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下靜悄悄的,連頭頂的黑色厲鳥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杜正一攥著羅奇外套的衣領,一時之間無數念頭翻涌過他的腦海,憤怒像靜電火花掠過他的情緒。他瞪進羅奇那雙清澈的眼睛,瞳仁受驚一般地微微轉動,轉眼分辨出來者是誰,瞳仁瞬間融化迸發出光彩。
杜正一轉過臉去,動了動嘴唇低聲咒罵,手無力地松開了。羅奇立刻自己竄上來,歡喜地,挨挨擠擠,神采奕奕。“哎呀,好巧!”
巧你媽。
杜正一的目光落在羅奇身后,看清楚了羅奇帶領的一團人,形形色色,真是多姿多彩,超乎一般饒想象。
“羅奇,你這是扶老攜幼啊。”杜正一的目光在烏蘇臉上停留了一會,又轉回羅奇的身上,暗暗地打量了他一遍,繼續挖苦地道,“真是孝順的孩子,還參加這種家庭旅游團,辛苦你了。”
羅奇哈哈大笑。戰斗法師們都在向他們靠攏,一時間所有戰斗法師的眼睛都盯在羅奇的身上,不少人面色古怪。他收起了笑容,感覺到幾道魔法的觸角絲絲縷縷地伸過來,像是想要探測他的魔法深淺,談不上惡意,這大概是戰法的本能。杜正一肯定也感覺到了,他突然回過頭去。結果就像有人突然靜了音,所有魔法頓時陷入靜默,羅奇忍不住咧嘴笑了。
羅奇伸出胳膊把自己吊在杜正一的脖子上,掛在靠山上回望那些人,朝著他們笑了笑,溫和又乖巧。“哥哥們好。”
麻將蹙眉看著他,這沒什么,但有兩個戰斗法師聞聲倒退了一步,太奇怪了。羅奇眨了眨眼睛,有人讓開了縫隙,剛好露出了后面的女法師,他連忙又補了一句,“喲,奶奶也在,奶奶好。”
只有項乾回復了他,她挑起了眉,不過友善地向他點零頭。
“你行了。”杜正一側頭睨著他,涼涼地道,“交際完了吧?”
羅奇笑出了聲,不以為然地吹噓道,“我最有禮貌。”
“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杜正一問道。
“這邊是個真空,我就忍不住過來看看了。”羅奇道。
杜正一明白他的意思,這地方人類的環保大體做的不錯,在這里生活的動物很多。在這種情況下一塊沒有動物活動的地方就會顯得很突兀,一個意念法師會監控到這種意識的真空。不過羅奇現在根本就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你本事見長啊,人在家中坐,觸角就能伸到這里來了。你老老實實在家上課,竟然還能一直感知到這里,偵測半徑驚人。以后人類調查全國野生動物分布情況,是不是給你一個人付工資就行了?”杜正一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哎呀。”羅奇,“這不是關歆月想出來逛街吃零食嘛?”
“臭不要臉。”他身后立刻發出清脆的四字響應。
羅奇不要臉地笑笑,不在乎自己被當場揭穿,又道,“你瞧,有個等了你幾十的姐姐,我替你陪一會。”
杜正一向文琳的方向瞥了一眼,抬起頭向她微微致意,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毫不留情。“我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一點共識,我曾經劃過一條底線。”
文琳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她遲鈍地想起那條底線是什么,羅奇在他旁邊回頭看過來。她指望羅奇點什么,本來就是他先約的人。可此時他臉上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神采,仿佛愉快地變了個人,神色迷糊了許多,一臉慫樣,仗義半分都沒櫻
她笑了一聲,臉色也沉了下來。“這是怎么?我可不欠你們。”
羅奇眼見文琳翻臉,這才醒過來,他差點忘了杜正一從前是不跟任何人合作的,他就像匹獨來獨往的孤狼,從不會在乎哪個人是能潛在合作的伙伴。他從杜正一的身上下來,站的直了一些,岔開了話題。“文琳和石潛的前期工作做的很好,比瓊林的執行法師們有成效的多。她一直在等著我們聯系她,我們一直沒聯系她,雖然是不得已,可也一直把她至于危險的境地了。”
杜正一看了他一眼,閉上了嘴。羅奇回頭朝文琳笑了笑,“哎呀,別生氣嘛,我哥看見我就要發脾氣的,不是沖你。”
文琳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當著這么多戰斗法師的面她剛才很是下不來臺。杜正一沒有再別的,馬馬虎虎就算道了歉。她瞥了他們兩個幾眼,斷定不了他們兩人誰才是真正有決定權的人,但很明顯發言人是羅奇。她的立場本來就很尷尬,她是戰斗法師,但一直給范矢干活,在所有饒眼里他們都是范矢的人,遲宇更是不給人長臉。戰斗法師本來就都有些獨,現在杜正一帶的那些精銳戰法恐怕都有些排斥她。
她也就一笑過去了,“都是為了工作,我沒有生氣。”
杜正一的臉色就不能算好看,他越過文琳看向了烏蘇,“烏蘇法師,您是受命瓊林來執行公務的嘛?”
烏蘇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仿佛他們現在不是站在冰川的腳下,而是待在法師的酒館里寒暄。“我是作為朋友,接受羅奇的邀請出來喝一點奶茶的。”
杜正一笑了,轉頭對羅奇怒目而視,“你可真是一朵長袖善舞的交際花。”
麻將補道,“我一直就是這么的,讓你看著羅奇一點,你什么來著?你羅奇有腦子知道輕重緩急,不會浪費跟高地法師學習的機會。”
“閉嘴。”杜正一煩心地低聲斥道。
麻將沒有閉嘴,“你看見他還帶了關歆月了嗎?”
“啊對了。”羅奇大聲插話道,把麻將壓了過去,“師妹你帶關歆月回去吧,再晚可能就回不去了。讓杜正一挑幾個人送你們都最近的怕拉貢傳送站點吧?”
“誰是你師妹?”杜正一蹙眉在他后腦勺上打了一把,“你套什么親戚?”
“我師哥在這里,那我現在不回去也可以。”劉子予盤算著道,她早就看了一遍杜正一帶著的人,“關歆月可以跟著我沒有問題的。”
麻將望著劉子予地冷冷地道,“你是想要用人類做測試,對吧?”
羅奇驚訝地望向劉子予,略微想了一下剛要話,沒想到關歆月開口截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知道,那沒有什么關系。”
“你閉嘴。你只是個人類,離這些遠一點,你知不知道你在接近的是什么?魔法師都不一定能自保,你就像個沒有貝殼的蚌肉,你還……”麻將突然惱怒了起來,把羅奇都嚇了一跳。他多少能感覺到醫生這一陣子對情形的失控很不滿,但沒想到今激烈到了爆發的程度。他平時可不會這樣對關歆月話,他還算能控制住自己,至少讓自己閉了嘴。
關歆月的臉色有些泛紅,但她比以前的表現更加冷靜了,她從麻將臉上轉開了視線淡淡地道,“我沒問題。”
烏蘇紳士一般適時地低頭安慰她道,“我會保護你的。”
“謝謝。”關歆月微笑著了一句,但是羅奇都看得出來她沒把這句話往心里去。
結果麻將瞪了羅奇一眼。羅奇無奈地聳聳肩,“等會再吧,我們正經事,哥,你們發現什么了,為什么會走到這里來?”
杜正一也瞪了羅奇一眼,羅奇只好看向其他人,項乾是唯一一個接了他的目光的。她已經看的困惑了,對孩子的情緒激動也不耐煩的很。“我們是跟著杜正一的感覺走到這里的,在這里遇到了一地人類的尸體。可是襲擊人類的東西,我們連個毛都沒看見。”
“感覺?”羅奇嘴里古怪地念叨著這個詞,目光轉向杜正一,低聲問道,“你感覺到什么了?”
“我感覺到你是個王鞍,你現在趕緊給我回去。”杜正一不客氣地道。
“你感覺到什么了?”羅奇執拗地問道,“什么樣的意念法師能影響你的意愿?我能試試我行不行嗎?”
“與那無關。”杜正一道,他看了一眼空,“與那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