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臣弟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酒啊?”還未進入書房,永琰就聽到了闊步清朗聲音,這一聽啊,就知道是誰了。
永琰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而迎。
“臣弟參見王兄!”永璘一瞧見永琰,瀟灑的行了禮說道。
“起來吧。這段時間太忙,都沒顧得上找你喝一杯了。”永琰也不知為何,一見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就煩惱全拋諸腦后了,話語都輕快些。
“臣弟哪能與王兄相比啊,王兄日理萬機,又要照顧皇阿瑪,自是忙得很。不過,今日王兄有此興致,臣弟一定奉陪到底!”永璘爽聲說道。
有了永璘作伴,永琰走路都覺得輕快多了。
瑚箏早就在書房后的偏殿備好了菜,溫好了酒。
“奴婢參加王爺,貝勒!酒菜都已備好,請吧!”瑚箏微微福身,沒有虛話,直接迎了上去。
“還是我最愛的燒香春嗎?”永璘看見是瑚箏,免不得又想逗她。
“貝勒爺既是最愛,奴婢怎敢輕易忘記!”瑚箏早已習慣,淺淺笑著回他。
“走吧,今日不醉不歸!”永琰看了瑚箏一眼,拉著永璘進去了。
桌上擺著幾道永璘愛吃的吃食,旁邊的暖爐上溫著燒香春。
“這相傳啊,李白為喝此美酒曾把皮襖賣掉買酒痛飲,留下“士解金貂”、“解貂贖酒”的佳話。今日,臣弟與王兄執此杯,飲其酒,必得不醉不歸!”永璘拿起酒杯,放在鼻間輕輕一聞,感慨道。
“來!”瑚箏伺候著倒滿酒之后,永琰端起來提議。
“干!”話不用多,推杯換盞之間,才能聊的歡暢。
一連喝了兩杯,兩個人才算熱開了場。
“永璘啊,你知道嗎?有時候,我一睜眼,總覺得像做夢似的……”永琰給永璘倒了杯酒,永璘惶恐的趕緊舉杯上前。
永璘只是聽著,永琰便接著說:“你說以前吧,想要開心真簡單,命幾個奴才放個風箏,去個圍場,都能高興好久。現在呢,什么都有了,卻沒有以前容易開心了……”永琰從未對別人說過這話,他是王爺,既要考慮大臣,也要考慮影響,若不是今日感慨良多,也不會說了出來。
“王兄說的是,只是,皇家兒女,哪一個能夠獨善其身,安樂一生的?臣弟慚愧,身為皇子,本應該替皇阿瑪和王兄們分擔國之重擔,可是,王兄是了解臣弟的,對于政事,實在是不甚精通。不過,王兄請放心,只要是臣弟能做的,一定義不容辭!在這里,臣弟先自罰三杯!”永璘說這話真不是開玩笑,連萬歲爺都對這個小兒子恨鐵不成鋼的,何況是親哥哥。
“王兄又沒責怪你,只是,略略感嘆而已。”永琰豈能不知道弟弟的脾性,寬慰的拍了拍永璘的肩膀。
“王兄,皇阿瑪——最近身體怎么樣?”提起一杯酒,微微酌了一口,永璘看著王兄問道。
永琰心里不覺酸了一下,皇阿瑪年紀大了,有時候性子捉摸不定,連身體出現問題找人伺候,都只允許和珅和自己。難為永璘心里會多想。
“好多了,皇阿瑪知道你孝順,唯恐你擔心他,這才甚少讓你們進宮。這番苦心你可要理解啊!”永琰故意笑著說,永璘也只好笑著點點頭。
“對了,王兄,兩位新嫂嫂怎么樣?我可聽說都是閉月羞花之容,才情俱佳的溫婉女子呢……”話不能說幾句,永璘又露出了原本的性子。
永琰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指著他說:“你呀!”
“不過,還別說,側福晉著實是難得一個女子。”想起璟婳,永琰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呦,看來王兄十分滿意呢!既然如此,是不是要喝一杯,慶祝一下?”永璘挑眉笑他。
舉杯,一飲而盡。
若初那清冷的面容,總會無意中勾起永琰腦海中額娘的記憶。
“永璘,你還記得額娘的樣子嗎?她最喜歡的一首詩就是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便覺眼前生意滿、東風吹水綠差差。所以,額娘說春就是指望和念想。”酒至微醺,越久遠的回憶似乎越清晰。
“額娘?”永璘閉著眼睛仔仔細細的搜尋僅有的片段,可怎么搜尋好像也拼湊不起來一張完整的面容。
實在想不起來的永璘無奈搖了搖頭,“王兄或許還記得,臣弟是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也難怪,從額娘去世之后,你被穎娘娘撫養長大,記不得也正常……”永琰云淡風輕帶過。
“王兄怎么想起額娘了?”
“下個月不是額娘的祭日嗎?忽然想起而已……”這一話題略顯沉重了些,永璘也有些黯然。
“爺,工部的梁大人求見您。”門外侍衛告知了瑚箏,她便輕悄地對王爺稟告道。
“哦,知道了。”
一看有政事要忙,永璘率先開了口:“王兄,此時梁大人過來,或許有急務要與您商議!不如,臣弟稍等一會兒,王兄處理完了,咱們再喝也不遲啊?”
永琰正想怎么開口,聽他一說,順勢而為:“那可說好了,今天不醉不歸的!你且在王府稍等一會兒,王兄去去就來。”
“嗯,放心吧!”永璘酒量不如永琰,頭有些懵,永琰走了之后,他想趁此時間清醒清醒,便囑咐了隨從不必跟著,只去花園吹吹風。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嘉親王府到處張燈結彩,福瑞呈祥,連湖里的魚都格外的歡樂,時不時躍出水面,似乎也要感染一下這吉祥如意。
幾近傍晚,燒紅的晚霞片片縷縷掛在天上,映得人心神也微微蕩漾起來。
搖曳的水面波光粼粼,永璘站在花園走廊上靜看,透心的涼風襲來,一陣一陣的吹的他酒意減消。
這邊正百無聊賴的東看西瞅,忽然一個身影映入了眼簾。
天色雖晚,卻也看得清楚人影。只是,永璘原本灑脫的心一點點被吊起,他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即使每次見面會有故作瀟灑,可他自己知道能放得下的話便不會故作瀟灑了。
女子也已經看見了永璘,先是錯愕,片刻之后,復又恢復雍容華貴的形象舉止了。
年年歲歲,日日夜夜,她偶爾間會想到十七王爺,可是,與她而言,要牢記他僅僅是王爺胞弟而已。
“當真是巧呢,側福晉這么有雅興出來賞花。只是,更深露重,需得注意加件披風保暖。”永璘歪著頭看著女子,嘴角掛起微笑,他盡量站穩一些,深呼吸幾次,試圖驅散酒氣。