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奇看到一個“我不知道”即將習慣性地從趙老大那個年輕的老油條的嘴里而出,但就在最后一刻他停頓了一下,改變了主意,一個成型的新的思考出現在他的臉上。從拒絕到想要合作,從他們身上找點便宜,這個轉折陡峭的就像萬丈懸崖。在趙老大的意識世界里,這點思維的跳躍不算什么,羅奇模糊感覺到他異常靈敏的思維,以及幾乎沒有的情緒負擔。
“我一直在尋找杜氏殘存的點滴痕跡,”他遲緩地開口說道,整個人看起來老實了很多,連羅奇也不能分辨出此刻他卸下精神負擔準備說實話的樣子究竟是不是真的。“這個工作太難了,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完成的。老實說,是我的前任發現了杜氏可能是瓊林秘密的突破點,他的一生都在試圖破譯杜氏,投入了一生的精力。我之所以能夠被選擇跟在他身邊,并不為別的,只不過因為我有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杜氏血脈。”
羅奇厭倦地想到趙老大在不那么膨脹的時候很有魅力,他可以極富感染力,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吸引住別人去傾聽他的所思所想。趙老大在說話的時候,目光坦率地望著他們,那雙眼睛仿佛渴望直達他們的靈魂。但是羅奇知道他對他們的靈魂一點興趣也沒有,他這樣看著人,只是因為他知道這樣會讓別人覺得他關心他們。
趙老大的話是對杜正一講的,眼睛卻主要向著羅奇,仿佛他們有什么共同之處,有什么可能產生會心一笑的共鳴。羅奇無動于衷地看著他,把自己不知不覺涌起的既惡心又好奇的情緒壓了回去。這條走廊既光禿禿的又很壓抑,這地方也不能讓他平靜,他壓在意識深處的各種情緒像成團的蛇,在井蓋下的深淵里扭動。
“我們對封印之地的研究最多,也取得了一些進展。”趙老大接著說下去,“我知道每座封印之地都有守護之靈,或者是靈魂的碎片,或者是始祖法師創造的半塊靈魂,也僥幸掌握了一些與守護之靈溝通的方式。上次我們在燃燒的山谷里匆匆見過一面,我想你們大概也猜到了我在這這件事上的了解程度。”
羅奇看見杜正一輕微地點了點頭,“你不是第一次發現封印之地。”
“是的。”趙老大老老實實地承認,“大多數都是空的,而且很危險,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羅奇想到了橫死在高地法師神山上的焚蓮者前任首領,他就是代價之一。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挑選了這么年輕的助手,為什么他臨死的時候助手距離他最近,以及為什么他最終會把權柄交到這位年輕助手的手上。
但是……
“大多數?”杜正一說到。
“確實僥幸遇到過殘存的封印之地,但恐怕那些地方在始祖時期都是沒有登錄在冊的,不怎么受重視的地方。看起來在上古時代就已經被荒廢了,疏于管理了幾千年,僅存的封印獸都是一些人畜無害的小東西。”趙老大向羅奇笑了一下,“比如說羅法師零元購的那只心愛小貓。”
“我還以為是瓊林流出來的走私貨。”羅奇說道。
“瓊林確實流出來了一些,不過攻擊性都很強,是可以武器化的通靈獸,獸,你們在外面不是已經見過了嗎?”趙老大坦然說道,“這里就不一樣了,也許這里是除了孤山之外,這個世界上殘存的最后一座上古法師的關鍵性遺跡。”
羅奇望著他,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他、趙老大和小丑魚齊聚在這里的原因。這里是一次演練,探索這里能夠得到的經驗能幫助他們走進孤山深處。哦,當然,這也是為什么杜正一也必須在這里的原因,他是孤山守衛。
“只要能找到這里的大致位置。”趙老大對杜正一微笑,“我也能感覺到守護之靈的呼喚。”
“你說那些法師帶領著攻擊我們的東西,是瓊林流出去的?”杜正一面色不悅地問道。
“杜法師,我們時間緊迫,這些事我們以后大可以找個機會交易。”趙老大說道,杜正一沒有打斷他,他又繼續說了下去,“從我的情報來看,這里是一座重量級的封印之地。我也收到了守護之靈向外廣播的魔法訊息,我知道這里封印獸的儲量十分驚人,而且保存完好。但跟重要的是,這里的封印馬上就快要崩潰了。”
羅奇不覺瞄了一眼杜正一,他知道杜正一是不是也知道的這么詳細。杜正一需要劉子予的幫助才能捕捉到魔法訊息,他并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魔法。
趙老大又繼續說著,“但你看,我的這一點血脈傳承,能解讀的十分有限。我就說老實話吧,我只能被動地接受封印之地愿意交給我的信息。我知道封印之地在求救,但也僅限于此。但真正的杜氏,能夠主動使用這里的魔法。換句話說,能夠命令這里的封印之靈,你的血液傳承了這里的權限,我還相信你的頭腦也傳承了控制這里的魔法。”
羅奇動了一下,小丑魚向他轉了過來,“羅奇,我相信這點驅遣魔法比燒熱一壺水的能量損耗還小,并不會把你的朋友怎么樣。”
趙老大對他們歉然一笑,仿佛是在為小丑魚的不客氣而抱歉。“杜法師盡可以當著我的面工作,你頭腦堅固,我沒法拿到你的咒語,更沒法讓血統變得像你一樣純粹。我偷不走你的魔法,也永遠做不到你能做到的事情。”
“趙法師。”杜正一終于說道,“你知道我是要毀滅這里的一切吧?你趕著過來,損兵折將,歷盡艱險,難道就是為了看個熱鬧?”
“能夠親眼見到始祖的魔法,這也是我們這些理想主義者的畢生追求。”趙老大淡然地說道。
杜正一注視著他,他一笑,“我還有得可選嗎?如果我能早一步,也許這里得的魔法就會比現在穩定。”
“等一等。”
羅奇立刻轉頭去看說話的人,醫生在這種場合輕易可不發話。“你怎么了?”他緊張地問麻將。麻將仿佛在努力思考,用的力氣之大羅奇簡直想幫他一把。“我肩上的擔子好像輕了。”
“什么?”羅奇絕想不到這個時候麻將居然能跳出來扯淡。但是其他人顯然不這么認為,一瞬間戰斗法師們的氣氛有些凝固。“怎么了?”
杜正一低聲說道,“醫療纏結,大概是松了幾道。”
羅奇心頭一緊,“去山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