡蹲身,一一向她們見禮。
昨兒個見過何文筠就不提了,淡淡回了一禮便坐下,毛氏跟另幾人看著阿繡卻是有些直眼。
這么多年不見,那個愛哭膽小的女娃娃長大了,還長得這般美,讓人瞧見便挪不開眼。
毛氏上下打理著她,見著阿繡那雙明亮的雙眸,心中便是一堵。
這雙眼睛像極了她的母親,毛氏看著非常不爽。
“姨母。”
阿繡像是沒看出她微黑的臉色,上前挽住了毛氏的手臂。
毛氏身子一僵,掃了眼堂中的眾人,瞬間紅了眼眶,拍了拍阿繡的道:“你這孩子,這些年上哪兒去了,讓我好找。”
昨日兒子已經跟她說得很明白了,要打好關系,否則堵不住外面的悠悠眾口。
阿繡見她裝模作樣,也掏出繡帕來壓眼睛。
“是阿繡的錯,讓姨母擔心了。”
兩人相攜在太師椅上坐定,之后阿繡又將剛剛與老太太說過的話向毛氏復了一遍。
聽聞她在西南那邊開了繡坊,而且生意還十分不錯,毛氏心中不耐,趁著空隙打斷她道:
“以前的事情過去便過去,咱們就別提了,現如今你回來了,生意上的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吧,再不濟還能交給你表哥幫忙。咱們女人啊,還是少在外拋頭露面,省得給人說道。”
毛氏的話寓意有指,不光阿繡聽得一怔,別的人也是暗暗側目。
誰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無非就是想掌控住這個外甥女罷了。
阿繡笑,主動握上毛氏的手道:“姨母,說到這事姚姚剛好有一事相求。”
“噢?”毛氏挑眉,心想她不會是聽進去了吧,準備交生意交出來。
夢境中那個陰險狡詐女人,如今看來也并沒有那般高深莫測。
阿繡不知是自己能耐了,讓她亂了方寸,還是說夢中的自己太過于無能,以至于連這樣一個普通后宅婦人都斗不過。
不過,現下什么都不一樣了。
“姨母,姚姚想請你出面,將我與謝家那樁婚事退了。”
她想要退婚,想來想去還只能讓這人替自己出面。
自己一個孤女,如今還帶著一份家業,要是謝家缺銀子咬死了不松口,非得履行先輩們的遺愿,阿繡倒難以找到借口。
可要是有長輩愿意幫她出頭,這事兒便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