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確有個組織叫做紅泉溝老人協會,我們剛準備去詢問,他們就已經派了代表主動找過來了。說我們既然是開車過來的,就需要交村道的養路費。”
杜正一看了看跟他說話的戰斗法師,記得名字是叫做燕灝,應該已經畢業很多年了,但實際加入戰斗法師序列的時間倒比杜正一要晚幾年。杜正一對他有些印象,他被迫在瓊林里給戰斗法師做講座和答疑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你給錢了?”
燕灝愣了一下,沒想到戰神張嘴問的是這個,“呃……”
杜正一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即便如此,即便面無表情,可他恍惚就是覺得自己讀出了“傻逼”兩個字。他的心跳加快,額頭也冒了汗,覺得自己肯定搞砸了什么。雖然他也實在想不明白自己錯在了哪里,就算給了錢那也只是人民幣啊,還只有一點點。他緊張地望著傳說中的戰神,提心吊膽地等待他的批評。
杜正一卻皺起了眉,“為什么不接著說?”
他先嚇了一跳,接著緩了過來,一顆心落了地。太好了,杜正一不打算當眾斥責他。他們正在往丟了個女童的人家走,那家就住在村子的邊緣,靠近出村的大路口。“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村子里住的大多數都是老人,不說是又聾又瞎吧可也差不多,他們也不能比周睿思多說出什么來。不過確實有一個王姓人家當天丟了個孩子,是個女孩。孩子父母在外打工,家里有個小兄弟跟在父母身邊,她跟著爺爺在家里。小孩名字叫做王可,本村已經報警。”
杜正一沒說什么,項乾對燕灝倒是很滿意,拍了拍他肩頭,“我知道你到了考核評級的時候。別擔心評分,如果你不是優秀的戰斗人員的話,根本編不進今天的任務里。”
燕灝感激地望著老法師,抿了抿嘴唇,鄭重地說道,“我會更加努力,絕不畏懼犧牲,我能繼續勝任一級戰斗法師的位置。”
項乾點點頭,轉頭提醒杜正一,“你記得自己需要給他們打分的,對嗎?”
“我?”
“當然是你!你給的分數占權值的三成!”項乾不滿地說道,“別自己往前沖,把機會多留給他們,記著看看他們的表現。”
杜正一睨了一眼燕灝,平靜地說道,“心率70,居然已經跟人類一樣快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正在大戰怪獸。”
燕灝的臉立刻變紅了,手掌心里捏了一把汗。x
項乾大笑了出來,“講講道理,那是因為你讓他們緊張。”
“看來幸虧是我,如果是只窮奇,恐怕他的心率就要到210,得叫麻將上來急救了。”杜正一毫不客氣地說道,頭都沒回地吩咐整個戰斗法師隊伍,“你們都在這里等著,禁止使用任何魔法,不要干擾魔法測量。你們都是成手,這話不用我再說了吧?不過你們最好也不要心跳和喘氣,我聽著心煩。”
燕灝苦著臉看了看其他戰斗法師,最高最傻的那幾個立刻就杵在原地,滿臉正義的嚴肅,仿佛杜正一是在夸他們。沒人跟他交換眼光,戰斗法師序列里的大忌就是多跟杜正一說話。這里始終彌漫著一種氣氛,就是假如所有人都能當作杜正一不存在,就沒人煩心了。具體解釋起來就是,杜正一的責備辱罵如果大家都不羞恥,那也就算不上恥辱了。杜正一的命令……當然,這事沒人敢忽略,但只要大家都假裝這是天上飄下來的旨意,那執行起來也不算恥辱。總而言之,要點就是要當作杜正一是透明的,不能有人去對杜正一表達主動性的崇拜。項乾已經快要退休了,她這個輩份的法師當然不清楚底下的這條社交鐵則,也不會在乎。但是燕灝就在這個無形規則的束縛內,而且明顯違了規。
不過,當然,也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來指責燕灝。因為,誰知道杜正一到底能聽多遠,誰知道杜正一到底能聽見什么。說的玄一點,誰知道他腦后長沒長眼睛?杜正一就是戰斗法師的傳說,但不是什么美好的傳說,是你小時侯鄉下外婆告訴你的那種,比如說路上遇到黃鼠狼一定要立刻大喊三聲“恭送黃大仙”的那種傳說。
只是如果戰斗法師們偶然遇到要跟杜正一一同做事的時候,情況就會像現在這樣顯得有些可笑。大家都會陷入主動緘默,他們站在一起,但是各個都像呆雞。剛好杜正一也不會主動說話,他們就像一支送葬的隊
杜正一走進鄉村的院子,在進農家的二層小樓之前,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想給羅奇發一條信息,問問他知不知道老人協會是干什么的?那些戰斗法師一直就有點像呆雞,在人類的城市里還好,一到鄉下就徹底被狡黠的人類玩成了傻子。他微信都寫完了,轉念想起來羅奇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高地法師的課堂上,根本就沒有手機信號。
高地法師的地盤沒有電,他出來以后也想不起來給手機充電,現在手機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的電力。大概這地方手機信號不穩,格外浪費手機的電力。他想留點電力備用,順手給手機關了機,就在這時,眼角恰恰瞥到了門邊墻上的粉筆字。
杜正一將手機揣回了口袋,右手拉開了門。門后沒有活人的氣息,陽光從門口照亮了一段殘破的樓梯。在樓梯旁邊的墻上,一直到二樓,用粉筆寫滿了咒語,他禁不住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濃烈的魔法味道撲面而來。
有人在這里施過魔法,有人在這里施展過大量的魔法,以至于味道都沁入了磚瓦一時難以散盡。杜正一踏入了這座灰暗的房舍,這家人的窮困刻在房舍里的每一寸平面上,他順著樓梯向上走,來到了一個小女孩的房間。他看見了一些粉紅色的裝飾,大部分骯臟的分不清原來的模樣,粉筆書寫的咒語到了這間房子變的更加密集。一遍又一遍,一層又一層地疊加在墻壁上,在一個小女孩的身高能夠達到的位置,有個孩子曾經瘋狂地輸出她頭腦中的咒語。
杜正一停下腳步,地上有一行血跡。他抬起頭,血跡延伸自跟粉紅色房間相連的一到門里,房門緊緊地關著。他緩緩靠近了那道房門,濃烈的魔法味道混合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他伸出手去,就在將要觸到門把手的時候,他仿佛被火燙了一般迅速抽回了手。
這道門后的魔法力場仍在微微地起著作用。有人,現在,正在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