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宴之后,蒼山學館一行人就要準備回去了。
宋添拜師的事情并沒有告訴他們,只是當夜回去跟父親說了。
宋二才也不知道怎么說,朝堂上那些事情已在他能力之外,了解不多幫不了兒子,只叮囑他以后多長個心眼。
宋添明白。
送走兒子,宋二才坐在燈下倒是想起了白日見到的舊人。
事隔多年,那人變化不大,他掃了眼便認出來了。
那時他來蒼山學館就讀半年,成績不如自己卻一舉中得秀才,而今已是外放的主考,想來這些年來在京中混得不錯。
當年自認懷才而不得志,多年過去宋二才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今日見到舊人,心中還是激起了點點漣漪。
次日,宋添回書院在眾人的見證下行了拜師禮。
之后他收拾了一點東西,便打算回家去了。
這時,阿繡找到他,親口說了前段時間在臨江的事。
不是有意欺瞞,只是怕他影響學習。
宋添意外了一下,要是阿繡沒有專程跑過來看他,心里肯定會有些想法。但她不遠千里而來,宋添只有感動。
他什么都沒說,聽聞阿繡不跟他們回去了,即刻便要啟程去臨江,心中不舍。
放榜后的第三日,宋添跟著父親先送了阿繡離開,之后兩人也跟著蒼山學館那一行人回平陽去了。
六月離家,先到臨江,再到府城陪考,這次出門宋二才在外足足奔波了三月之久。
臨走時還未顯懷,再歸來常氏的肚子已經聳得老高了。
院試放榜宋添中了小三元,消息前幾天已經由縣衙的人傳了過來,常氏日思夜盼,總算將兒子跟丈夫等回來了。
歸來那日,平陽鎮一行人又出來看了一回熱鬧。
小三元呢,他們聽都未曾聽過,還是縣衙的人過來報喜才知是三試連中案首。
現下宋添已經不是平陽縣第一份,是整個梁州府頭一份。
回到鎮上那天中午,一行人到酒樓吃飯,伍掌柜分文未收,讓宋添跟胡柯兩位廩生給他提了一幅字,用著留念。
白天在酒樓吃飯,夜里常氏也在院中辦了席面,專程請了李館主前來。
常氏還跟丈夫商量,再給兒子辦三天流水席,這次就不回村子里了,在鎮上辦隆重一點。
“要是阿繡在就好了,也能跟著大家一起樂呵。”
是夜,常氏躺在丈夫懷里說著接下來幾天的打算。
先前丈夫回府城的時候已經事先讓人回來給她報了信,并帶回阿繡送的那兩箱補藥。
知道他們在那邊一切發展都很好,可常氏還是忍住想她,畢竟是養了多年的小兒媳婦。
“明年,等添兒考完鄉試,咱們帶他進京,便能相見了。”
明年八月的鄉試,等兒子考完宋二才不打算等,直接帶人上京。
常氏點頭。
翌日,宋添歸來的消息傳到村子里,宋老爺子來了,聽聞兒子要在鎮上辦流水席,立即又返回村子準備,到了那天能叫上名的熟人親戚他都請了。
這是屬于他們宋家的風光,自然得多叫點人來樂呵樂呵。
而常氏這邊,不光請了鎮上的人,連書院里的學子們都叫了。
河口鎮上下兩條街,全部擺滿了桌子,大家自發幫忙做飯,席面從早到晚,整整熱鬧了兩天。
這般熱熱鬧鬧又辦事耽擱了些天,一行中了秀才的學子便要收拾行囊前往書院進學去了。
龐子默跟童良玉進平陽的少梁書院,宋添跟胡柯前往府城的青云書院。
臨走那天,百人相送。
宋添見母親身子重了,沒讓宋二才相陪,只讓湯家兄弟倆送他過去便去。
宋二才叮囑了兒子幾句,好好在書院念書,明年中舉陪他上京。
宋添點頭,他已經跟阿繡約好了,明年上京路上相見。
臨江城,渡口。
當最后一艘商船靠岸,天已經快要黑了。
阿繡下船,等候在岸邊的杜媽媽趕緊迎了上去,將人扶住。
“小姐,一路上可安?”
阿繡這一來一回,差不多也花了近兩個月。
走時酷暑難耐,歸時已是秋風落葉滿地。
“一路安好,杜媽媽不必憂心。”
阿繡拍了拍她的手,又問起繡坊那邊的情況。
當時她走得匆忙,也不知現下情況如何。
“小姐放心吧,里面的人老奴很多都認識。知道你回來了大家都是感激的,有那么幾個不安份的也給老奴收拾了。”
主仆兩人一路說著,上了馬車杜媽媽便問到宋添的成績。
“添哥不負重望,中了小三元。”
提到這事阿繡自然是無比高興的。
小三元!
杜媽媽一愣,也跟著笑了起來。
以前她居后宅,對外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這次幫著小姐在外面重建卓家,才知道為官之人在家族中的重要性。
馬車回到玉臺街卓府,阿繡洗漱完正在用飯,曹眙便來了。
兩人在堂中聊了會,說了一下何家找上門來的事。
翌日,阿繡去到繡樓沒多久,何文筠跟何澄便來了。
這兩月來纖繡行拿著卓家的繡品跟紗衣在京中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最直接受到打擊的便是何家。
畢竟兩家的東西相似,有卓家的東西在,何家的便成了瑕疵品。
叔侄兩人被請進二樓雅間。
何景澄這幾年一直在京中打理生意,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阿繡,不免愣了愣。
阿繡淡淡一笑,讓人上了茶。
那些場面話不必說了,雙方目的明確,直接談起了正事。
阿繡想要卓家當年那些繡坊,何景澄無疑是生氣的,可事以至此,何家只能被迫承受。
簽協議前,何景澄開口想將契約年限加到二十年。
不管是跟纖繡行,還是先前跟何家所談,阿繡的條件都是十年之約,這下何景澄開口便要加一倍,她笑了笑道:“表叔,這是看不起我卓家的手藝?十年生意換不來那幾十家繡坊?”
何景澄捏著茶杯沉默,之后對身邊的何文筠說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話想對錦繡說。”
何文筠有些莫名,最后還是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